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极鱼
第1章 世事一场大梦
内院近角门的一处小小偏房里,一个穿着蟹壳青棉纱小袄子的妇人坐在榻上,手里做针线,却是个白绫红里的兜肚,上面扎着花鸟梅花的图案,甚是鲜亮。一时想是累了,妇人放下活计,叹了口气,看向内间床上甜睡着的小哥儿,只见白嫩嫩的小脸上微嘟着张粉盈盈的小嘴儿,胖乎乎的小手虚握着搁在脸颊旁,虽年纪尚小,却已显出不俗的样貌来。
门外回廊上,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鬟叽叽喳喳的闲聊,许是兴头上,声音不免大了起来,惹得床上的小哥儿眉头一皱似是要醒来,妇人眉角拧起来,想要对外说些,嘴张了张却又噤声,脸上不免平添一丝凄苦,半垂着头呆住了。此时床上的小哥儿却是醒来,雾蒙蒙的大眼睛看见湖绿色的床帐子,愣了一愣,方转向妇人:“姨娘,什么时辰了?”
刚那妇人,称周姨娘者赶忙回过神:“方过卯时三刻,哥儿再睡会子罢?”虽掩饰的快,可贾玦依然瞅见周姨娘方才苦涩的神情,乌溜溜的大眼飞快的闪过一道光,起身自个穿了袄子和外裳,登上兔皮小毛靴儿,下了床走到周姨娘身边。
周姨娘素知自己的小哥儿向来与人不同些,平日里最厌别人碰触,自手脚有力后便自个穿衣沐浴,少叫人服侍,是以见贾玦穿衣并不上前相帮。
贾玦依偎到周姨娘身边,伸出小胖手儿轻轻抚平周姨娘眉间的褶皱,轻声说:“姨娘不必忧心,万事咱们商量着慢慢来。”周姨娘看儿子粉嫩的小脸做出一副正经老成的小模样儿,糯糯的嗓音,小嫩手上还胖出五个浅浅的小窝儿,煞是可爱,不由得笑了,竟不似平常‘木头人’的形状,添了几分妍丽。伸手摸摸儿子一头软毛儿,也细声说:“甚是,姨娘只听你的,再不想其他。”
贾玦见周姨娘笑了,心中自是喜悦,偏头瞧了瞧门外并无人在近旁,把头靠在周姨娘怀里,悄悄的叫了声:“娘!”周姨娘身子一颤,把贾玦搂紧了些,并不声张,只一下下的摩挲儿子的小脑袋,房里一时温情脉脉,把刚才的那股子愁苦驱了去。
洗漱,饭毕不提。因太太房里的大丫鬟绣鸾来叫,说要周姨娘给太太做两双鞋,周姨娘自跟着前去描花样子。贾玦年纪尚小,再者太太并不喜见庶子,是以贾玦仍在屋子里自己玩耍。周姨娘房里的两个小丫头唤春草、春雨者三两天前被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借去收拾库房了,说是收拾库房,其实不过是府里摆放些粗瓷布葛、坏物陈件的地方罢了。里面的东西,别说老爷太太,就是府里稍稍体面的丫鬟仆役也看不上的。再者那库房里灰大物杂又无油水,那些做粗话的婆子避之唯恐不及,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这活就落到‘木头人儿’周姨娘屋子里的丫头身上。
贾玦趴在窗前,回廊里小丫头瞧见也不以为然,他倒乐得一个人清静。时节刚入冬,已是冷了,一股股的冷气从窗子浸过来,贾玦只觉得分外精神,眯着眼思量:王夫人已怀胎三月有余,想这一胎就是那“混世魔王”贾宝玉了,此时贾珠刚中了秀才,正要议亲,看来距离‘红楼梦’开场已是不远了。
原来贾玦原是现代的一名学生,原名林琛来着,出身大家,也是一明晃晃的富二代、权二代,但自小家教严谨,少有松快的时候,好不容易家里老爷子看在课业突出的份上放了一次大假,谁承想一梦南柯,睁开眼竟成了红楼梦里面本该掉了胎的周姨娘的儿子。
幸好贾玦颇有心胸,性子也豁达,郁闷了些时日慢慢就想开了。且自他降生,周姨娘百般疼爱,眼里心里再容不得其他,日子一长,贾玦深感前世从未享过的拳拳慈母之心,也将周姨娘看做是母亲了。
再说那正房里,周姨娘坐在小杌子上做活,端的是低眉顺眼。王夫人斜卧在榻上,倚着簇新的青缎靠背坐褥,身着镂金八团喜相逢小袄子、撒花纯面百褶裙,头上只斜斜插了只赤金宝钗花细,腹部已见微微隆起,旁边脚踏上半跪坐着小丫头正轻轻给她捶腿。
王夫人有孕后娇贵许多,刚入冬房里便放着上好的银丝碳,屋内暖融融,只闻大丫鬟细声吩咐小丫头做事的声音,正是一派和乐之景。
一时内院小厮来报:“老爷经从衙门里回来了,说是一会子就看太太来。”大丫鬟秀凤抓了一把铜钱,赏了那小厮,喜道:“老爷真是心疼太太,自打怀上二爷,老爷便时时想着、念着。”王夫人脸上泛起笑,只嗔到,“你这小蹄子。”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周姨娘,吩咐道:“你也做了这么会子活了,家去罢。”周姨娘似是未听到秀凤称那肚子里的孩子为“二爷”,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道了安退下了。
王夫人淡淡的看了眼周姨娘,半阖的眼皮下闪过些阴霾。旁秀凤忙笑道:“太太不必烦心,养好肚子里的二爷是正经。”抬眼望了下门口,因又说道:“养了哥儿又怎样,凭谁也越不过大爷二爷去,大爷已是入了学(即秀才),太太肚子里的哥儿老太太亲说是二爷的,哪里又有那屋里玦哥儿的位子了,不过是个‘木头人’养的‘小呆子’罢。”说着王夫人复又高兴起来,不由得握住秀凤的手:“好孩子,你是个伶俐的,只听你这一说,我这心里就顺畅些。”
王夫人不免思量:‘这周姨娘是个省事的,平时跟锯嘴的葫芦似的,颜色也普通,不是那轻佻媚宠的,老爷也不过是偶尔去一趟,没成想怀了个哥儿。那玦哥儿瞧着也平常,虽长得玉雪可爱却随他娘一般木讷,平日里也从不上上房里打眼,老爷对他们母子从来也是淡淡地,并不上心,这一回自己有了小哥儿,贾母更是称为二爷,这岂不是明摆着没有那玦哥儿的位子了?’这样想着,稍稍放下了心,便把周姨娘母子丢到脑后去。一时又想起老太太才封的姨娘赵姨娘,绞着帕子恨得牙痒痒:‘那赵姨娘体态风流,颜色姣好,惯会在老爷面前做小伏低,竟勾着老爷隔三岔五的去她的屋里,把一屋子的姨娘丫鬟俱比下去了,整日里打扮的妖妖娆娆,上赶着奉承,比那周姨娘棘手打眼许多。’
原来此时王夫人才三十出头,还没修成日后只端庄修佛的“慈善人”,对贾二老爷的姨娘通房是恨之欲死,也是她手段高明,这十几年除了她所出的哥儿姐儿,贾政房里竟无一人生下庶子庶女,不想三年前那一直不声不响不受宠的周姨娘竟会怀上身子,还让她平安生下个哥儿。幸而府里没人拿着那娘俩当回事,如今更是连称呼‘二爷’的身份也没了,反倒让老太太、老爷看到她的贤惠大度,因这,老爷不免来正房勤些,老天庇佑竟让王夫人又坐了胎,还是个男胎!
去年打平安醮的时候,一老道士被她找来给贾玦看命,只说是个福薄的,让王夫人也放了心,虽依然有些膈应,但并不针对他们。
周姨娘走在路上,面无表情,埋头只管走路,无一丝招摇,袖子里指甲却抠进肉里,心里对贾府一家子恨入骨子里。想她原也是小官子女,因着父母早逝为教养幼弟能有钱进学读书才狠心自卖入贾府,本想着弟弟有了出息再赎身出府,没想到那贾老太太面慈心狠,拿捏着卖身契将她给贾政当了姨娘,本已心死,偷偷着人带信给弟弟只说被发卖了,只盼着不叫知道弟弟有个做人小妾的姐姐,没得因为贾府这一摊子连累弟弟。没想到老天待自己不薄,竟有了玦儿这个心肝儿,为了母子平安,一径的装木头,可这贾家欺人太甚!竟是连个“二爷”的名儿也不让玦儿有,想将玦儿踩到泥里头。
周姨娘回到屋子里,眼见玦儿一人趴在炕桌上玩儿,回廊里具是穿红着绿的丫鬟,无一人想着照应下小哥儿,一时悲愤交加,险些持不住“木头脸儿”。
贾玦见周姨娘脸色不对,急忙下了炕扶了她坐下,方悄声问:“姨娘,这是怎么了?”周姨娘摩挲着儿子,半晌方将事情道来。
贾玦笑道:“我当什么呢,生生吓我一跳,原也是这样,只是如今没有这虚名罢了。”周姨娘恼道:“这不是虚名的事儿,今后你科举做事,哪个不要个名儿?这可叫人怎么看你呢?”贾玦拉拉周姨娘的手,入了内室,半掩上门,方细声道:“娘,你瞧这府里光景如何?您可在意这国公府的名头么?”
周姨娘想了想也悄声道:“这荣国府虽花团锦簇,却已是烈火烹油,过犹不及,若是安份还好,若不安份,恐怕……”又道:“甭管这荣国府再显赫,又关咱娘俩什么事?娘只盼着你平平安安,将来顶门立户,离了这腌臜窝才好!只是当下干什么都要个出身,只怕摆脱不了反被这庶子的身份牵累压制。”
贾玦点点头,他娘心中颇有沟壑,是个有见识的,不禁庆幸好赖没托生到赵姨娘肚子里,不然不仅没有这份母子亲情还没得惹一身骚,看那原著里她对贾环不上心多做那争宠的幌子就知道。而想来原著里的周姨娘就不显山不露水,平静到老,是个聪慧的女子。
周姨娘也老怀安慰,这哥儿打小聪明有天分,难得的是孝顺体贴,学着自己藏拙,自己也不拿他当无知小儿,有的事就和他说话商量,这才三岁就能将事情看得这般透彻。
幸好周姨娘家教良好,自小幼弟也是个早慧的,四五岁就会替姐姐分忧,周姨娘才没有怀疑,而人也往往有这种心理,自己的孩子即使太聪明早熟潜意识里也不会去怀疑,只觉得是有福的,是好的。
贾玦想了想,伏在周姨娘怀里小声道:“娘想的真好,原是我不能及的。只是这阖府上下也只有珠大哥哥上进些罢,只看那大老爷,还有那琏二哥哥的做派就知道子孙不济,珠大哥哥身子骨还不好。太太又是中年得子,恐怕那还未出生的小哥儿将来也会被娇宠坏了,若珠大哥哥有个万一,二房里我就是长,想来我即使保住性命,也会被压制的一事无成。”嫩嫩的小嗓音儿像是小雀儿初啼般惹人爱,周姨娘心里升腾起十二分的母爱,把贾玦抱在怀里揉了又揉,亲了再亲。
贾玦说完,周姨娘猛然惊觉,心道,‘对呀,看珠大爷那羸弱的身子骨儿,不说这读书本就是个耗精神气的事,只说那科举三天、九天的赴试,就能让好人也拖累病了。看来太太借口玦儿身子骨弱怕上了宗谱恐不好养活,压着到如今玦儿三岁还不给上族谱也不尽然是坏事儿!还要好好打量筹划,将有一日让玦儿光明正大的离了这虎狼窝。’
贾玦也在心里着急,明年四月饯花节贾宝玉就出生了,原著提到贾珠的遗腹子贾兰只小贾宝玉两三岁,想来贾珠很快会少年早夭,而自己比贾宝玉大上两岁有余(实岁),位置不上不下,恐怕会碍了贾母、王夫人的眼,即便再装的木讷也不济事,还要及早想好出路才是。
贾玦对贾府一点子情分也无,这府里唯一让他依恋的只有周姨娘,等他大些,定要让周姨娘也离了这“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的国公府去。
母子俩细细说道,亲昵了会子,心里都有数了,方才罢了,自去忙碌不提。
却说那上房贾母处,贾母榻上独坐,屋里只留一名为朱鹤的心腹大丫鬟侍候着,此时那原著里贾母身边第一人的金鸳鸯还是个黄口小儿,没到入府的年纪。
贾母靠着锦缎蝙蝠金绣纹桃红大靠背,半阖着眼,道:“二太太与周姨娘说了?”
身穿红绫袄青缎大金花背心的朱鹤忙笑道:“说了,是二太太房里的秀凤当着周姨娘的面提的。”
贾母满意的点点头,喥道:“很该如此,想那周姨娘不过小门小户的女儿,政儿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不成想倒一心出府,虽则这几年老实,可还是要敲打敲打,省的是那内里藏奸的生出事来。”
朱鹤奉承道:“老太太,您就放心罢,有您看着,这阖府里谁能瞒得过您的法眼啊,再没有敢的。”
贾母笑道:“就你这丫头会说话,等会子你开了箱子拿四匹新上的杭缎子赏了周姨娘和赵姨娘,太太身子重,让她们侍奉好二老爷,之后尽是有赏地。”也该敲打敲打那王氏了,仗着自己有孕,政儿房里的通房丫鬟竟五去其三,要是那赵姨娘有脑子,就该趁着这新鲜时候怀个一男半女。
过了一会儿,朱鹤瞧瞧贾母的脸色,细心周到的给贾母捶着腿,方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太太,这玦哥儿也有三岁了罢,如今太太肚里的哥儿是二爷,奴婢犯愁了,那这玦哥儿可怎么称呼?”
贾母瞟了一眼朱鹤,混不在意的道:“那有什么,这玦哥儿生的不上不下,珠儿聪慧,可太太肚子里还有个嫡子,万不能让玦哥儿以年长压制了嫡幼子。若是他之后二太太没了消息也还罢了,但如今太太又怀上了,这才是我们荣国府里的正经嫡孙。二房有了两个嫡子已是妥当了,二太太年纪也大了这胎过后怕也绝了生育,再之后姨娘们生的庶子就不打紧了。只这玦哥儿没生个好时候又随他那个娘是个木讷无福的,想以后也没多大出息,等二太太这胎落了地,要么过继,要么府里只当养个闲人日后大了就分出去,没有名份也不打紧,你们只管叫玦哥儿就行,哪里就来那么些难处!”
朱鹤听了,忙堆起满脸笑容,拍手喜道:“还是老太太多智,奴婢跟着您啊着实长进了,只是奴婢瞧着,就算奴婢再修上五六十年也及不得老太太的一星半点儿呢!唉,老太太这琉璃心肝儿是怎么长的呢?怪道人家常说一门双侯史家是最会教养孩子的,奴婢怎么就没早生个几十年,跟着老太太也瞧瞧学学,省的那起子姐妹老说奴婢愚钝,竟没学到老太太半点的好处!那是她们没跟在老太太近旁,不知老太太的好处儿可是山高海深,没有几十年休想学得一分真传!”
一通话哄得贾母眉开眼笑,只揉着肚子指着朱鹤笑骂:“你这猴儿,尽惹得我笑,看肚子疼了饶不饶你……”
朱鹤忙上前来,又揉肚又上茶,十分殷勤,只说:“老太太高兴就好,奴婢呀就盼着您多说奴婢两句儿,奴婢也沾沾您这福星的福气不是!”
只是这贾老太君再想不到的,这贾玦母子竟丝毫不在意这温柔富贵乡,一心筹划想离了去。反倒殊途同归,和贾母的意思不谋而合。
第2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另一边贾玦费思量,‘原本他是想着等到原著里贾瑞色胆包天作死了后,筹划着将自己过继给贾代儒为孙的,反正从贾代儒开始就是旁支,到自己这和荣国府已是出了五服的,以后甭管宁荣两府怎么折腾,也牵扯不到他的头上。可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离贾瑞死在王熙凤毒设相思局里至少还有七年时间,七年后自己可就十岁了,这七年有王夫人压制,想要启蒙读书无疑是妄想,再来贾珠死后自己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呢。得赶紧想辙!’贾玦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愁得皱成一团儿,两只小胖爪儿托着大脑袋,红润润的小嘴天生就像嘟着撒娇似的。
春草春雨两个小丫鬟瞅着小哥儿偷笑,哥儿可真可爱呀,才不是外人说的那样木讷呢。周姨娘是个有算计的,春草春雨虽小但十分可靠。以前王夫人派来做眼线的丫鬟婆子都被周姨娘木头人的做派哄得一愣愣的,探不到消息自然没有赏,周姨娘又不受宠油水少的可怜,都求人求情只愿换个差事。久而久之,王夫人见周姨娘平日里一贯老实,也从不赶着爷们眼前凑,让干啥就干啥,老爷也不待见她,除了对贾玦的存在有些膈应,反倒放下安插人的心思。
周姨娘这时才慢慢地将两个敦厚老实在府里无依无靠的小丫鬟收到身边,两个小丫鬟受了周姨娘的恩,也是聪明的,不多时周姨娘就将两个小丫鬟调/教的如她一般锯嘴葫芦似的,两个丫头嘴紧又和善,帮个忙搭把手也勤快,活计还过得去,倒是人缘很好,众人说些私话儿也不避着她俩,就连贾母房里的丫鬟也爱和她俩一块做活玩儿。就这么着,周姨娘不声不响地像是在府里安了许多眼线似的,大事儿小事儿都能知道一二。
只这一点贾玦就万分佩服他娘亲,这得是多深的道行才能在贾府这一摊子浑水里有自己忠诚可靠又简单的情报网啊!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这一天,荣国府里披红挂绿,喜气洋洋,热闹极了。周姨娘和贾玦呆在自己屋子里,春草春雨又被借走忙活去了,而早几天王夫人就吩咐说:“玦哥儿身子骨弱,外头天寒地冻的,就不要出去了,只在屋子里养着罢。”贾玦苦闷,就算里子是个大人,可还是对古代过年过节什么的好奇呀,又撇嘴:‘幸好自个不是个真正的小孩儿,要不然一直这么憋着多早晚也会得抑郁、偏激什么的,不用用力气打压就毁了,可真真是慈太太,阴私手段一样不差。’
周姨娘看着儿子噘着小嘴儿鼓着肥嘟嘟的腮帮子生闷气,不禁被逗乐了。想了想,学着贾玦的做派在儿子脸上香了一个,关上门窗,从箱子底衣服里拿出书和笔墨纸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