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康楚
“十二万分愿意。你呢?”
看著弟弟紧张的神情,方展墨郑重地说:“我愿意。”
四目相对,时间就此凝结。
欺身向前,方展砚动情地吻住哥哥,眼角却瞥见茶几上的一个白色信封。
30完结篇
Part 1
我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人,却自认是个好母亲。我全心全意地教导自己的两个儿子,努力提供最好的环境,给他们足够的空间自由成长。
我希望他们健康、快乐、幸福,视他们为一生最大的成就。很幸运的,展墨与展砚都是优秀的孩子,从不让我多操心,这让我无比自豪。
可是,这种良好感觉却在展墨被学校退学的那一年嘎然而止。
听到一向温和的大儿子与人打架被抓进警局的消息,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难以置信。
我的展墨有著无人能及的好脾气,如果说有人能让他动怒,那一定是做了非常过份的事情。可是,警察却告诉我,事情的起因只是一场小小的口角。
为什麽?我看著他,却不忍责问。因为他空洞迷茫的神情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直觉告诉我,我的孩子正在经历人生的第一道坎。
我想问他,你为什麽难过?
我想告诉他,妈妈会保护你。
但是在我之前,我的小儿子方展砚早已抢先一步。他把哥哥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低声安慰,关切、怜惜之情溢於言表。
那一刻,我十分欣慰,欣慰於那份血浓於水的亲情。当时,我完全没有发现他的举动其实是源自另外一种感情。
真相总是来得那麽突然,就像夏日的雷雨一般让人猝不及防。
展砚就跪在冰冷的地上,仰著仍然稚嫩的脸庞,诉说著他的爱情,一份交缠著禁忌与不伦的爱恋。
我彻底慌乱了,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无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而後悔不已。我认为展砚的恋兄情结是源自父爱的缺乏,源自家庭结构的不平衡。手足无措之下,我对展墨主动提出搬去与朋友同住大加赞成。
也许,离得远了展砚的感情就会失去依托,一切就会重新回归正常的轨道。可是,就在我为了纠正小儿子与众不同的性向而忙得焦头烂额之际,我见到大儿子的所谓朋友,那个宣称自己爱著展墨的男生。
付雷霆把展墨打架的前因後果说了出来,并告诉我展墨只喜欢男人这项事实。我气急败坏地指责他带坏我的儿子,接著又语重心长地劝说他走回正途。可是,那些道德伦理的长篇大论在他理直气壮的反驳下变得软弱无力。
他们没有错,只是太相信爱情,那种我曾经相信却始终求而不得的爱情。
感情上,我理解他们的追求,甚至希望两个儿子能达成我对真挚爱情的渴求,可是,理智又不断地提醒我,我的两个儿子正在走一条艰难万分的道路,将来可能遇到的挫折未必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两相权衡,我与展砚定下一个约定,在展墨对他未表示爱意之前,他决不可以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利用母亲对儿子特有的权力,阻止两个儿子陷入不伦的畸恋。於是,在长达九年的时间里,我站在旁观者的位置,看著展砚为这个约定饱受煎熬。
多少次,我差点就因为不忍心而取消了这个约定,我比谁都看得清楚,对展砚宠爱有加的展墨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情感的天秤倾向自己的弟弟,只是因为兄弟关系的束缚而无法理清其中的头绪。可是,总是在话要出口的一刹那,我犹豫了。展墨是同性恋这个事实我已无法改变,可展砚并不喜欢哥哥以外的任何男人,我抱著“救得了一个是一个”的心态闭紧了双唇,期待事情会有所转变。
结果,事情的确起了变化,却不是朝我希望的方向。展墨终於明白了自己感情的归属,於是兄弟俩的关系像断了缰绳的野马,彻底失控。
同在一个屋檐下,我怎麽会看不出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更何况我是与他们骨肉相连的母亲。我彷徨、无措之下只能再次选择了沈默,因为我不知道……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两个乱伦的儿子!
云亭的出现让我有了逃避这一切的借口,我离开了,带著无法说出口的祝福。
白色的信笺上,我写下了深埋九年的秘密,写下了一个母亲的无奈与心酸,写下了无法亲口表述的点滴……
展墨,展砚,不管将来际遇如何,妈妈始终都是你们的妈妈。
Part 2
我从弟弟手中接过母亲留下的信,绢秀的字体跃入我的眼帘。
此时的展砚温顺得像只绵羊,静静地将耳朵贴在我的颈侧,仿佛在感受我体内的脉动。
良久,一声叹息传入我的耳中。
展砚喃喃地说:“原来妈妈什麽都知道了。”
是啊,她居然早就知道了。我有些意外,但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我的母亲从来都是个精明的女人,只是与生具来的豪爽个性掩盖住了这个原本显而易见的事实。
此时展砚的心中一定郁闷至极,毕竟这些年来……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他比妈妈尝得只有多不会少。
“别怪妈妈,她这是正常反应,不正常的是我们。”我用下颚抵在展砚的头顶,磨擦著他的头发,“不管怎麽说,妈妈最後还是接受了我们的关系,这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幸运。”
相比那些永远得不到亲人认同的同性恋者,我的确是太幸运,尤其我的恋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母亲留下这封信想必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挣扎吧!
“什麽正常不正常?!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正常的,存在的就是合理,不是吗?”
展砚在笑,我颈部的皮肤轻易感觉到他慢慢弯起的嘴角。
“是啊,和你在一起最正常,和别人在一起就不正常了。”我拿话亏他,这小子三天两头上演妒夫的戏码,这几年我没少受他的讽刺,虽说不会记恨,但逮到机会一逞口舌之快的愿望还是有的。
展砚似乎被我的话给刺激了,硬是从窄小的沙发上撑起身来,俯在我的上方。
“你是我的,只能和我在一起。”一如既往的霸道口气隐隐透著不安,那是一种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细微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不安。我知道,这种不安起因在我,展砚一直无法完全相信,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是,被你缠到怕了,我哪还有精力去招惹别人。”
听到我的话,展砚的目光变得闪烁不定。我分不清那是代表高兴还是生气。
“我开玩笑的。我是心甘情愿被你管著,这样我就知道你的心在我身上。”我笑,连妈妈都看出来我的心早已放在了他的身上,为什麽他还是不相信我呢?
“这还差不多。”听完我的补充说明,展砚立刻像全身脱力一般,一下子跌在我的身上,手肘撞痛了我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