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嫌猜 第57章

作者:北南 标签: 青梅竹马 欢喜冤家 近代现代

  老头急瞪眼:“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别买,不说拆台的话,但是告诉你这东西就不对!”

  “我知道。”聂维山看周围没什么人,便再次进店,“这东西原型是北宋南方白瓷狮枕,兽类纹样能辟邪,还带着点儿西域遗风。眼前这个就是现代机器雕刻的,料还不怎么好。”

  “内行?”老头有点儿吃惊,“你多大?”

  聂维山回答:“马上十八,离内行还远,刚开始学。”他转头对老板说,“这样,你便宜点儿卖给我,我是雕玉的,就想研究研究这狮子,之后重雕一个更好的还你也行。”

  老板立刻否认:“没这样的买卖,你走了我哪找去?”

  “我找人担保。”聂维山灵机一动,“丁汉白是我师父,我要是跑了你就拖欠他铺租。”

  丁汉白仿佛眼线四布,下午就收到风了,在珍珠茶楼拿着戒尺就要乱考一通。聂维山抱着玉枕乐:“您不是说慈不带兵,义不行贾么?我现学现卖啊。”

  整整一礼拜,聂维山每天都泡在古玩城里,见识了无数起有钱的外行人被坑十几万到几十万,也见识了各种深藏不露的行家见招拆招,无形中打人嘴巴。

  这一栋楼里不停上演着悲喜剧似的,有的拿赝品当捡宝,有的拿真迹换垃圾,老油条能撮一簸箕,真话可能聊俩钟头也套不出半句。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他终于能腾出工夫雕玉石了。

  旧居民楼的邻居彼此都认识,聂烽现在早起散步都有伴儿,小区门口买了豆浆油条回来,走到单元楼下正好看见尹千阳在锁车子。

  “聂叔!有我的份儿吗?”尹千阳帮聂烽拎上,然后一前一后上楼,“我来蹭饭的,中午做什么好吃的啊?”

  聂烽说:“你想吃什么咱就做什么,先吃油条垫垫。”

  家里聂维山弄着一大块料正犯难,小件画了形就能出胚,但大的他不太会画,怕出不来立体感。尹千阳自觉去餐桌上吃油条,聂烽挽袖子倒豆浆,喊道:“小山,先吃饭吧,吃完我给你瞧瞧。”

  尹千阳说:“怎么不问白爷啊,他这个当师父的不到位啊。”

  聂维山走来坐下:“师父还没教过我手艺呢,净传授倒腾古玩的事儿了。”三两口吃完,“爸,你雕过大件么?”

  聂烽回想片刻:“雕过,光图就画了整整三天。”

  吃过早饭聂维山带尹千阳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回来后挤在厨房里准备午饭,他俩效率奇低,尹千阳一直讲学校里的事儿,聂维山回应古玩城的事儿,彼此听得津津有味。

  小小的房间里很安静,即使能听见楼下收废品的喊叫和汽车喇叭声,也能听见楼上小孩儿跺地板的声,但丝毫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家就是这么个样子。

  一上午过去,聂维山折腾出五道菜,二凉三热,尹千阳负责汤和饭,全摆好看着相当丰盛。他俩去屋里叫聂烽,推开门却谁也没有出声。

  卧室里光线很足,一整排刻刀放在块儿毡布上,聂烽坐在桌前,手指上缠着层胶布,刀柄担在虎口处几乎看不见移位,可想而知手指的力道有多稳。偏偏他还翘着二郎腿,拖鞋在脚面上挂着,一幅悠闲慵懒的劲儿。

  聂维山怔怔的:“已经快出完胚了,我操。”

  尹千阳小声问:“聂叔能和白爷比个赛吗?我就想知道到底谁牛逼,不然我死不瞑目。”

  把门关上,他们俩守着一桌子菜开始发呆,过了片刻卧室的门打开,聂烽从里面出来,说:“你们赶紧吃,我洗个手就来,怪我怪我,没注意时间耽误了。”

  等聂烽洗完手上桌,尹千阳说:“聂叔,你吃这个红烧猪蹄吧,多补补。”

  聂维山问:“爸,已经出完胚了?”

  “嗯,出了,你直接细雕就行。”聂烽有些抱歉,“出胚的时候应该教给你的,但我一上手就忘了。”

  “没事儿。”聂维山还没动筷子,好像在犹豫什么,“爸,你高兴么?”

  尹千阳会意,给聂烽倒了盅酒,说:“聂叔,虽然我不懂,但是你刚才在屋里雕东西的时候,我看得出你特别自在。”

  聂烽沉默片刻:“我现在无债一身轻,刀握在手里,眼盯着料,感觉回到了小山出生前我给他雕婴儿床的时候。高兴,也自在,就刚才一晃儿,我甚至想……”

  把酒干掉,他鼓足勇气说:“想重拾旧业。”

  尹千阳兴奋道:“拾!拾起来!聂叔我支持你,我都给你规划好了!你去找白爷下战书,你俩比赛,赢了他你就是圈内大佬!输了也是一战成名!”

  “你可别为难你叔了。”聂烽笑着又喝了一杯,“我就是想给小山帮帮忙,给自己也找点事儿干。对了小山,你还记得我给你雕的凤穿牡丹么?”

  尹千阳插话:“我都记得,公主床。”

  聂维山点点头,忽然问:“爸,那你记得给我订的娃娃亲么?”

第54章 放弃起标题了

  一句漫不经心的话问出来, 屋内却瞬间安静了。尹千阳拿筷子的手不停用力, 才不至于把夹起的菜掉下来,他迅速瞥了聂烽一眼, 觉得对方的沉默太过让人惊心。

  可他看聂维山缓缓嚼着饭的样子, 又觉得貌似只有他忐忑不安。

  聂烽沉默片刻后笑起来:“我都把那茬儿忘了, 当时你妈和你仙姨前后脚怀了孕,我和向东又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就决定孩子出生后定个娃娃亲。”

  尹千阳端起碗吃, 脸都被碗口遮住了,桌下却伸出脚去踢聂维山的腿。聂维山被踢了两脚仍不动声色, 还笑着问聂烽:“那你当初和尹叔怎么商量的?”

  “主要是有了孩子高兴, 整天没事儿就忍不住瞎琢磨。”聂烽说, “我看千结又漂亮又乖,就也想要个闺女,向东说美仙二胎反应和头胎不一样,应该是个儿子, 我俩心说那正好结个娃娃亲得了。”

  尹千阳放下碗, 饭已经扒拉完了。聂维山又给他添满, 说:“怎么光吃饭了,不是要吃白切肉么,多夹点儿。”

  尹千阳手肘支在桌面上,捂着额头跟痛不欲生似的,说:“咱们换个话题吧,听说全球温度又升高了, 以后会不会没冬天了啊?”

  “不会吧,哪那么严重。”聂烽给尹千阳夹了两片肉,然后看向聂维山,“对了,你怎么想起来问我娃娃亲的事儿了?有对象了?”

  聂维山还来得及回答,尹千阳捂着脸插嘴道:“朝鲜研究核武器呢,东北地区的同胞会不会有危险啊,我心里头真害怕。”

  聂维山听着尹千阳有些颤抖的声音直想乐,反问:“对象跟娃娃亲有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我就随口一问。”聂烽彻底放松下来,难得说这么多话,“娃娃亲就是我和千阳他爸说着玩儿的,就算你是个姑娘也不一定必须和千阳结婚啊,都什么年代了,当然是找个自己喜欢的最要紧,不过能门当户对就更好了。”

  “我觉得也是。”聂维山点点头,“爸,我可记住了啊,甭管对方是谁,自己喜欢最要紧。”

  尹千阳把手从脸上拿下来,眼神幽幽地看着聂烽:“聂叔,刚才那番话你能跟我爸妈说一遍吗?我怕他们不那么想。”

  聂烽安慰道:“放心,你爸妈只会比我更开明。怎么,你有对象了?”他问完并没想让尹千阳回答,毕竟孩子都需要隐私,于是感叹道:“你俩都大了,过几年恋爱的恋爱,结婚的结婚,我们当父母的就等着给你们带孩子了。哎,你俩要是分别有了闺女儿子,倒是能结个娃娃亲。”

  饭后聂烽回卧室午睡,聂维山在水池前洗碗,尹千阳一顿饭吃的惊心动魄,这会儿觉得比长跑完还累。他靠着厨房的推拉门盯了会儿聂维山的背影,有力无气地说:“我先回家了。”

  聂维山把最后一个盘子洗干净:“后背痒,给我抓两下。”

  尹千阳走过去给对方抓背,抓完还是那句:“我先回家了。”

  把手上的油污洗净,聂维山转身抱住尹千阳,还用凉凉的手冰了下尹千阳的脖子,他低声道:“刚才吓着了?平时胆子明明挺大啊。”

  “出来混胆子大,爱情面前不禁吓。”尹千阳缩着脖子靠进聂维山怀里,“你别抱着我了,我真得回家了,不然等聂叔一醒你可能又要突然坦白,我心里亮堂堂的也没搭桥,估计承受不住。”

  聂维山失笑:“少出洋相,我保证不瞎说了成么?”他揽着尹千阳去客厅,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尹千阳抱着靠枕撒癔症,连他把手伸衣服里都没发觉。

  “干吗啊。”尹千阳小腹被按着,终于回了神,“你还敢动手动脚的!”

  聂维山说:“吃了两碗饭,我看看肚子鼓没鼓。”

  “就鼓了一点儿。”尹千阳紧紧抱着靠枕,头一歪磕在了聂维山另一只手臂上,他仰起头闭上眼,意思十分明显。

  聂维山俯首,照着尹千阳的嘴唇亲下去,将要碰到时却被来电铃声打断了。

  刚按下接通就传出来丁汉白颐指气使的两句话:“礼拜一八点收拾几件衣服跟我出门办事儿,别带没用的东西,路上少说多看,拿好眼力见儿,伺候好你师叔。”

  丁汉白话只说一遍,说完就挂,聂维山和尹千阳对着忙音叹气,心说这位真是个大爷。不知道去几天,聂维山问:“下周是不是就期中考试了?”

  “嗯,周二周三考,周五开家长会。”尹千阳叹息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被师父虐待,我被向东暴打,这么恶劣的生存条件下还能支撑我们的只有爱情了。”

  聂维山掐住尹千阳的下巴,低头就亲住了,咕哝道:“支撑我的还有你的废话,一天天要叭叭千百句,怪不得脸就巴掌大,全是说话累的。”

  周末总是过得很快,一家人吃顿饭,和对象看会儿电视,再雕块儿玉,两天时间就消磨完了。好在聂烽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聂维山也能放心的跟丁汉白出门办事儿了。

  说是办事儿,飞机落地了聂维山还不知道是办什么事儿,一路上丁汉白和纪慎语聊天喝茶,不知道的以为是出门旅游。

  他们到了安徽宿州,在酒店放下行李后直奔了当地的古玩市场,市场内人特别多,简直像赶集。不少卖家都是直接呢布铺地,摆摊儿一样。丁汉白在前面走,纪慎语在后面告诉聂维山:“这个古玩市场每年四月组织一次,来的人未必都是干这行的,只要有想脱手的物件儿都能来卖,你看是不是好多只抱个花瓶的?”

  “我说呢,怪不得这么多人。”聂维山环顾四周,“师叔,那买主的水分是不是也挺大?”

  “嗯,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当逛街了。”纪慎语说,“但行家也不少,毕竟这是个大市,每年都有从别处过来淘货的,比如你师父。”

  聂维山小声问:“您知道师父等会儿要考我什么吗?”

  纪慎语笑答:“你以为他会提前准备好问题?他才没那么上心,都是现想的,等会儿估计考你什么,就是他看中什么了。”

  丁汉白在前面自顾自走着,回头发现把聂维山和纪慎语落下太多,便停下等着。他低头看了眼旁边的摊位,上前一步蹲下端详。卖家和其他买主看他像懂行的,于是都静下来想看看他问哪件。

  看了半晌,聂维山和纪慎语终于追上了,聂维山快速扫了遍摊位上的物件儿,以防丁汉白发难。谁知丁汉白伸手摸了摸铺在地上的布,可惜道:“这么好的缎子裁身衣服多好,居然铺地用。”

  大家都愣了,卖家反应挺快:“用呢布糟蹋我的东西,您瞅瞅,我这都是好东西。”

  “拉倒吧,没一件真货。”丁汉白站起身欲走。卖家被拆台,吆喝一声就要动手,聂维山挡住捏了对方的腕子,讲和道:“玩笑话别当真,祝您生意兴隆。”

  纪慎语陪着丁汉白往前走了,说:“有徒弟真好。”

  丁汉白哼哼两声:“过一阵那小子就知道了,有师父更好!”

  古玩市场内充斥着各地方言,有时候交流起来都费劲,聂维山跟着师父和师叔转悠,每天都能见着行家与行家博弈,至于草包就只有被坑的份儿了。

  角落一处摊位,光线不佳,人也不多,卖家看样子三十出头,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相,丁汉白停下脚步,抬手一指说:“慎语,你瞧瞧那件是什么?”

  纪慎语瞧了一眼便偏过头去:“不认识。”

  “怎么就不认识了,我当年不是送过你一个么。”丁汉白成心找事儿,又转头向着聂维山,“出题了,说说吧。”

  聂维山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宋代青白瓷卧牛水注,形状是卧牛做底,牛背上牧童邀请女娃同骑,趁机拥吻抚摸对方。属于秘戏瓷,秘戏瓷大多展示男女云雨时的情状。”

  幸亏角落人不多,聂维山说完又端详了片刻,补充道:“师父,这件不如您卧房床头上摆的那个好。”

  丁汉白满意道:“废话,我那是亲自给你师叔雕的,不过这个也不错。”

  纪慎语脸面通红:“大的带坏小的,别妨碍人家做生意。”他说完调头往别处走,却久久没人追上来,慢下步子一听,丁汉白已经教起了聂维山怎么雕!

  “一定得是好玉,光泽盈润,触手生温。”

  “我记住了,但我不会画春宫图。”

  “犹抱琵琶半遮面为什么美?含蓄绝对比直白要吸引人。”

  “嗯,我懂了,改天试试。”

  “别让你爸看见,不然骂我教坏你。”

  几天下来丁汉白收了不少件,也放出去不少件,最后一天要跟当地几个朋友叙旧便没再去。聂维山和纪慎语却没闲着,仍然扎在古玩市场里寻宝,丁汉白说了,聂维山可自行收一件东西,以后是赔是赚自己担着。

  “有什么看中的没有?”纪慎语不多干预,“今天是我跟着你,你要收什么我就掏钱,等回去后你把东西脱了手再还就行。”

  聂维山慢慢走着,看见一个卖首饰的老太太,他蹲下问:“奶奶,这些都是您收藏的还是家传的?”

  “家传的,都数不清传多少辈儿了。”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最早也都是晚清了,和别的古董比不值什么钱。”

  聂维山在一片簪子戒指里淘换,看见了一只小碗,问:“奶奶,这个小碗也卖吗?”

  “这个啊,都卖都卖。”老太太把碗递过去,“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搁置着占地方,我和老伴一人一天来处理处理。”

  聂维山端详那个小碗,然后又挑了四件首饰。老太太对着张纸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说:“东西多我记不清,得查查。”

  老太太查完说:“这几件首饰都是民国的东西,不值什么钱,这个碗在家里装鱼食的,本来有俩,都摔了一个了。统共给六千块钱吧,首饰记得没事儿擦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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