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尘浮世
“那你认为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能是别人还没有动手你就将人家双手砍下的人。”
西奥罗德的神情更加无辜了,他开始“捍卫”自己天使一般的形象:“我的经纪人先生,是什么让你对我有这么大的误会?其实我很善良,你瞧,瞧瞧这些一晚上过去就迫不及待跳出来准备看我好戏的家伙们,你难道不认为他们挺可怜的吗?哎,瞧他们饿狼扑食的饿死鬼模样,难道我们就不能给他们一点儿同情,让他们多高兴几天?”
“咳咳咳……”马歇尔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一脸无奈地看着西奥罗德,“直接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哦,李安先生昨天晚上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这个好好先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上我希望我不要多想,顺便提到他下个星期在纽约大学有个毕业讲座,问问我有没有兴趣当他的讲座嘉宾。”
马歇尔早已不是一开始的草鸟,他立刻明白了西奥罗德的意思。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狡辩,还如不拿出一点实在的东西。那位李安导演显然也挺懂这个人情世故,于是他立刻用行动给予了西奥罗德支持。
不过当对方提出他可以在第二天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澄清一下这件事时,西奥罗德想了想,给了李安一个含糊其辞地答案:“我很高兴你能帮助我,李先生,毕竟我还在担心因为我的拒绝出演而是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呢,请相信我的身体里可没有任何‘歧视’因子。不过那群记者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你,所以如果他们纠缠不休的话,你可以直接选择跳开话题或者离开,这没关系。”
不知为何李安感觉西奥罗德这话说起来比某些含蓄的东方人还要委婉,也不知道他这个标准的西方小年轻如何学会这种狡猾的打太极方式。不过后来他才明白西奥罗德这话背后的具体含义——如果这帮人给脸不要脸,那么你就退开,放着我来收拾。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西奥罗德回归了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态,每天跑跑步,遛遛狗,逛逛街,陪陪玛姬,然后将自己的大把时间用在研究剧本准备新角色身上。
于是,几乎时刻关注西奥罗德状态的狗仔队们纳闷了,西奥罗德的生活完全没有被外界的贬低质控所影响,反而过得十分舒坦,甚至连黑眼圈都看不到,这是什么操作?正常情况下他难道不应该是满脸憔悴无心出门吗?瞧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这是剧本吗?他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准备自己的新电影?新线的人就不担心自己的主演种族歧视?
更重要的是,除了最开始李安自己澄清了一两句,但在记者的追问纠缠不休下保持沉默后,任谁都以为这是证据确凿,而西奥罗德方却在主页上官方说明了一番后,就再也不谈这事了,连个口头上的申明都没有。
不知为何,这些媒体人又想起曾经一度被西奥罗德戏耍的恐惧,他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原本跳得最欢的肖恩索普,最近几天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得厉害,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西奥罗德为什么不开口?他怎么什么话也不说?他平常不是挺会耍嘴皮子打太极吗?怎么现在就变成了闷葫芦?和对方斗了这么多年,肖恩索普明白西奥罗德绝对不是一个会吃哑巴亏的软蛋。就算种族歧视是事实,以他对他的了解,他也知道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类似于默认的态度,更何况,那小子当然没有种族歧视。
是的,肖恩索普这个“西奥黑”领头羊在这件事上无比清楚这只是某些极端份子的被害妄想症而已,如果说拒绝出演一部戏就是种族歧视,那么几乎好莱坞里人人都种族歧视。只是西奥罗德拒绝的时机不太好,谁让他自己一开始说要和那个华裔导演合作呢?送上来的机会,肖恩不要白不要。
再说了,就算他明白西奥罗德是被冤枉的,这也不妨碍他利用这点来打压对方。
然而现在这个发展势头,让肖恩觉得,不太对劲啊……
很快,肖恩就知道为什么不太对劲了——西奥罗德居然出现在李安的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毕业讲座上!他帮李安分担了表演研究方面的演讲,而且他们两人看上去关系还挺融洽,一点都没有闹翻了的样子!
那些毕业生们显然没有想到西奥罗德这个年轻影帝的出现,他几乎是所有年轻人,所有热爱电影事业的年轻人的偶像啊。尽管最近他被绯闻缠身,但现在看着台上一老一少合作愉快的架势,很明显谣言不攻自破。
演讲结束后的提问环节中,几乎所有人,包括一些教授,都在抓紧时间向这两个在好莱坞数一数二的人物提问,谁还会在意一些与他们的学问不相关的八卦?
不过那些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赶来的记者们可不管这些,在典礼散场后,他们蜂拥而至直接将两人包围在中间,提出的问题自然也和种族歧视有关。
“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看,我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误会。西奥是一个十分优秀,为人谦和的演员,我很欣赏他至今为止为电影事业做出的一切。很可惜这一次我们没有合作的机会,但我相信找到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角色并不困难,日后也一定会有合作。”作为一个脾气好的导演,李安十分耐心地解释着。
另一头一直没有给出正面回应的西奥罗德,如今也第一次给出自己的答复,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藏着一把有毒的刀:“什么?你们问我为什么之前一直在逃避?逃避什么?哦你说那个小误会呀,很抱歉,因为过去的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研究我的新角色,而且还要准备这个演讲,所以忘了这个小事情。”
虽然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所有人都知道西奥罗德在“忙碌”,但是当他当着他们的面还带着些许歉意地说出假的不能再假的真话时,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被屎噎到的表情,尤其是西奥罗德神态举止看上去无懈可击。
小事情,瞧瞧他这个词,他们的漫天嘲讽,在他看来却是一件微不足道无所谓转眼就忘了的“小事情”。他们这头还在苦心经营看好戏,西奥罗德那头却将他们当成跳梁小丑直接无视,这个反差足以将人给挤兑噎死。
“真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这一个星期以来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吧?唔,我看看,安邀请我等一会儿去他家做客,李夫人拿手中国菜我可不想错过……这样吧,你们要不等我吃完饭再来?”
西奥罗德十分真诚地看着他们,仿佛真的为自己因为工作而冷落他们而感到自责,他看着他们围在他身边的迫切样子,那真诚的蓝绿色双眼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同情和怜悯。
吃…吃完饭再来?还同情?
你他妈……FUCK!
心里堵得慌的记者们差点被西奥罗德这个回答这个眼神堵出内伤。
西奥罗德出现在李安的毕业演讲上,事后还去他家做客可是事实,这算种族歧视?谣言不攻自破后,之前嚷嚷得挺欢的媒体人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羞得不敢出门,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八卦圈瞬间冷清,只剩下西奥罗德的支持者们放肆嘲笑的声音。
而原本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西奥罗德,此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自己投入到新电影的拍摄上。
第211章 监狱行
那部没有名字的传记片预计六月开拍, 拍摄三个月,而乔舒马赫的《歌剧魅影》预定了今年秋季档九月上映, 刚好在西奥罗德结束拍摄的时候。不过影片上映前的宣传期也正好在西奥罗德拍摄的时候, 为此他只能够挤出时间配合。
不过在六月以前,西奥罗德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大概是拍摄《歌剧魅影》时的状态将他们吓到了,赫尔曼建议西奥罗德休息一段时间, 而这期间马歇尔也没有给他找任何采访或者广告代言活动,除了五月中旬他得将自己的名字和手印留在星光大道。
没错,在星光大道上西奥罗德总算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星星,尽管这颗星星来得迟了点。
这就给了他大把的时间为新片准备,为此他甚至跑去了康涅狄格州, 当然不是为了度假,而是为了去丹伯里的联邦监狱拜访乔治荣格本人。
纳特尔帮他安排好了一切, 他见到了这位头发斑白体型微胖的老人, 监狱方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单独的空间,在狱警的陪同下,和乔治荣格面对面坐着的西奥罗德开始慢慢倾听对方的故事。
曾经的大毒枭现在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用平静的语气淡淡讲述着自己三次入狱的经历,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开起自己的玩笑,嘲笑自己当初为何如此愚蠢。只是西奥罗德依然能从他平静外表下看到他的不平静。
第一次入狱, 因为母亲冷血出卖。
第二次入狱, 因为妻子蓄意报复。
第三次入狱,因为朋友无情背叛。
直到今日,他的女儿都没有来看他一眼。
乔治荣格讲述的时候, 西奥罗德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剧本,并且对方讲到哪,他就能瞬间翻到对应的地方,偶尔做做笔记,偶尔什么也不做专心聆听。乔治荣格显然很久没有见到外人了,他的话很多,有些琐碎,但条理清晰,他甚至还会提到一些剧本上没有的东西。
直到最后,他才看着一言不发的西奥罗德,说:“我之前听说好莱坞里有人想把我的故事拍成电影赚钱,他也见过你们的导演,他可不想你这么沉默,他总有大把大把的问题,其实你不用这么拘束,看到我背后站着的这个老伙计了吗?我稍有什么小动作他就会用电棍伺候我。不过我可没想到出演我的家伙这么小,孩子,听说你还拿了那个奥斯卡?”
在消息封闭的监狱,老实说这位老人对饰演自己的演员很不满,二十出头的家伙,想要演好一部传记片,从角色青年时期演到中老年,怎么可能?而且他一言不发的状态更像是因为身处监狱面对重犯的紧张。
“是的,就在去年的时候。其实不只有一个人感到意外,荣格先生,在现在的好莱坞里,还是有大把的人一直在纳闷那个从小就吸毒打架滥交的社会渣滓,怎么就成为当今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巨星呢?”西奥罗德对乔治荣格的挑衅毫无怒气,甚至面带笑容地回答,言语中还带着之前荣格自嘲时的调侃,“大概是因为我和你一样,从不向命运妥协吧。”
“啊,这我倒没看出来。”荣格上上下下打量了西奥罗德一眼,除了他右臂上的纹身,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标准的绅士贵公子。末了,他又撇撇嘴,“不过我还是对你不太满意,年龄是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你这家伙长得太俊俏了,要知道你这个模样在监狱可是会吃亏的。”
“相信我,你看到电影后绝对不会这么认为。”西奥罗德无所谓地笑了笑。
“那么我问问你,当你看完剧本,听完我的故事,你认为我是一个大坏蛋吗?”
西奥罗德看着他,想了想,一边合上自己的剧本,收起自己的笔,一边说:“荣格先生,恕我直言,‘坏人’这个定义太过广泛,人类一直都是一个复杂的生物,人性更是如此。如果单纯地从法律的角度来看,我可以给你一个标准答案——是的,你是一个大坏蛋。如果再说得道貌岸然一点,我也大可以指责你到底毁了多少个家庭,毕竟,能像我一样从白粉的魔爪中挣扎出来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