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月空
吴骇道了声谢,其实给他点时间,他在原始宇宙界壁中待久一些也能弄一具原始宇宙界壁级的肉身,不过尹伊当初一时高兴答应要给他的,他也就笑纳了,说,“你说我是第一个活人,那照妖姐姐呢?”难道不是人?
尹伊一愣:“你还看不出来她本体……”尹伊咳嗽了下,说,“你是原始宇宙第一人,她是上个世界走出来的,不能一概而论。”
绯衣女子笑着点头,优雅妩媚之至。
吴骇吴骇从他手中接过那滴沉甸甸的水晶液滴,液滴顺着他的手掌融入他的神魂之中,前所未有的舒适,他沉浸在重塑肉身的好处中,心道:“有了肉身,我就能好好钻研坍塌的上个世界。上个世界已经被毁,里头无论什么走向也影响不了已经超脱了的照妖姐姐,若能重新复苏,阳伊大哥也能变年轻吧,这样尹伊兄就会高兴了。”
对了,还有一位……
吴骇很好奇佛主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无论他怎么问,这个扫地僧好像又聋又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低语些有的没的。
吴骇道:“堂堂佛主痴痴傻傻,怪可怜的。我回溯原始宇宙时间观看无数个宇宙纪以前发生的事,还不如直接问佛主。应该只是魂魄缺陷,我擅长融合,替你塑魂帮你疗伤应该不难。”
吴骇真身回到原始宇宙所在房间,房间空空如也。
佛主真魂化作的扫地僧在他面前的空地上扫来扫去。房间里已经很干净了,吴骇实在不理解,便问他总在忙活些什么。
扫地僧被问十句才答一句,目光空无,嘴里重复道:“障碍。障碍,需扫。”
明明地上什么都没有,吴骇问:“如果不扫呢?”
那扫地僧说:“不扫,不通。”
扫地僧停在他面前,他不动,扫地僧也不动,依旧在他鞋面上扫来扫去。吴骇往旁边移,他这才沿着直线过去。
有障碍,不扫不通?
等等……
吴骇心头一凛,突然回想起来扫地僧出现的规律。
他一直都在这个房间里清扫并不存在的尘埃,这个房间是他从原始宇宙超脱出来所在的地方,而这里通常只有一个人守着。
如果说原始宇宙之所以没有生命走出来,并不是原始宇宙生命无能,而是路本身就不通呢?
有个巨大的障碍挡在原始宇宙界壁外。
“你觉得会是谁?”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吴骇看向身旁凭空多出来的绯衣女子,猛然间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看清了!
那女子胸口正中央有一点金光,熠熠生辉,将绯色纱衣映照出金色,皮肤趋向透明。
发光的是一盏灯,外形刚刚好便是镂空金樽,之所以说它是灯,是因为吴骇见过一模一样的“心灯”虚影。
而这毫无疑问,是实体!
第457章 无规则世界
谢宇策回到过去这一遭看似风平浪静, 但出来的过程简直前所未有的凶险,且出乎意料的漫长。
他所前往的那个时间点上的清寂岛并不是出口。
蝴蝶扇动一小下翅膀, 都有可能带来巨变, 更不用说他见到了吴骇爷爷,逆天改命救了吴骇的奶奶,这个前因之下, 他要回到他所在的未来,这个通路的节点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在别人的位面,他从过去去往未来,如果把几十亿人的生活画面定格,视为一个正确时空的“坐标点”,那么这个兆亿级的坐标点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变动,正确的方向出现时机转瞬即逝。
凡界中生存的每一个凡人,每一种生存方式, 发生的每一个事故,每一辆飞过的战机……都在给他的脱出增加难度。
谢宇策的思维疯狂运转, 他那些倦怠的、无需全部动用的思维全面复活,以无与伦比的方式进行无比繁复的运算, 包括每个人的轨迹,地球上从过去到未来这两百年间所有与之有关的人和事件都要保证其轨迹正常。
错了会摸不清方向,走对了方向就会被凡主洞悉,磨蹭太久甚至有可能遭到凡界规则抹杀……
因为, 凡主只存在于正确的时空中。
错误的时间球笼里, 并没有凡主, 就只是个普通的大陆。
在这段时间,谢宇策感受到凡主的威压,反而会很激动。
如果没有凡主的威压指引,正确与错误时空若没有明显差别,他肯定找不到正确的回来的路。
他不得不和凡主斗智斗勇,同时飞速运算,比对确定这个通道准确无误,避免每一个小细节的偏差导致他方向的偏差,在凡界规则的阻碍下,回到他本该拥有的未来。
“要想抹杀强敌,很简单,只要把他困在过去。就算很小的几率,对方能逃出来那也损坏不了凡界寸土。当真好算计,凡界大杀器名不虚传!杀敌方式不止一种。”谢宇策近乎郁愤地想到,“但你也休想好过,我会在你存在的正常时空中如你所想的神出鬼没,让你捉摸不透、寝食难安!”
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他近乎绝望地发现,在“过去”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任何一点小小的改变都有可能造成他的迷失。
稍有不慎,他会被困到这个“真实”的无头无尾世界里,再也出不去。
凡界短短几十年,也就是从吴振兴八九岁到吴骇十二岁碰上异界来的他的几十年间,谢宇策耗费了不知多少岁月。
还有很多谜团没能弄清。
谢遵是怎么复活的,又是怎么出现在吴骇爷爷体内,以及一些无法解释的情况,他全都亲眼见证了。
他亲眼看到谢遵陨落后死而复生,亲眼看到吴骇被空间风暴搅入虚空,死得不能再死,又险之又险地挺过来。
在他魂魄来到地球,与十二岁的吴骇见面以后,时空节点就不需要去算了,就像一条笔直的道路,只要他不出格,就可以畅通无阻。
但这样又迎来了新的考验。
因为这里太过真实,这个过去里有吴骇,而且这个吴骇是真的。
他得极其克制,才能不在夜深人静里悄然出现拥抱一下对方;他得够决绝,才能控制自己不取代过去的自己。
就算是错误的时空,就算没有过去未来,但这里的人都是鲜活的。至少,他可以取代过去别扭的自己,陪在吴骇身边,管它未来如何宇宙如何,他可以活在这个只有他知道没有未来的世界里,和已经不存在于未来的吴骇相伴到死……
每时每刻都在研磨他的内心,每时每刻都是新的诱惑。
这个鲜活的平凡世界,就像是专属于他的炼狱,似乎重现了他在佛界炼狱道所遭遇的厄难,却比佛界炼狱道更加复杂、更加可怕。
谢宇策的理智被激发到极致。
不能被打垮,否则就正中凡主下怀,会被凡主兵不血刃地解决。吴骇的牺牲也就毫无意义。
……
终于,凡界地球清寂岛,又是一度春暖花开。
白衣凡主依旧圣洁超然,美得冠绝天下,而他新收的弟子也已经长大了。
“演化时空法则我看看,”凡主在教导弟子,“你在时空的掌控力偏弱……”
李海,也就是李大爷名义上的孙子,吴骇的儿时玩伴,如今也成长得高大英俊,一表人才。
他戳了戳一旁的冷艳美女,小声道:“想不到,我爷爷居然这么好看,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特别惊艳。”
凡主抬眸:“你嘀咕什么呢?”
李海在外面战绩斐然很受追捧,但在凡主面前,也会乖巧几分,说:“回禀师父,弟子嘀咕,外面说您不好的话,我一句都不信。还有,我再也不说吴骇比我强的话惹您生气了,吴骇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凡主欣慰点头:“有志气是好事,为师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李海信心满满,除了陈慕冰神情冷漠若有所思,在场其他弟子全都羡慕地看向他。
毫无疑问李海将来会有不斐的成就。已故的凡主弟子吴骇就是用一具仙胎和融合大本源法则、以及诸天星辰大杀器,夺得上一届位面战战绩第一。凡主看重的弟子,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更不用说这位被凡主格外重视得小少主,本就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又是仙胎。”
虚空波动,可怖气韵荡漾开来,有个人从中走出。
正是谢宇策。
“什么时候仙胎这么不值钱,随便冒出个小鬼头,竟也是先天仙胎。”谢宇策头发凌乱,衣袍脏乱不堪,满眼沧桑,眼下青黑,疲惫不堪,但目光却极尽锐利。
凡主道:“和你一样,但不如你运气,尚且没有人拿命为他奠基;也没你厚脸皮,躺着都等达到这等高度,把别人的心血用得如此心安理得。”
谢宇策说:“你再怎么照着他来培养新弟子,也不可能造就另一个他。他那样的,我此生只见过一个。”
“见识浅薄,”白衣凡主神情平静,没有丝毫惊讶,道,“来,见过你们寰宇师兄。”
“还是叫我前辈吧,或者直呼我名,谢宇策,”谢宇策道,“这声师兄,当不起。”
见师父有客人,李海等人客气地问候一番便退下了。
谢宇策径直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清茶,一饮而尽,把瓷杯往后一扔,还未落地瓷杯消失无踪。这是凡主挺喜欢的茶具,稍有损坏都会心疼。
果然,凡主微微皱眉,又舒展开,道:“怎么当不起,你可是我曾经疼爱的弟子,之一。”
谢宇策被他恶心得差点把刚喝下的茶水吐出来,这人说他皮厚,他还真不敢妄自逞能、班门弄斧,道:“如今我总算明白,你收我和吴骇为徒,你表现得格外看重吴骇,其实你发自内心忌惮且防备的原来是我。”
凡主喝茶的姿势稍顿,他目光慈爱温柔,这里空间隔音效果不错,那些弟子离开庭院范围,也就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谢宇策道:“你利用吴骇来牵制我,就像利用杨钦来牵制缚那晔。”
“你牵制我以后,却又嫌我不如你想的强大,你发现自己搞错了方向、做了无用功,所以你很生气,你生气当然不是因为吴骇死了,而是因为我……”
凡主放下茶杯,打断道:“会下象棋吗?”
凡界盛行的象棋也就是古代兵种的演化,车马炮象士将卒……
只要是接触过的棋,谢宇策没有不会的,皱眉:“别转移话题。”
凡主回应的正是他的话,自嘲道:“弃车保卒,保的还是未过楚河汉界的无名小卒。前所未有的一手烂棋。”
谢宇策听他说风凉话多了,竟从他这番讽刺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悔意,挺有意思,道:“你机关算尽,非但没有成功牵制我,反而一步步造就了我。如今无名小卒已过了楚河汉界,可以横冲直撞,而你本就就能横冲直撞的车却已经不在了,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凡主道:“用吴骇来牵制你是我下过最烂的一手棋。如果我早知道位面战是这样的结果,我就应该彻底拆散你们俩个,把生命石练就的仙胎给吴骇,甚至早早认识他,让他为我牺牲,为我奉献。”
谢宇策说:“可你看不上他。”
凡主叹道:“并非看不上,而是我站得太高了,看不见他。”
“可我没想到我做到那一步,而他明知我是什么样的人,却依旧肯为我凡界倾尽所有,依旧不与我为敌,依旧对我抱有善意,有胆量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任性,任性起来很讨人喜欢,早能看清他,我想我会更主动一些。”凡主道,“应该是我太没把你放在眼里,如果早早把你当回事,信你的眼光,我会在一开始坏你好事,让他倾心于我,全心全意为我付出。”
“应该说你对我太客气,你想利用我替你打赢位面战,”谢宇策一语戳破,道,“然而事与愿违,替你赢位面战的另有其人。而我并非是一开始就强大,我只是一不小心被困到过去,你算计我的同时,也误导了你自己。你非但没利用得了我,反而成就了我。而现在真相大白,再让你低声下气,你已经拉不下脸了。”
凡主淡淡道:“既已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然没必要再照顾小卒的感受,得让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好夹紧尾巴规矩低调做人。”
谢宇策道:“尖酸刻薄,顽固不化。”
“可惜了我徒儿,”凡主继续着自己的话头,“你能为他做的,我也能为他做,你能给他的,我能给他更好。你不能给他的,比如真心这东西,谁不一样呢。”
“他要人,你给得了吗?”谢宇策揶揄道。
“满足他,很简单不是吗,”凡主抬眸,斜睨着他,道,“你比得过我吗,你这只杂毛乌鸦,是否会在本主宰面前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
谢宇策皱眉:“不存在的事!”
凡主道:“你也怀疑过我对你不真,也看出来我对吴骇有好感,你还是不敢与我为敌,你美其名曰你对吴骇只有责任在,没有深爱,所以可以接受我对他的过分关心,但其实你只是不敢与我争,你知道自己争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