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凛/白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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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把厨房悉数都打理了,又把小木桌给搬到了墙壁边上,以免妨着人。
不经意间,瞅到了墙角桌上的相框,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口气。
那上面,一家三口,和乐美满。
楚父英气勃发,楚母温柔美丽,而楚歌甚至还是垂髫稚子,被楚母抱在怀中,正冲着镜头,咧着嘴巴笑。
他轻轻的把相框拿了起来。
大概是时时都被擦拭着,金属相框干干净净,触手温润。
他的手指挪动着,落到了笑意淡淡的楚父身上。
沙沙的电流音再度响起:“……楚三岁,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好像都安静了那么一会儿,似乎都不会得到回答。
许久。
楚歌终于低低地道:“在爸爸妈妈答应我,只要我听话,就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时候。”
——注定只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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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已经全部忘记了,却在那一刻,心底漫上了无法言喻的悲伤。
就像潮水压过了他的整个心脏,痛苦而又窒息。
太美好了。
也太不真实了。
他刚刚醒过来的那个世界,美好的就像一个梦一样。
幸福美满的家庭,心意相通的恋人,互相帮助的同学……
在阳光下尽情的奔跑,无忧无虑的成长,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思考,因为总有人站在他身前,遮风挡雨。
是如此的令人着迷。
甚至想要沉溺在那个幻境中,永远都不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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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红色木椅上,轻轻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那是我的记忆呢?”
系统道:“如果你相信了,那么就是真实的。”
楚歌道:“……是取代吗?”
——用那段编织的记忆填入他的脑海,覆盖掉早已经模糊不清的真实。
若果他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亦或是选择了沉溺假象、放纵自己,恐怕便彻底回不到被淹没的真实。
平时聒噪的不行的电流音,这个时候却安静下来。
楚歌知道,是自己说中了。
统子虽然总是表现得混不吝,但偶尔还是有心虚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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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道:“你说我因为精神受创,所以必须找回以前的那段记忆。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要帮我寻找,没想到却是编造一段,用来敷衍搪塞我。”
脑海里又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
系统听上去甚至有些委屈:“不是编造的,也不是我们做的。”
楚歌轻轻的“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不置可否。
系统十分无奈:“……楚三岁,你理智一点好吗,局里的AI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严重违反章程了。要是真的有AI敢这么干,一被查出来,就返厂重造了。”
楚歌道:“那有什么大不了,你不是说,三天后又是一条好数据吗?”
系统不知道该跟他怎么说。
小半会儿。
“……这锅子真的没法甩我们头上。一是技术水平达不到,二是就算能达到也不可能这么做。”
——那又能甩给谁?
编造一段虚假的记忆扔给他,用谎言与假象哄得他沉迷于其内、误以为真。
在他的认知里,恰恰就有那么一个人,极其擅长这样的手段。
而楚歌已经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一次又一次。
别人都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他倒是好,总是犯着同一个错误,不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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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陆九吗?”楚歌听到自己平静的问。
若果是他,那么一切都能够说通。
何况这已经是剩下的、唯一一个答案。
脑海里依旧安静着。
楚歌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给个答案就成,你憋着话不吭声,又是想要做什么。”
沙沙的电流音依旧没有响起。
楚歌道:“……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系统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无法确定,所以没法回答你,楚三岁。”
楚歌追问:“为什么没有办法确定?”
系统说:“……可以清理精神域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绝对不少。他们的信息是保密的,我不可能打探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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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精神域?
——对着谁?
那个并不陌生的词语再度入耳,楚歌整个人都恍惚了一瞬。
时至今日,他一切厄难的源头,令人一听闻,便只想要赶紧退避。
楚歌艰难的道:“……清理谁的?”
——我吗?
那个答案缓缓地从心底浮出,击碎了所有的妄想。
有时候,并不需要多言。
沉默,便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楚歌抱住了头颅,仿佛想要从脑海中清出去什么,却一无所获。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读过的案例,想起来局里同事曾经说给过他的趣事,想起来主任的游说。
——那些有关于精神域被清理者的。
在一片喧嚣的脑海深处,终于响起了他的喃喃自语。
“我已经疯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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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有多少的愁苦,多少的悲伤,与多少的无奈。
地球照常旋转,太阳照常升起。
楚歌辗转了一夜,直到天亮时才终于睡去,窝在木沙发里,依旧沉睡着,还是楚母声声低唤,才教他醒了过来。
耳朵里捕捉到了低低地咳嗽声。
入目的面庞写满了关切:“小歌,你不舒服吗?”
楚歌摇了摇头,赶紧爬起。
草草的热了点儿昨晚的剩饭,可惜一点儿食欲都没有。楚歌勉强的吃了小半碗,便匆匆的赶去学校。
他家住的离学校并不远,稍微走快些,步行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楚歌一直都没有住校,读的走读,他赶到学校的时候,操场旁的必经小路上,已经没有了什么人。
四周安静的惊人。
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朝着小花园后面的那栋教学楼走去。
他想起来了班主任的面容,便径直上了四楼,站在楼梯边上的教室门口。
一切,仿佛都重合了。
又是一场摸底考试,又是一次姗姗来迟。
后门处的那个座位上,依旧没有人,空空荡荡。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是在宿舍中被大声叫起,而这一次,是从家里匆匆赶来。
那情形似曾相识着。
楚歌如同梦游,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还有就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单单看着发顶旋儿,就能够认出来。
见着他走过来了,他的同桌起身,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是被他天天调侃为“笑笑”的乐开颜,然而这一次,让开了路,却并没有笑。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全神贯注,依旧落在试卷上。
开考至今,正是聚精会神的时候,突然间起身,说不得就会打断一些思路。
楚歌心里跳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他坐回了自己靠窗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