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脖铁树
在柳爻卿去山上折腾出那些事之前,柳全运待在镇上,却从不回来,甚至柳全福去也见不到他,只能拿到银子。如果岛上的人拐卖孩子,偷偷学习大秦的文字等跟柳全运有关系的话,他当真有能耐。
甚至因为辉哥不听话就也要下狠手,够狠够心机,当真有可能掀起腥风血雨。
“今年大秦许多地方都出了点事。”哲子哥道,“有的地方下雨多,捞了;有的地方不下雨,旱了。”
这要是换了以前,一个村里就得有九成的人家活不下去,怕是得有易子而食那样的惨事,或是背井离乡成为流民,若是那时候柳全运出现,煽动一番,怕是得有许多活不下去的农户跟着反了。
而那时候朝廷的粮食也必然没多少,赈灾想要及时也很难,注定一场动乱。
不过现在农户们就算遇到天灾也都特别淡定,不说家中存了能吃三五年的粮食,就算没有,市面上的粮价也没上涨多少,实在是这几年土豆、玉米堆积成山,价钱一直上不去,粮商都不怎么屯这些,农户家中却都存着不少。
粮价控制住了,家中又守着那么些吃的,除非连续大旱三年,这样才有可能让百姓们恐慌一些,但这才第一年,眼瞅着第二茬庄稼就不会受到影响了,顶多损失一些粮食,却也不多么心疼,谁让粮价低呢?
可以说若是柳爻卿不出现,柳全运就能得到天时地利人和,到时候身边最起码几万人,而不是此时花银子坑蒙拐骗雇来两千农户。
这么一想,柳爻卿便有些想笑。
柳全运未必不知道情况,但他还是想最后搏一搏,甚至还拉上了柳老头。
“冷血啊。”柳爻卿道,“他心中一点亲情都没有,这样的人太吓人。”
“是啊。”哲子哥也跟着点头。
当年柳全运考中秀才,随后便犯了事,被剥夺了秀才功名,想要继续考举人,除非发生奇迹。村里人对他讳莫如深,甚至只有一些老人知道真相,都是柳老头挨家挨户谈心的结果。
他并不觉得柳全运做错了什么,只当柳全运没得到好的机会。
柳老头心中还是觉得柳全运能当官,柳全福孝顺,小宝是最有灵气的小孙子。剩下的人,便听他的话,当牛做马的干活,再给口吃食,饿不死就行了。
事实上柳老头做的很成功,上谷村现在多少人都不知道柳全运这么个人,便是有人问起来,也只知道他在外面教书,柳全锦和厉氏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天天就是听柳老头和李氏的,想着怎么讨好他们,对于自家的孩子 ,感情或许有,却不如没感情。
当初沈氏和钰哥儿在家里就是透明人,柳全运在外面说自己还未娶妻,柳老头怕是也这么认为 ,就当二房没这两个人。
此时回想起来,柳爻卿忍不住道:“有时候人的命运就是注定的,从出生的时候开始。阿爷从柳全福出生开始,就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觉得他是天之骄子,从我爹出生的时候开始,就觉得他不算个人,叫他干活,还要嫌弃干得不好。”
就一个辉哥有想法,还差点让害死。
这就像一张庞大的,无边无际的网,笼罩着里面的人,一辈子就那样注定了,改变不了,只能认命。
柳爻卿觉得自己不算是真正的柳家的人,他不一样,所以能改变什么。
“卿哥儿,山上闹起来了。”哲子哥忽然道。
“吃食不够了吧。”柳爻卿早就想到了。
山上确实闹起来了。
许多人都饿的有气无力的,偏偏只有柳老头等人特别,不但有足够的粮食吃,还有肉。被发现之后,众人顾不上其他,闯进屋里把吃食全部抢走。
“这是咋回事?”柳老头有些茫然,不是说在山上等等,到时候衙门派了人来商量商量,这就能下山了么?
有个汉子扯了柳老头身上的绸缎衣裳,嗤笑道:“我们都是被害了的,还以为花钱雇来山上做工,谁知道是造反!我若是没了命,你们也别想活。哼,吃什么吃,死胖子。”
汉子踹了脚门口的小宝,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柳全运随后进门,道:“没什么事,我没给他们足够的吃食,这就不愿意了。我回头安抚安抚就好,爹你别多想。”
“老二,你跟我说说,这当真是造反?”柳老头颤颤巍巍得问,“不是说,不是说帮着那些什么人说说话吗?”
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柳全运皮笑肉不笑道:“就是那么回事,他们底下人不懂。”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柳老头喃喃道,“若是造反,咱们就不能活命了啊。”
柳全运又安抚几句 ,急匆匆出去。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再最初的时候没有回家看看,若是知道柳爻卿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一定会像辉哥那样,就算不卖出去,也会想办法弄死。
结果他顺利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一切的阻碍都是因为柳爻卿。
原本今年旱灾、涝灾连成片,肯定有许多人流离失所,到时候他只要吹嘘一下岛上神仙一样的日子,肯定有人愿意去,便是在大秦闹一闹,怕是也能极为顺利。
这么多年,柳全运都顺利的不可思议,他甚至攒了数不清的银子,就等着享福。
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干一番大事业,将来必然史书留名。
一切都因为柳爻卿而改变,最后甚至让他走投无路,藏在山中苟延残喘。
“我们往山里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柳全运道,“慢慢发展,总有机会。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山下开始堆柴,要烧山了!”
忽然有人慌张地跑来,吓得痛哭流涕。
柳爻卿站在前面看着大家把柴火运来,一点一点往山上堆积,他们人多,又不愁吃穿,柴火是柳爻卿花钱买来的,要多少有多少。
他仰头看着前面巍峨的山,淡淡道:“应当由我来防火,他们总要出来。”
没得吃食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柳爻卿想了几天,终于下定决心。
“可以让他们来。”哲子哥有些担忧道。
柳爻卿摇头,“只能我来。柳全运干了这么大的事,柳家人难逃干系,我今天防火烧山,往后再不会轻举妄动。”
“不,跟卿哥儿没关系。”哲子哥忽然有点紧张,他觉得柳爻卿心中有了什么决定,却没有跟他说明白,“卿哥儿,你知道的,你是不一样的!”
要不然为何皇帝独独对他如此好,不单单是看在哲子哥的面子上,甚至哲子哥也要以柳爻卿为主。
秦家是不一样的,秦家人只是皇帝,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样的皇帝,他们便有什么样的人去做这个皇帝,哪怕是天下人不解,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