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嫌猜 第3章

作者:北南 标签: 青梅竹马 欢喜冤家 近代现代

  “你陪爷爷看电视,三婶儿的链子修好了,我给她送过去。”聂维山说完就走了,他骑车到了一云胡同,送完没多待又走了。

  三叔家在一云胡同,尹千阳家是旁边的二云胡同,本来他家也在二云胡同,但是他爸欠债早把院子卖了,不然他和尹千阳就一墙之隔。

  回忆着几件破事儿到了东区广场,广场边上已经聚了一伙年轻人,聂维山把车子锁好过去,招呼道:“没迟吧,今天吃饭晚了。”

  “没有,体校那帮子还没到呢。”说话的是摩托店老板,晚上这些爱刺激又不惜命的男生租摩托上高架桥飙车,本来是自己玩儿,久了就成了赌局。

  其实赌的成分不大,主要是为了逞强争高低。

  聂维山挑了一辆坐上,然后戴上头盔,这时七八个人从马路对面过来,荧光的钉鞋特别显眼。等那帮人到了,为首的说:“今天不全上,也就我玩儿。”

  老板说:“车都准备好了来这出,今天魔鬼训练了?”

  “别提了,我们队不是有个崴脚了吗,今天去医院碰见俩傻逼,干了一仗。”那人说完揉揉肚子,“那家伙拿拐杵得我现在还疼,也就展哥还有劲儿飚了。”

  聂维山隐在头盔里笑:“那公平点儿,今天不赌钱了,跑一圈儿就结束。”

  秦展上了另一辆:“用不着,工农路边上算终点,慢的五百块钱。”

  两辆摩托车扎在地上,车把一拧同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尾气喷出轮胎抖动,倒计时结束瞬间蹿了出去。

  体恤被吹得鼓了起来,身体前倾微微压低,阻力渐小速度变得更快,聂维山隔着头盔上的挡风玻璃注视前方,在上高架桥的一刻想象了尹千阳拿拐打人的样儿。

  人家真没说错,确实挺傻逼。

  风声呜咽,两辆摩托一前一后咬得很紧,冲下高架桥时没人减速,多少辆车被超过,他们穿梭其中,速度越来越快,如果躲避不急刹车的话,会因为惯性整个人飞到桥下。

  秦展微微松了车把,调整了速度。

  聂维山目不斜视直接将油门踩到了最底,下桥俯冲,全力加速,半秒不到就把对方落下了一段距离,然后听见秦展骂了句脏话。

  距离只要拉开一点儿就不好追了,两分钟后工农路边上,聂维山摘了头盔擦汗,发现自己掌心的茧子又厚了点儿。

  秦展也到了,停车骂道:“你他妈为五百块钱赌命呢?!”

  “我都说了今天不赌钱。”聂维山下车走近,薅住秦展的衣领就把对方拽下了车,反手又给掼在了地上,“我就是想揍你。”

  然后聂维山就开始揍了,但他比较讲江湖道义,大概揍成尹千阳那样后就停了手。

  “以后出门得看黄历,”秦展坐在道牙子上捂着脸,边说边流鼻血,“哥们儿,咱俩有过节吗?我记得老板叫你聂什么山,我惹过你?”

  “聂维山。”聂维山坐上摩托准备返回:“你今天在医院打的是我兄弟,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反正他经常挨打,可你下手太黑,把人脸上身上弄一堆伤,有点儿过分。”

  秦展恍然大悟:“聂颖宇,聂维山,合着给亲兄弟报仇呢,你这么厉害,你弟怎么那么菜啊?”

  聂维山一愣:“你说谁?”

  “聂颖宇啊,不是你弟么。”秦展拍拍裤子起来,“还说下回不打死我不姓聂。”

  尹千阳这完犊子的东西,跟人交恶还得用化名,聂维山无语地发动摩托走了,等回到东区广场还了车,然后骑上电动回了古玩一条街。

  月光挺明,尹千阳坐在后院玩手机,听见卷闸门响就起身去迎,他跟着聂维山进西屋,说:“送个链子用这么长时间,都够来回好几趟了。”

  “我送完待了会儿,吃了两块儿西瓜。”聂维山换衣服去院里洗脸刷牙,“三叔家电视大,还看了会儿电视剧。”

  尹千阳信了,一并洗漱完回了屋,上床睡觉,眼角有伤只能平躺,刚想睡的时候被踹了一脚。聂维山在黑暗里问:“今天打架你告诉对方名字没有?”

  “我说了小宇的名字,我就是想吹自己是市一中实验班的,没别的意思。”尹千阳忽然心虚。

  聂维山说:“没事儿,只要别留我的名字就行。”

  “别担心,你那么怂我不会连累你的。”尹千阳拍拍肚子,拍完还去摸聂维山的手,“你这双手是要雕石琢玉的,打架的事儿交给我就行。”

  聂维山对着墙乐:“阳儿,那块儿柿子黄给你做个回纹珠的手串怎么样,一个月不惹事儿就雕一颗,坚持住的话高中毕业正好雕完,你能坚持住么?”

  尹千阳保证道:“坚持不住我不姓聂!”

第4章 朱自清听了想砸店

  尹千阳虽然和聂维山是发小,但他平时不怎么来店里,因为他太好动,万一撞了柜台和货架那结果可是毁灭性的。

  一早起来洗漱完,尹千阳知道自己什么德性,所以特自觉地搬板凳坐到了店门口当迎宾,尽量不在屋里待着,坐了会儿有些犯困,他冲屋里喊:“爷爷,给派点活儿干呗。”

  聂老说:“后天就开学了,写作业去。”

  尹千阳装没听见,继续坐着,到了九点多钟古玩市场开始上人,人多了他就精神了,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怕挡着门还往边上挪了挪。

  聂维山在库房整理昨天买的料,整理好了就去门厅看柜台,古玩这行,三年卖不了一件,卖一件能吃三年,不过他家的串子都算不得古玩,料好样好就能卖。

  尹千阳瞧见聂维山看柜台便回去了,并着腿在旁边坐下,还两手搭着柜台边,聂维山看他那样怪憋屈的,说:“怎么不门口坐着了?”

  “没意思,进来跟你聊聊天儿,看你卖货也行。”

  进来几个客人,自己看的不用管,想戴想挑的才用招呼,一个长发美女说想要手串,问有没有推荐,聂维山拿出几条介绍:“有全珠也有缀珠,您看喜欢那种,皮肤白的姑娘买南红的比较多,衬肤色。”

  尹千阳在旁边问:“什么是南红?”

  “南红玛瑙,”聂维山解释了一句,然后拿起给客人试戴,“这条一圈是回纹圆珠,中间两颗水纹桶珠,草莓红,适合女孩儿戴。”

  尹千阳说:“柿子黄草莓红,都把我说饿了。”

  聂维山没搭理,又拿出一条项链:“这条是玫瑰金细链,缀和田玉双连环,颜色透白和串子比较配,如果自己搭的话就搭这种类型的。”

  尹千阳问:“贵么?”

  最后手串和项链都卖出去了,客人一走聂维山就把尹千阳拎了起来,然后拿首饰盘从抽屉里撮了几十条手串,说:“坐门口卖去,一百块钱三条。”

  尹千阳有活干特高兴,端着盘子就出去了,走到门口又回头:“一百块钱三条?刚才那两条小三千,你是不是坑人家?”

  聂维山坐下支着下巴:“你再大点儿声,不知道的以为黑店呢,中午还想不想吃饭了?”

  “早晨我就没吃饭!”尹千阳撩开帘子出去了,俩板凳坐一个用一个,盘子放在面前,他吆喝道,“周末特供,一百块钱三条,极品翡翠玛瑙和田玉,数量有限,卖完再见!”

  没两分钟聂维山出来了,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个桃,说:“垫垫肚子,别他妈瞎喊了。”

  尹千阳默默吃桃,聂维山交代:“里面的都是选料再设计,然后手工制造的,这些是批发市场批的,讲价也卖。”

  “进价多少,别亏了。”尹千阳伸手把串子理了理。

  聂维山小声回答:“进价十五三条。”

  尹千阳听了直瞪眼,低声吼道:“靠,还说不是黑店,你送我的多宝链多少钱?我还打算将来传给我儿子呢,低于五十我就不传了!”

  聂维山一巴掌呼对方后脑勺上:“你还想传儿子?把拐传你儿子吧,他要是随你肯定用得着!”

  尹千阳一手吃桃一手捂着后脑勺:“你赶紧进去吧,别妨碍我摆摊儿。”

  “好好摆别瞎喊,跟菜市场卖西瓜似的。”聂维山起身进去了,还嘟囔一句,“也喊不出什么好词儿,文盲。”

  尹千阳吃完擦擦嘴,生气了,半斤臭铜笑话八两烂铁是文盲,也不怕闪了舌头,他面对着来来往往的人重新喊道:“看看手串吧,翡翠、玛瑙、珍珠,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摆满了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聂维山在屋里端着茶缸子差点儿喷了,又听尹千阳继续道:“手串盘子里都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盘子里像不要钱,像白送,一百块钱三条。”

  朱自清听了得砸店。

  尹千阳越卖越来劲,中午扒了两口饭又要接着摆摊儿,一两点的时候最热,他在外面坐着不动就出了一身汗,聂维山出来说:“等会儿中暑了,赶紧进来。”

  下午聂老看店,他俩猫在机器房里,尹千阳冲了个澡浑身舒爽,这会儿趴工作台上看聂维山干活儿。聂维山面前摆着盒刻好的珠子,准备抛光。

  “山山,以后你负责做,我负责卖,行吗?”尹千阳想到了后天开学,然后又想到了没什么内容的未来,有点儿恐慌。

  “你来我家打工啊?行吧,底薪加提成,管中午饭。”聂维山低头弄着。尹千阳一听不高兴了,遐想道:“怎么是打工呢,这店将来肯定卖了给你和小宇分,到时候我再出些钱咱们合伙开个新的。”

  说什么来什么,聂颖宇在院儿里喊了声“哥”,随后进来:“你们谁刚刚念叨我呢,我都听见了,对了阳阳哥,仙姨让你天黑之前必须回家写作业。”

  尹千阳突然聪明:“我妈专门找你传话的?还是你去我家了?”

  聂维山笑出声:“去找结姐了吧。”

  “我有两道题不会,想问问千结。”聂颖宇有点儿羞涩地低了低头,刚低下就被敲了一拳头。尹千阳说:“还直呼其名,千结是你叫的吗?小屁孩儿真敢想。”

  聂颖宇就比他们小几个月,个头和聂维山差不多,他有点儿不服气,但刚想回嘴就被聂维山抬头看了一眼,于是又闭嘴了。

  尹千阳得寸进尺:“你就是来传话的?”

  聂颖宇说:“我妈给爷爷买了双鞋,我主要是来送鞋的,再说就算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也能来啊,这是我家的店。”

  “这是爷爷的店,以后没准儿就是小山的店!”尹千阳突然爆发了领地意识,爆发完觉得自己事儿多,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哥整天来干活儿,你什么都不干,不公平。”

  聂维山终于完成了抛光,这期间已经冷场了两三分钟,聂颖宇和尹千阳干瞪眼不说话,都不高兴了,他擦擦工具:“聂颖宇看会儿店去,让着点儿阳阳哥。”

  聂颖宇疯了:“弟让哥啊?”

  聂维山反问:“没听过孔融让梨啊?”

  机器房又剩下他俩,聂颖宇生着气去门厅坐柜台了,尹千阳低头抠饬胳膊上的淤青,抠了会儿猛地起身也走了。

  他走进门厅和聂颖宇对视了一眼,然后挪过去说:“小宇,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想冲你发火,我就是觉得你哥做那么多辛苦,所以有点儿敏感了,你别生我气。”

  “没生气,又不是外人。”聂颖宇低头看见尹千阳脚上的链子,“光草图就画了半个月,原来是送你的啊。”

  尹千阳没听见后半句,道完歉就走。一下午仨人都在,聂老彻底清闲了,等到傍晚一起回家,聂颖宇骑着山地车,聂维山骑电动带着尹千阳。

  回家后吃饭洗澡,三婶把哥俩的几双球鞋都刷干净收了,说:“鞋带自己穿,穿完放好,终于要开学了,天天在家不干正事儿。”

  聂颖宇从屋里冲出来:“这两万的收据是什么啊!怎么又给我报补习班了!”

  “鬼叫什么,就报了一科。”三婶收了晾好的衣服,“课时多,小山也去上,开学了再看看别的科,你那英语也不行。”

  聂维山说:“我就不去了,花那么多钱我也听不懂,让小宇都上了吧。”

  三叔从屋里出来:“这个先不说,开学以后晚上不许偷偷跑出去飚摩托了,我知道你们还赌着钱,钱不够跟家里要,学费也不用你自己交。”

  “嗯,听您的。”聂维山应道,然后坐下穿起了鞋带。

  等到夜深人静,卧室也都熄了灯,聂颖宇躺床上发信息,编辑了“晚安”发给尹千结,发完那叫一个心里美。

  聂维山在另一间刚闭上眼,手机叫唤了两声,打开看是尹千阳发的:别让你弟骚扰我姐!

  他回:孩子大了管不了,晚安。

  尹千阳又回:不晚安,你过来。

  “烦死了。”聂维山说着就起了床,穿着人字拖颠儿到了隔壁胡同,在胡同口就看见了坐门槛上的尹千阳,走过去坐在旁边,“你不困啊,整天跟拧发条了似的。”

  尹千阳说:“后天就开学了,我晚上想找你商量到底选文还是选理,但是到了门口听见三婶在说报班的事儿,就没进。”

  现在补个课还挺贵,尹千阳知道聂维山不会花别人那个钱,但他没想到学费也是聂维山弄的,三叔说什么飚摩托赌钱,他一听差点儿高血压。

  “我操,你干吗?”聂维山有点儿撒癔症,突然被抱住了。

  尹千阳使劲把对方脑袋往自己胸口摁,说:“你那么息事宁人的性格,从来也不跟人叫板,虽然我老说你怂,但我从没觉得你这样不好,你别为了钱干自己不喜欢的事儿,还危险。”

  聂维山快被闷死了:“先放开我,你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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