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凛/白墨楼
怎么能如此的冷漠心狠。
令人骨头渣子里泛起冷意,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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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淡淡的道:“如果您坚持是我的父亲撒了谎,不如去看一看我的病历,或许找到当初的医院也可以,相信您一定可以得到满意的回答。”
停顿了那么一刻,似乎笑了一下。
“……不过,您也大可以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去白费力气。”
女人不安道:“什么白费力气。”
陆九淡淡的说:“……在我身上。”
——他不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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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目光对上,一者惶惶不安,一者漠然冰冷。
从眼眸中浮着的坚冰里,女人读懂了一些意思。
——一些她绝对不想要接受、也绝对不可能接受、甚至潜意识里逃避的意思。
这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过去的十七年里,心心念念、思念成疾、魂牵梦萦的孩子。
谁也不许她去见他,不管是老爷子,还是丈夫;谁也都不告诉她,甚至只说是陆九被收养,却不说究竟是送去了哪里。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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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
一定是。
女人惶惶:“为什么呀,小九,为什么不想回家?妈妈爸爸都很想你,你爷爷也很想见你……跟我回家去,你想要什么,家里都会给你。对了,小九,你不是想上京都的大学吗?那些都不是问题,你随意挑专业都行……”
她想起自己前些时候看到的调查生平,连忙抛出来,想要给自己增加一点吸引力。
筹码确然拿出。
殊不知,却让天平彻底倒向了另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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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先前是眼中浮着坚冰,那么此刻,就像是整个人都被冰盔所包裹。
陆九的脸色彻彻底底冷了下来:“谢谢您,不需要,我想去哪里,我会自己努力。”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或许是个错误,女人想要补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九,你听我说,我不是要否定你的意思……”
却彻底徒劳。
她语无伦次的解释着,甚至都已经失去了风度与理智,与初见时的温婉柔和判若两人。
陆九看着她急切的面孔,是自己牵动了她的情绪,令她方寸大乱。
却并不觉得欣喜。
只有一种从骨子里弥漫上来的,深深的疲惫感。
说无动于衷,却又有微微的触动。
说彻底冷漠,却又有淡淡的酸楚。
然而想要再多,却没有了。
——更早的时候,你们去哪里了呢?
——十七年前的夜色里,荒郊野外草丛中,那个时候,又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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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什么都能够满足我吗?”
女人瞬间迸发出了巨大的惊喜,叠连点头:“是,小九,你想要什么,妈妈爸爸都会满足你。”
陆九凝望着她:“那么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刹那间,就如同脖子被扼住了一般,女人失声。
“请您告诉您的丈夫,以及所有人……我只是一个小城市里成长的、不成器的普通人,没有想过飞上枝头,也没有想过攀龙附凤,向来都有自知之明,不敢妄自攀附陆家的关系。”
“过去的十七年里,你们没有我,也过得很好……我有养育我的父母,也过得还算不错。”
“缘分断了就是断了,到头了,没有办法续起。或许我与您,就只有当初那一个月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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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有趣而又可笑的一件事情。
他的亲生父亲、把他抛弃了的那个父亲,刚好也姓陆呢。
又是一个高高在上、俯视着人间蝼蚁的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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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看着他,如水一样的眼眸里,渐渐泛起了哀愁。
她仿佛是狂风暴雨里被吹打的柔弱柳枝,摇摇欲坠着,几乎控制不住颤抖。
水光弥漫过整个眼眶。
“小九,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并不大的空间里响起她的哽咽,一下下,击打在人的耳膜。
陆九轻轻的说:“十七年前,因为家族的利益,我就被直截了当的放弃……十七年后,万一这一幕再度重演了呢?”
“……颜女士,虽然我的命并不那么值钱,但我还是想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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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样的话语下,没有谁还能够无动于衷的端坐。
女人连站立仿佛都不稳,终于匆匆的离开。
原本还算得上是不错的心情,被刚才的那一通,给搅散的一干二净。
他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想必任凭是谁,也不会再找过来。
——毕竟,只不过是一个离开了十七年的人是吗?
压根就是微不足道的。
然而陆九却猜错了。
在不久后,又有人找上了门来,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自称是那个陆家的下属。
开口便是老爷子大寿在即、十分想念他这个孙儿云云。
即便陆九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也依旧锲而不舍,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让他好好考虑,随时随地,都可以改变主意。
陆九是他父亲唯一的孩子,陆家的大门永远都对他敞开。
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
直让人身心俱疲。
有些时候陆九简直都佩服这对夫妻,寻常人家的父母,不是千方百计为了孩子打算吗?
还有几十天就要高考,生怕弄出来一点点事情,让孩子分心。
怎么到了他的亲生父母这里,便浑然不相干似的,屡次三番,反复纠缠。
楚歌语气不确定:“……大概是轻轻松松就能把你送进去,所以觉得无所谓?”
隐隐约约还是听到了的,学校任选,专业任挑。
就算是陆父,也不怎么在意陆九成绩,反正考砸了还有出国这条路啊。
陆九“哼”了一声:“我要靠自己的努力。”
楚歌说:“成成成,都靠你自己的努力。”
陆九一个眼刀:“你是对你自己不放心,还是对我不放心啊?”
楚歌一时茫然:“……啊?!”
陆九瞪他:“我不管,反正我的课程都是你给补习的,要是到时候我考砸了,都是你的锅。”
楚歌:“………………”
——你还有理了啊?!
——陆九小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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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堪其扰。
若果说先前陆九心里还抱着那么一点儿善意,那么也在这反复的纠缠中消磨殆尽。
教室、食堂、操场,无论哪个地方,几乎是阴魂不散。
到后来,楚歌直接向老师申请了,在家里复习。
一日三餐都由阿姨负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这样,也只不过稍稍好了一些。
他简直觉得陆九的这亲生父母都是疯子。
——难不成就想这样骚扰陆九,让他彻底考砸,不得不投入他们的怀抱吗?
就在这样的气氛里,终于迎来了高考。
楚歌瞅着那题目,没什么难度,做起来轻轻松松的,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
何况他还有一个常年代挂机的统子。
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反倒是担心陆九。
陆九宽慰他放心。
却依旧让楚歌提心吊胆,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最后一天的考试结束后,仿佛这么多年来压在学生肩膀上的重担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