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三见
屈意衡问他:“你真的觉得特别亏?”
窦郁聪安静了一会儿,过了好久才说:“还好吧,大家都挺亏。”
这一晚上,窦郁聪喝醉了闹得不行,屈意衡一边应付他,一边给姚湛回复消息。
姚湛今晚没班,手机就没离开过身边,煮面条的时候差点儿掉锅里。
本来两人一直发文字,没想到屈意衡竟然突然发了一段语音消息过来,他有些惊讶,有点儿好奇,点开一听却只能听见一个醉鬼在胡言乱语。
他听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姚湛有个习惯,别人给他发文字他就回复文字,别人给他发语音他就回复语音。
这屈意衡发了语音消息来,虽说没懂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回了条语音:你在外面?
他这条刚发出去,屈意衡的消息就来了,还是条文字:不好意思,我弟喝多了不小心碰到了我手机。
搞了半天是乌龙。
姚湛有点儿失望,但也就片刻失望,之后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以前没听说过屈意衡有弟弟,而且以那人的性格,会照顾一个酒鬼也是稀奇,他摇摇头,觉得确实大家都变了。
屈意衡好不容易把耍酒疯的窦郁聪弄到卧室按着他睡着了,自己站在床边叹了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姚湛发来的消息:面条刚吃了两口,接到电话,去单位加班了。
他看了会儿手机上的字,又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窦郁聪,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关门的时候,他不知道,窦郁聪偷偷蹭了蹭眼角。
失恋这事儿,被爱人背叛这事儿,不是喝顿酒耍个酒疯就能过去的。
屈意衡一晚上没睡,他不困,睡不着。
给姚湛发了个“辛苦”之后,手机放在一边,开始画画。
这两天他几乎没动笔,每天都在想那个问题。
几天前,他大学时候的老师打电话来,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作品,今年年底国际艺术展的作品申请已经开始,老师劝他去试一试。
这个艺术展五年才有一次,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很好的扬名的机会,当年才刚上大一的屈意衡提交了作品,虽然最后没有参展,但却是同届学生里唯一一个入围的。
老师说:“人不能没了锐气,你的天赋在,灵气在,别把自己糟蹋了。”
屈意衡只是笑笑,跟老师说是他高看了自己。
老师说:“你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学生,你什么样我最清楚,当初那件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未来还长着,你看,五年不是一晃就过来了?”
屈意衡知道老师为自己不平,也为自己觉得可惜,但未来是长,五年也确实一晃就过去了,但是这五年间,他经历的事情已经让他改变。
什么锐气、天赋、灵气,那好像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现在的屈意衡,只是一个出版社在被开天窗的时候才能想起来的不知名画师。
最后他跟老师说考虑考虑,而且现在手里还没有作品。
于是,一考虑就是好几天。
说真的,屈意衡岁数越大胆子越小,怕失望。
一晚上,他躲在卧室里,拿着画笔,涂涂抹抹,直到天亮。
他其实没什么想法,就是单纯想画,一晚上过去,画了个他都不愿意看的睡莲。
夏天天亮得早,三四点钟已经天光大亮。
他洗了个澡,去隔壁看了看窦郁聪,那家伙睡得正香。
屈意衡放心了,回到自己卧室躺下,准备补觉。
睡前,他翻了翻手机,姚湛说完去加班之后一直没有了动静,班级群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说话。
那些人还在计划着十一出游的事儿,他突然想,可以问问姚湛去不去。
不过,不管姚湛去不去,他是不打算去的。
屈意衡一觉睡到下午,是被姚湛的微信震醒的。
他手机平时都是震动模式,睡觉就放在枕头底下,一般没人找他,但凡找他的,都是要紧事。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姚湛找他,从来没什么要紧事。
姚湛说:最近流感太严重了,我们忙得真是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屈意衡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彻底醒过来,他回复:你是医生?
那边的姚湛正在食堂吃饭,看了这条信息突然就笑了。
他怎么给忘了呢,他们俩现在可以说是有点儿熟悉的陌生人。
他正要给屈意衡回复消息,副院长来了个电话,让姚湛去办公室找他。
他现在整天就躲着副院长,生怕那领导把自己外甥女带来给他认识,到时候不知道怎么拒绝,又不能直接说自己是gay。
不过好在,这次副院长找他不是为了这事儿,而是派他去外地学习,为期一周,回来还得传达精神。
这事儿搁在以前,姚湛是绝对不愿意去的,他最烦出差了,本来科室人手就不够,他还走了,看病的一准儿又排长队。
但副院长说了个地名,姚湛二话没说答应了。
因为那地方,是屈意衡现在在的城市。
原本姚湛不知道他在哪儿的,这事儿也是挺邵威提起他才知道。
自从上回两人睡了一次之后,姚湛说不惦记是不可能的。
三十好几的大男人,那方面需求旺着呢,但他以前一直都没跟人约过这种事儿,一来没时间出去找人,二来有点儿犯膈应,他好多年没谈过恋爱了,也不是没有萌生过找个人解决一下生理需求的念头,但每回临门一脚最后都还是撤了。
他发现了,自己连约/炮都是有要求的,得对方知根知底,干净没病,抱着舒服。
但这种人太难找了,知根知底的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做这事儿那纯粹是不打算当朋友了,而且他的朋友大都是直的,跟他在这方面能合拍的也就杨侃跟小莫,那俩人他压根儿不列入考虑范围,更何况他俩勾勾搭搭这么些年,他搀和进去不合适。
于是,姚湛就这么挑剔着,找炮/友的要求都赶上找对象的要求高了。
他本来觉得自己只能靠手了,却没想到,遇见了屈意衡。
知根知底,应该是干净没病,而且,抱着舒服。
他永远都记得当初屈意衡给他咬//时的画面,太好看了。
那时候他们马上要高考,刚一只脚跨进成人的世界,想偷尝禁果,却不敢真刀真枪地干,就用这种方式互相抚慰着。
从某种方面来看,屈意衡也算是他的X启蒙了。
那时候的屈意衡就长得好看,少年人的骨架,白净修长,穿着校服跪在他身前,这么多年了,怎么都忘不掉。
十五年,俩人又重逢,不干上一场不合适。
姚湛挺喜欢跟屈意衡做时候的感觉,对方不放肆,任由他主导,可该吭声的时候也不绷着,深得他的喜欢。
没有比屈意衡更适合的炮/友人选了,而且很显然,对方也不抗拒跟他做,否则那次不会如此水到渠成。
他从副院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直接给屈意衡发了微信,他说:我明天出差,去你那。
第8章
窦郁聪问屈意衡:“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屈意衡瞥了他一眼:“没有喜欢的人。”
“三十多年都没遇见过?”
屈意衡不说话了。
三十好几的人,没对别人动过心,那大概真的是性冷淡,他没那个毛病,所以不可能没有过。
在过去的那两段感情中,他都是全心全意的,哪怕第二段他是抱着“向死而生”的心态去恋爱,可跟对方在一起的时候,那份感情不假。
只是,爱了又能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一地的玻璃渣子。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屈意衡煮好了面,放在了窦郁聪面前。
前一晚喝大了窦郁聪耍赖,说自己头晕脑胀,非要让屈意衡给他煮面,屈意衡从冰箱拿出一包红烧牛肉面,窦郁聪不干,要那种手擀面,自己切牛肉进去的。
屈意衡有时候拿他这个弟弟没办法,只好照做。
“不突然啊,我现在不是情伤么。”窦郁聪喝了酒,虽然心里依旧不痛快,但撒过酒疯多少还是好了点,“我就是在想,你一直这么冷冷淡淡的,跟人也不接触,白瞎了那张比姑娘还漂亮的脸。”
屈意衡正在收拾煮面的锅,听他这么一说,扭头看了他一眼。
“哎,别误会,我没打你的主意,”窦郁聪说,“虽然你长得好看,虽然我正情伤,但我不至于饥不择食。”
“你这个词用得有点儿奇怪。”
“我的意思是,你长得再好看也是我哥,我没那么禽兽。”窦郁聪说,“而且就算你也是gay,我估计咱俩型号撞了,没戏。”
屈意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他一直以为窦郁聪是个一号,毕竟身高在那儿摆着,一米八七,这大高个儿让人按床上这样那样?
他摇摇头,把脑补的画面摇了出去。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屈意衡收拾完锅,去洗手,“我去干活,等会儿吃完你自己收拾。”
窦郁聪咬断了面条,看着屈意衡出去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喂,”窦郁聪说,“你要是喜欢男人的话,喜欢什么样的?”
正在洗手的屈意衡愣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是姚湛。
他假装没听见,洗完手回了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说是回屋干活,其实他没什么想画的,最近好像脑子被封住了一样,一丁点儿灵感都没有,他把这原因赖在了天气上,夏天太热,躁得慌,没有创作欲。
尽管没有,但他还是支好了画板,拿起了画笔。
屈意衡看着眼前空白的画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下笔。
他想起老师说的话,说他有天赋,有灵气。
他自嘲地笑了笑,收起笑容后,狠狠地把画笔甩在了床上。
浅灰色的床单染上了颜料,他盯着那处看,越看越烦躁。
手机突然响了,不是微信,而是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