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凛/白墨楼
第二天。
楚歌不死心的又尝试了许多次,在一次又一次灵魂仿佛都被点燃的剧痛中,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似乎发生了某种奇怪的转变”
“我变得害怕阳光,害怕明亮的东西,喜欢待在角落里,习惯于黑暗”
“我似乎有些不像是一个人了。”
他是否还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当他发生了这样突兀的剧变后,辛幼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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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不曾见到辛幼宁,他只是在闻迎皱起的眉头中,在两人的话语中,猜测事情可能并不那样的美妙。
的确是这样的。
辛幼宁昏迷不醒,底下的那些支系旁者跃跃欲试,尽管他积威甚重,也按捺不住有人为了利益蠢蠢欲动,想要借此机会分一杯羹。
闻迎忙的几乎是焦头烂额,一边要处理公司的事务,一面要调查事情的真相,恨不得自己多出个影分身。
除却夜晚,楚歌再也不能够坐到床头。
每一次来时,李应总是会拉起窗帘,再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中,楚歌终于意识到,那可能是李应有意的反应。
他害怕真的会有一个鬼魂找上来,所以尽量沐浴在阳光里。
尽管掩饰的不错,可当初的反应依旧暴露了他的恐惧。
楚歌说不出自己是什么个滋味,他默然的把自己蜷缩在了立柜与墙壁的夹角处,悄悄的把自己塞进了床底下的幽暗世界里,他越来越害怕光,越来越习惯于藏在看不到光明的地方。
就像是
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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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听到了悄悄的脚步声。
楚歌耳力极好,几乎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听到了,他飘出了房门,远远地看了一眼,发现是原嘉澍。
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这样轻手轻脚的大半夜过来,都快要走到原惜白的病房门口。
楚歌没有出声警示,一方面,那不过是白费力气,另一方面,则是他知道原嘉澍无法靠近。
果不其然,没得多久,看似空旷的走廊就有人冒了出来,任凭原嘉澍怎么颐气指使,都没有管上作用。
原嘉澍又一次被架走了,他的神色看上去似乎有一些不甘。
楚歌茫茫的漂浮在走廊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一些疲惫。
鬼魂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可是他却觉得说不出的疲惫,就像是有一股倦怠,出现在骨髓中,犹如沉渣泛起。
幽幽的暗光中,他缓缓地漂浮入了病房,静静地坐在了原惜白的床边。
病房内如同白昼。
守在这里的是李应,他打开了病房内的所有灯光。
楚歌坐在了病床的另一边,轻轻地伸出了手去,抚过了原惜白的面颊。
进入夜晚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会舒服许多。
成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就好像这个样子,可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一般。
“我已经活不过来了,惜白”
“你现在还睡着,还不愿意醒过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你想要这样来找我吗?”
“你听着,我不接受,我不许你这样来找我”
“我还要等着你,查出来,究竟是谁想要我们俩的命呢,原惜白”
或许只是在那么一个瞬间。
楚歌察觉到手下的眼睫似乎动了一下,轻轻地划过了他的掌心。
然后,又轻轻地动了一下。
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下一刻,霍然惊醒,楚歌猛地站了起来,转向了病房外。
他张口想要大喊医生,在这一刻,却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鬼魂。
原惜白睫毛扑闪,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
楚歌一眨也不眨的望着他,几乎要屏住了呼吸。
那视线是涣散着的,凝不起焦距,渐渐地,渐渐地,终于变得清明起来。
原惜白的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欣喜,喉头一动,微微的要吐出两个字。
楚歌认出了那唇形:
幼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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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原哥,你终于醒了,你真是把我们给吓死了,原哥!”李应喊过来医生给他做检查,几乎是语无伦次。
原惜白虚弱的笑了一下,示意他安心,眼神看向了四周,就像是在找什么人。
李应道:“原哥,怎么了?”
原惜白轻声说:“辛先生呢?”
第100章 Act2·剜心
昏迷了好几天, 这才刚刚醒来呢, 别的什么都不问,开口第一句,离不得的就是辛幼宁。
李应心中叹了一口气, 心想着原惜白这究竟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心心念念的都是辛幼宁。然而他在原惜白身边跟随的时日已久,早已经习惯,此刻也并没有的表现出来。
面上不动声色, 没奈何,摆摆手,只得示意他放宽心:“原哥, 辛先生他方然是在家里的啊”
原惜白听见了,倒像是没有料到一般,神情中有微微的怔忪。
李应见着他这个样子, 心里有些发酸,想要令他开心些, 于是便道:“我刚才跟闻迎商量过了说,要是你今天还不醒, 干脆就把辛先生从家里接过来,住在一起,这样也方便你们,相互照应。”
原惜白像是听懂了, 又像是没有听懂, 目光偏移过去, 轻声说:“辛先生呢?我刚才见着,他坐在床边的。”
欲言又止的话,卡在了嗓子间。
——他现在走了吗?
李应一愣:“原哥,辛先生一直都没有在医院啊,他在枝白路的家里你刚才看错了吧。”
不在这里
那他刚才看到的是谁?
分明就坐在他的床边,分明就半倾下了身体,是他魂牵梦萦的模样,用着极其专注的目光,定定的凝视着他。
那双向来冷淡的眼睛里写满了紧张与关心,就好像真的是在担忧他,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
这样啊
虚幻的像是一个没有被戳碎的梦境,天亮时分就会惊醒。
李应并不知晓他在想着什么,这时候安慰他:“大概是你太想念原先生了,以至于都产生了幻觉原哥。”
原惜白勉强的笑了一下,目光缓缓地移了开去,长久的停留在了床边。
片刻后,他叹气道:“大概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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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视线的尽头、病床的边沿,楚歌正定定的立在那里。
时值夜半,白光冷寒。
他难以控制住自己,朝着原惜白伸出了手,将将要碰触到憔悴的脸庞时,又陡然顿住。
楚歌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手伸了回来。
系统说:“咋了楚三岁,人家没醒的时候你不是揩油揩的很开心的吗怎么醒了你倒是怂了。”
楚歌“呸”了一声。
系统“啧”的感叹。
过了好一会儿,楚歌才有些犹豫着的,将手收了回来,他看着原惜白的样子,犹豫着说:“先前没有想起来,我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去什么不好的影响。”
毕竟,这个时候,他已经见不得阳光了。
系统说:“你至于吗楚三岁”
楚歌并不想理他。
他看到了原惜白的目光,那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一直都落在了此处。
倘若他能够拥有实体,那么没有意外,他们,必将是已经对视了。
然而眼下,只不过是真实与虚幻的视线错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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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检查完毕后,恭喜了一番家属。
李应很是高兴,转过头来,却见着原惜白的神情有些困倦。
那应当是精神支撑不住了,又想要睡眠以休息,但不知道是为着什么,依旧睁大着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前方。
李应提醒他:“原哥时候不早了,你再歇息一会儿吧。”
原惜白说:“我没事,你先去吧。”
李应摇头:“我也没事儿,你先睡吧。”
说是这么说,李应守在一边,却有些打瞌睡。
他的脑袋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一不小心碰到了墙头,“咚”的一声一下子给撞醒了,陡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惜白还没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