作者:洗尘的细雨
丰三洋次竖起大拇指:“我们这儿人人都会滑雪,龙太尤其最好,要他教你。你那么聪明肯定是一学就会。”草雉龙太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志吾的身体还没有恢复,那能做剧烈运动?你这不是害他么。”
丰三洋次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搔着头发,那头营养不良的杂乱的发:“这样哦,那只好堆雪人玩了,稍稍在海边滑滑是不要紧的。”
“可以啊。”
“不行。”出声止住的是草雉医生。“再发烧发炎就没有救了。”
一时间,空气变冷了。草雉龙太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北海道在这儿又不会消失,身体好了大有机会啊。”丰三洋次连忙点点头:“就是就是,瞧我性急的。”不好意思地搓着自己的手。“洋次有没有兴趣去楠木高中。”志吾突然转开话题,众人一怔,这件事草雉龙太的家人也知道。
丰三洋次不好意思地搔着后脑:“那是私立学校,家里没有办法送我去私立学校读书。”楠木高校名誉不好,但还是私立学校中的一员,学费高出都立学校许多。
“可以用工作来代替在学校各式费用。”藤原志吾止住了满是疑问的草雉龙太,这所学校能免费入学只有“十二星宿”成员啊。
丰三洋次大有兴趣,能免费可是贫家子弟的最爱,尤其是这种没有特殊才能(即成绩不突出,也不是体育与艺术的特长者)。“是什么工作?校工吗?”
藤原志吾笑道拍了拍他的肩:“宿舍长,管理住宿生。当然,会有宿舍管理员辅助,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望着跳跃姿式离开的丰三洋次,志吾的心依旧是温暖的,无论外面的世界由着大小不一的齿轮旋转,还是有不曾污染的心与热情的本性。
草雉龙太拿走志吾手中正在看的《暗示心理-催眠》“洋次入学的事不跟其他人商量吗?如果有人反对会伤了洋次的。”
藤原志吾双臂枕着头:“你跟洋次君多年的好友了,在你眼里他是怎样的人?”
草雉龙太推了推镜框:“这么一问并不好回答,他呢是一个老好人,有些大条,还有些天真,不过在家里他是老大,会照顾弟妹。就是这些你选他当宿舍长的理由吧!”
“嗯。”志吾抽出右手从草雉龙太手中拿回了书,侧着身子躺了下来。“我没有住过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高中的住宿生涯可能会影响一部分人的人生。洋次君是热情的人,是能带给陌生人温度的人,还有大条、神经粗这一点也算是优点,他的心会比神经纤细的人坚强。这样的人其实是一个团体中的胶合剂。宿舍长这个位置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你说十二星宿中的人还有谁愿意自主坐这个位置?没有人外找不更好么?也更能公正些,负责些。至于学费,多一人是教少一人也是教,书本的费用与其他杂费我会从其他途径处理的。”
“我是没有意见,有洋次在有些事也方便些。”草雉龙太松了一口气,洋闪虽然笨了些,有时做事达不到要求,但总比使唤陌生人要好。宿舍长肯怕真没有几个愿意做,特别是以暴力散乱出名了的楠木高校,那所只有连普通都立高校门槛也进不了的积差生。(我们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么)虽说挑战难度愈高,才不枉年少热血,倒转一想万一失败了呢?
“我以前是别扭的人,眼中只有自己。”藤原志吾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这也许是成长的代价吧,心空了以后反而能好好体会到周遭事物,若是以前他会觉得洋次君的个性很讨人厌,现在却能感觉到真诚的温度。”
草雉龙太一时无话可接,受尽身心打击的藤原志吾到底经受过何种遭遇,不太知情的他也不好进行臆测,说到洋次的个性,倒真是不少时候让人觉得烦。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藤原志吾真把他当成知已好友了。
“你家是幸福的家庭。”藤原志吾坐了起来,从那双年少的眼眸里草雉龙太看到了忧伤,浓浓的化不开的秋雾。
狂乱的飞舞,就这样一片片,一堆堆,铺天盖地卷袭空间,特意把手套取下,露在外面的手心,一下下就堆满了雪,但手心的温度,很快地消融了有形的雪花,只留下潮湿的痕迹,连这痕迹也快干了,缩回了手还是被草雉龙太发现了,象老母鸡对付老鹰的形态,恶狠狠地狰狞着眼:“怎么就不爱惜身体?”如果有老祖母也只怕是这种口气,这种神态。志吾欢欣地笑了其实他很想告诉他,练过合气道与中国内功的自己,身体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弱,只不过被人庞溺的感觉还是不坏了。真死去的父亲有类似气质的草雉龙太必定会成为他终身的挚友。
以都市的人均占地来说,北海道的小镇居民,屋与屋的距离还真远。草雉龙太的家离丰三洋次的家足足在大雪下走了一个小时。这一路上住户极少,那被白雪掩盖的大地听龙太说都是田地。天天都见到洋次不以为住得近呢,虽然撑着伞,雪花还是会飘过裸露的脸颊凉凉的。
“非得在这样的天气出门么?”草雉龙太是不满的。
“天气预报这几天的天气都是一样,假期结束了,时间不等人哟。”藤原志吾并不讨厌雪天,若只是在室内静看雪花飞舞,不如置身雪里来用身体感受这雪的气息,来得愉快。
丰三洋次带着弟妹在路上迎接他们,虽然见到陌生人会有暂时的害羞,很快就放开个性,一路快乐嬉闹着。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快乐的情绪也感染了藤原志吾,他特意给雪人加了一个长长的鼻子。“好丑!”所有的人异口同声,使他极为丧气,果然是没有艺术细胞的。
地坑暖炉,把僵冷的四肢伸进去,烫得发疼。丰三洋次的其中一位妹妹见到了,偷偷在笑,对于东京人他们莫名的有种崇拜吧,一直小心地观察着他的一主一动,让藤原志吾心情愉快,偷偷朝她吐吐舌头,只是这不熟炼的动作更加引起小女孩“吃吃”细笑。
丰三洋次家还真是大家啊,有爷爷、奶奶、父母与五位兄弟姐妹,房子并不大,空间的每部分都塞满了人与物。
“病不打紧了吧?”特有的热情与唠叨使时间过得飞快,热腾腾的面食也美味着呢,据爷爷骄傲地说着这汤头调味的方子是祖宗传下来的。话题终于转到洋次将入学的事,他爸爸不相信有这种好事:“这孩子笨得很,怎么可能?”
“龙太君信得过他,我也信得过他呢。”
这屋子是快乐的,盛载着各自的快乐,新年刚过去,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春的味道已经飘然而到,属于他们的高校时代即将来临了。
第42章
雪到底是停了,阳光露出的笑脸白得眩目。
雪融的时候,路最是难走,没有铺上水泥的路满是泥泞,志吾突然想起,来的时候自己是昏了过去的,那就是龙太背了他走了这么远?心里是内疚的,新干线并不直通这小镇的。
其实是有便车的,只不过现在还在新年的团聚中,没有多少车在路上行驶,回都市上班的人家都还没有正式离开家门。
草雉龙太不放心他,执意要跟随他一起到东京。
没有离开家乡的他,对东京还是有着向往的。
坐在新干线上,藤原志吾把脸靠在玻璃窗上,哈一口气,雾化了玻璃。
跟来时相比,他自己感觉是轻快的。随着身体的好转,就好象身体上的痼疾完全消失般的轻松。其实,就算草雉家父子不说,但那充满怜惜与伤感的眼神,志吾还是察觉出自己身体上的缺陷,很明显的身为男性的要命的无法言明的内疾:他无法勃起了,连小便也有些失禁。被咬伤的部位,深深记住了沉重的伤害。但志吾个人并不看重这件事:身体产生不了情欲更可能对他来说是好事,历经这样伤害的身体不会再渴求拥抱与被拥抱。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么:“无欲则刚。”没有了情欲连爱情也不会沾边了,这将没有任何情绊住心,不会轻易动摇了。留不也后代也没有损失,如果那位有血缘的叔祖父所说的是真实的话,这种血还是不要延续的好。
轻快产生的心情是愉快的。
反正,再也不想招惹爱情了。
龙太在说什么呢?志吾并没有用心在听,他现在喜欢坐新干线呢,路边的物迅速倒退,有种无法把握的急燥。
念头转到母亲与姐姐身上了,她们一定很担心吧,第一次没有跟她们在一起过新年,买些东西给她们吧,想到她们心里暖暖的。
草雉龙太给他盖上毯子,他母亲想得真周到,特意叫带上毯子,坐久了会冷的,那怕车上是有暖气。草雉龙太很会照顾人,连矿泉水瓶盖都替他打开,其实自己比他还高大,虽然他大自己半岁,但怎么看外表来说自己更像兄长。
“在想什么?”装饭团的饭盒用了特别加热的功能,拿在手上还是暖暖的。
“想了许多事。”志吾侧头看到龙太满是担心的眼神,笑了笑:“先要去趟商店。”
自从听到八重兄弟也是由叔祖父安排的,志吾对那对兄弟明显有些生疏,把他们早早弄到楠木高中去了,就连此次股市炒作的事也没有让他们知道,在以前可是当他们亲人一般。志吾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真是的,这么容易被人左右,他们可是自己相处几年的朋友啊,被陌生人的一句话就抛弃了对他们的信任,自己还真是笨啊。
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不相信自己所体会到的一切,这就是没有坚信吧?
吃了东西,心还是空空的,空得难受。不是胃,胃口由于承受过度饥饿已变得极小了。好象生生地被人挖了一块,不,不止连整颗心都被挖空了,愈近东京,空虚感愈强。在北海道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啊。
是无法喜爱生于此长于此的东京了吗?
八重兄弟在车站出口等待了,他们俩在动作上非常一致,分别接过志吾与龙太肩上、背上、手上的行李,身体高大、体格强壮怎么说都有做苦力的素质。龙太有些惊诧的不是东京的繁华出乎意外,而是东京的少年长得高大,在老家他算是大个头了,怎么这一个二个的都比他有体质上的优势?
八重幽的个性稍稍有些内向,跟草雉龙太打完招呼就缩在志吾的左边,由着八重文跟龙太说话。“流井五叶死了。”八重幽轻声在志吾耳边道。
藤原志吾一怔,手指不由握成拳头状。“谁动的手?”过往并不能因个人极力排除就不曾存在。那些血淋淋的往事依旧鲜活地在那段过往里,胃在绞痛。但他不能按住胃命令它停止这无法抑制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