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下里
左优昙情不自禁地一颤,师映川温软的嘴唇触在他的小腹处,令他明显感觉到一丝想要将对方推开的冲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在潜意识当中,左优昙不是没有幻想过一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爱侣,然而那终究只能属于梦想了,即使对师映川没有什么情爱之念,对方也并非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人,但在面对这个少年的时候,他不允许自己过多地掺杂了私有情绪,不过在同时他也低头牢牢地看着师映川,仔细地捕捉着少年身上每一丝值得注意的变化,不过有些可惜,似乎并没有异常。
肌肤相贴的一刻,师映川的鼻子里清清楚楚地嗅到了来自左优昙身上的香气,那是仿佛水与花草混合在一起的湿润味道,这种味道隐约带有强烈的暗示性,师映川已经不是处子,虽然当初与季玄婴的那一夜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清晰的印象,但身体最深处的某些属于男性的东西却是成功地被一朝唤醒,再不是对情欲懵懂没有多少感觉的童子,此刻两人靠得这么近,师映川能够再清楚不过地闻到左优昙身上带有特殊气息的淡香,他闻到这样的香气,眼前看到洁白如雪的平坦小腹以及精致圆润的肚脐,嘴唇碰到光滑细腻的肌肤,这一切的一切所造成的冲击令师映川微微眩晕了一刹那,突然间就生出了一丝不知所措的慌乱。
身体的接触所产生的刺激对于男性来说,很容易起到效果,好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就好象只是错觉而已,师映川定一定神,两只手干脆抓住了左优昙的腰稳住,然后含紧了嘴里的那颗鲛珠,用力在根部一咬。
“……唔!”左优昙闷哼一声,脸色变了变,同时身体更是忍不住剧烈颤抖了一下,这鲛珠长在他身上,乃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此一来,就和咬掉他身上的一块肉差不了多少,怎能不痛?好在师映川没有让他承受更多的痛苦,干净利落地一口便将鲛珠齐根咬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与此同时,师映川只觉口中一甜,一股腥甜的粘稠汁液流进了他的嘴里,师映川反应极快,几乎就在他用牙齿咬下鲛珠的一刹那,手指已快速地点中了左优昙的穴道,用来止血,因此除了一开始难免流出的少量鲜血之外,并没有更多地流血。
师映川满嘴血腥味,唇上还沾着些许血迹,他从怀里迅速摸出随身携带的外伤药,沾上一点抹在了左优昙的伤口处,左优昙只觉一阵清凉,伤口的疼痛顿时减轻了几分,这时师映川已经去拿毛巾沾了水拧干,将毛巾递给左优昙,道:“擦一擦罢。”说着,已将嘴里的鲛珠吞入腹中,待珠子一落肚,体内忽然一暖,显然是真的产生了效力。
最初的疼痛过去,接下来就不是很难忍耐了,左优昙拿着湿毛巾,慢慢将小腹上的血迹擦净,师映川则是在一旁盘膝运功,将药力彻底化开吸收,这个过程不需要多少时间,很快,师映川蓦地睁开眼睛,起身看向左优昙,此时左优昙已经将血迹清理完毕,他腹部的伤口很小,对他没有多大影响,找出绷带将伤处裹好也就罢了,师映川用水漱去嘴里残余的血腥气,看着左优昙将衣衫拢好,问道:“很疼么?”
“还好,现在已经没什么了,伤口很小,不碍事。”左优昙慢慢系上腰带,平心静气地答道,只是他此刻虽是神情平静,但看得出来面色微微发白,显然并非他说得那样轻松,师映川知道鲛珠乃是鲛人体内精华孕育而成,一旦失去,总是要伤些元气的,好在左优昙正是年轻体健的时候,又是习武之人,因此倒不会影响很大,休养几日应该也就无事了。
这时有风从外面吹进屋里,风中有些新鲜泥土的气息,似乎真的是要下雨了,师映川走到窗边,探头向外看去,左优昙在他身后,目光有些复杂而幽深,他脑海里又一次转过两人初相识时的画面,以及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平心而论,师映川是一个不错的人,各方面都挑不出大毛病来,左优昙也从来没有在两人相处之际从这个少年的眼中和行为里发现任何自己最痛恨的猥亵迹象,而最重要的,这个人,是自己想要达成目的唯一的可能。
锐利清冷的目光从少年背后扫过,仔细审视着,矛盾着,很快就又归于平淡,这时师映川回过头来,道:“……应该真的是要下雨的样子了。”左优昙道:“剑子先休息罢,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我自会来提醒。”师映川笑了笑,摆手道:“应该注意休息的人是你,好好歇着去罢,看样子就算下雨也是小雨,不碍事,我打算去四处走走,等到晚饭的时候就回来。”
虽然目前还没有下雨,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师映川还是在胳肢窝下夹了一把油纸伞,其实他出门主要是为了暂时避开宝相龙树,在湖边的时候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一段小插曲,这让师映川不想马上再与对方见面,这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非常微妙乃至师映川自己也不能理解透彻的心情,虽然他将对方拒之门外,并且说了晚上不许宝相龙树来蹭饭,但谁又知道那个家伙就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听话?说不定很快又会出现在清湖小筑之中,所以师映川觉得自己还是出来走走比较好,暂时不要与宝相龙树碰面。
风吹得湖中泛起涟漪,也吹得岸边的柳树枝条轻摇,师映川绕过湖边,走在小路上,慢慢来到人声鼎沸的街市之中,现在还没到傍晚,城中仍是热闹,手里擎着糖人笑闹着乱跑的孩子,不知谁家的狗,吆喝生意的道边小贩,这一切的一切,才是最真实的生活。
看着这一切,师映川的心情也莫名变得好起来,他清秀的脸上笑容温和,神情天真,就像是一个还没有过多接触世间的孩子一样,这时天上开始淅淅沥沥地掉下了什么东西,却不是雨,而是小粒的冰雹,或者说是冰粒子,从高空中坠下,很快就滚了一地,然后融化,给地面带来浅浅的湿润,师映川见状,抬头看着天上掉下来的冰粒子,而不是雨,不免微觉诧异,然后从胳肢窝下取出那把油纸伞撑了开来,遮在头顶上方。
小小的冰雹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大街上依旧行人往来不息,师映川走过一间馅饼铺子的时候,正好馅饼新出炉,素馅肉馅都有,香得让人情不自禁地狠狠抽着鼻子,师映川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到底还是忍不住花了两文钱买了一只猪肉馅饼,店主用油纸给包好,笑呵呵地递了过去,师映川把馅饼拿在手里,刚咬了一口,就忽然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嚷道:“娘,我饿,我也要吃饼!”师映川扭头一看,却见一个年轻妇人正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和一个三四岁的女孩,神色间微显憔悴,穿得虽然干净,但朴素的布衣已经洗得微微发白了,头上只挽着一支木簪,显然家境并不好,那嚷着要吃饼的是她右手牵着的男孩,妇人见儿子吵闹,便哄道:“别闹,晚上回家娘给你做豆腐吃。”
那男孩却是不依,闹着一定要吃,一旁的小女孩见哥哥吵嚷,又闻到香喷喷的馅饼味道,便也闹着要吃,妇人哄了几句,两个孩子却是不懂事,哪里肯听,越发哭闹,妇人气急,一把抓住男孩就要打,师映川见了,便出言拦道:“大婶,别打孩子,他们想吃,就给他们吃罢了。”说着,摸出四文钱递给店主,又要了两只猪肉馅饼,店主接了钱,麻利地给包好,师映川把热乎乎的馅饼塞进那妇人手里,笑了笑便离开了,那两个孩子见了馅饼,也不哭了,围着母亲就要吃,等妇人好歹应付了一双儿女,转身刚想道谢,却见那少年已经走得远了。
这时细碎的冰雹差不多已经停了,师映川便收起了伞,重新夹在胳肢窝下,捧着馅饼美美地吃着,那馅饼很香,师映川细细吃着,清秀的面孔开始柔化,展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而就在少年香甜地吃着馅饼的时候,暗地里却有许多双眼睛正时刻关注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但同时又把这份关注控制在一个恰倒好处的范围,否则城东最高处那绑在竹竿上的一具已经开始发臭的尸体,就是他们可能的下场。
师映川依旧吃着饼,一面在路边的摊子上时不时地驻足,看看上面的小玩意儿,就是这样一个满足于一只两文钱馅饼的清秀少年,在前时抵达这里,毫不犹豫地将一只握刀的手伸了出来,动用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武力威慑,将所有挡在面前的东西统统一斩而断,展现出令人生寒的冷酷一面,清洗任何敢于发出不同声音的存在,一时间无数人头纷纷落地,用鲜血来再一次证明少年身后那庞然大物不容冒犯的威严,同时也被这少年人畜无害外表下所隐藏的冷酷辣手所震撼,仅仅十二岁的年纪,这种凌厉果断的作风当真是有些让人难以想像。
城中并非到处都是繁华热闹的所在,也有很多幽深无人的地方,比如前时宝相龙树手刃常星的鸽笼巷,而像那样的小巷在摇光城中有很多很多,就好象师映川现在所经过的这个异常清静的地方。
馅饼已经吃完,手里只剩下沾着油光的纸,师映川忽然停下脚步,一道淡淡的气息从那掌中突然发出,瞬时间将油纸震成了碎片,与此同时,师映川全身上下开始散发出淡而薄的古怪气息,随着这股气息充盈全身,师映川整个人开始有了变化,方才还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少年变得骄傲而自信,目色凛然,他抬头望一望云层未散的天空,脸上露出一抹澄澈的笑容,带着些感慨,道:“我就知道,这种地方果然是杀人的好场所……”
此话一出,还未等声音落尽,师映川已经突然间变了脸色,原本看似与平常少年并无二致的身体中陡然爆发出一股惊人气势,挟着浓重的凌厉威势猛地划破了空气,直入不远处的小巷,死死锁定了里面的某些活物,也就是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厉喝,两道青光炽盛如烈火,呼啸直闯而出,震撼人心,其中一人手持一杆长枪,满面熊熊怒火,大吼一声一枪刺去,明晃晃的长枪化作银蛇,速度快得几乎追风逐电,从师映川出声,看向巷中,直到此人飞身而出,出手一枪而刺,这一系列的变化统统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惊艳一枪!
然而他快,师映川却更快,一道淡淡的人影鬼魅般一闪,再出现时,竟是诡异地恰恰与那长枪擦身而过,只是这么一动,这么一步,就已出现在了这个位置,缩地成寸,轻描淡写地闪了开去,与此同时,师映川轻轻一抖手,腰间别花春水出鞘,却是直朝着另一个窈窕身影而去,那人剑上转出无数朵剑花,清叱而前,师映川神情宁静,目光却凛冽无比,竟是瞬间将出鞘长剑甩手掷出去,青色的剑身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威势十足的轨迹,一冲而过,下一刻只听一声惨叫,对方根本就阻挡不了,当即被一剑刺透了胸膛,并且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身体一起继续飞行,‘铮’地一声钉在了不远处的一面墙壁上,鲜血淋淋。
直到此时才能看清楚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娇美少女,青衣青裙,乌发如云,然而眼下她却已经被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当胸穿过,双脚离地悬在半空,被钉在了墙上,鲜血不断落在地面,触目惊心,少女嘴里涌出大量的血水,嘴唇蠕动了几下,却终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头颅颓然一垂,就此身亡。
“……师妹!”撕心裂肺的狂吼响彻周围,青衣人目眦尽裂,手握长枪势若疯虎一般扑来:“毁我海天帮基业,杀我帮中三百二十七人,如今又杀我师妹……贼子,纳命来!”
“原来是海天帮的漏网之鱼?”师映川不为所动,双眉平直一展,岿然不动,他的眉宇之间依旧凛冽而漠然,显示出一种强大的威慑,几乎让人窒息,双掌突然间猛地互相一擦,掌中竟隐隐带出风雷之声,青衣人一条钢枪好似毒龙出洞,带着刺耳的破空之音直刺而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而来,没有任何花哨,师映川在对方出手的一刹那,眼中精光迸射,不闪不避,双手直拍而去,在半途化作漫天掌影,与此同时,风雷赫赫--大雷音掌!
无数道劲气从一双稍小的掌心间呼啸而出,将空气撕得粉碎!一双眼睛骤然睁大,流露出极度的不甘不愿,以及滔天的怨毒!下一刻,两只手掌落到了一个强壮的胸膛上,紧接着漫天血雨瞬间炸开,一把油纸伞同时张起,笼住了一方洁净的空间,血雨中,少年打着油纸伞向后飞掠,足尖轻飘飘及地,然后微微抬脸看着猩红的血雨落下,那清秀的面孔在伞下被遮住,看不真切,唯觉沉默,并没有丝毫亲手毙敌的兴奋与嗜血。
周围落针可闻,被钉在墙上的少女仍在流血,一动不动,下方已经汇成一片血洼,地面到处都是零碎的血肉,一具残缺的尸体倒在不远处,师映川收起伞,伞面已经被血染红,师映川随手将其丢掉,然后就向着那墙上的少女走去。
此时师映川心中有些波动,刚才的杀戮确实对他的情绪造成了一些小小的冲击,不过这种感觉并不是非常负面的,他也没有多少内疚之类的情绪,只因师映川从来都不会用一个好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为了完成任务,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很多事情他都可以去做,身处这样的一个世界,血淋淋的弱肉强食才是真正的规则,从身体和精神上彻底消灭敌人是处理问题时的最直接也是最好用的手段。
师映川来到少女面前,拔下将对方透胸钉住的别花春水,尸体顿时就颓然落在了地上,师映川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青色的剑身上没有留下半点血迹,依旧寒光凛凛,但师映川还是从怀里摸出手帕认真把剑身擦了擦,这才重新放回鞘中。
然后他转过身去,忽然开口说道:“……阁下还要在那里看多久的戏?”
话音方落,一个俊美的年轻人忽然就无比突兀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巷口,年轻人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右手当中正在摆弄着用来卜卦的八枚金色铜钱,见师映川看向自己,便笑道:“我今天出门之前卜了一卦,居然又是一副‘相见欢’,莫非说的就是师剑子不成?”
师映川并不认识此人,不过他能够感觉到对方修为不凡,目光再一扫年轻人手中的金色铜钱,顿时了然,便微微一笑,道:“莫非是武帝城的白照巫白公子?”
白照巫见状一哂,也知道是自己手上的卜卦金钱让对方认出了身份,当下也不在意,悠然道:“这里肮脏得很,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剑子与我寻一处清净之地,把酒畅谈如何?”师映川嘴角微翘,也不推辞:“也好。”
……
酒是上好的黄藤酒,人是风华绝美的俏佳人,四名身姿曼妙的年轻女子身披轻纱,妩媚不可方物,翩翩起舞之际,四双长袖舞得飘摇灵动,四个人就好似四只彩蝶一般。
师映川对于自己被白照巫带到这种烟花之地的事实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白照巫此人的行事名声他也不是不知道,因此意外归意外,却也并不怎么惊讶,白照巫并不十分爱好美女娇娃,偏偏一向倒是更喜欢男色一些,经常收集八至十五岁的美貌男孩作为娈童,这种说法许多人都是听说过的,不过师映川直到今日亲眼看到白照巫身边没有叫美貌佳人伺候,反而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神态娇媚的极清秀小相公时,才确定江湖上的传言果然不虚。
两人倒是出乎意料地说得投机,召来服侍的这些人里面并没有那种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货色,大都是清倌人,因此师映川也没觉得周围的气息让自己闻着不舒服,白照巫此人乃是武帝城城主赤帝姿之徒,行事向来不羁,师映川骨子里也有几分不受约束的性子,于是这样的两个人一朝结识,却是难得的臭味相投。
是的,臭味相投,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有的人话不投机半句也嫌多,但有的人却只需要彼此攀谈几句,坐下来一起喝几杯酒,居然就成了极合心意的朋友,于是等到一曲毕,几位跳舞的佳人香汗淋漓时,师映川与这位出身武帝城的年轻人就已经说话十分随便起来,倒像是相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此时白照巫张口含住身旁那小倌剥好送到嘴边的葡萄,咽下之后就指着师映川笑道:“看来我今日卜的卦果然没错,相见欢,相见欢……果然就遇见了一个投机的朋友。”
师映川含笑摆手,拒绝了一个妩媚佳人的服侍,自己动手斟酒,道:“武帝城距离这里可是不近啊,你怎么倒来了大周?”白照巫喝了一口酒,右手轻抚着身旁小倌那滑嫩的脸庞,笑吟吟地道:“我这无非是在游历罢了,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赏赏美人……反正人生在世,总应该活得顺心适意才是。”
第73章 我不悔
师映川闻言笑道:“听起来还真的人叫人羡慕,你这日子过得确实自在极了,不像我,有时候还得奉命东跑西颠的。”白照巫容貌十分俊美风流,一身锦袍,双眉高挑,凤目含情,听了师映川的调侃便哈哈笑了起来,道:“你这阵子在摇光城也算是出名了,现在城中哪个不知道断法宗剑子的手笔?不像我,师尊总是训斥我不务正业。”
师映川被逗得嗤嗤一笑,抚掌道:“嗨,咱们也都别抱怨了,都说望子成龙,其实天底下做师父的不也一样?巴望着自己的徒弟成龙成凤,我在山上有了差错的时候,我师尊也是下手半点不留情面哩,揍得我屁股噼里啪啦的,我向哪里说理叫苦去?”
白照巫大笑,道:“果然是难兄难弟……映川,你可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有趣多了,今天你这个朋友交得果然没错,来,只为你我今日相识,且浮一大白!”
两人笑着互相举杯示意,一饮而尽,白照巫放下杯子,忽然一手推开靠在自己身边的小倌,毫无形象地拍着桌子叫道:“鸨子呢?咄!快给爷滚进来!别想用这些寻常货色来糊弄爷,放在不识货的人眼里觉得是天仙美人,爷却懒得用眼皮夹上一夹!把你楼里最上等的货色叫来,不然立刻三下五下拆了你这腌臜地方!”
这么一来立刻鸡飞狗跳,师映川先是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个仰倒,当下配合着拍桌子学着白照巫乱叫:“……把你楼里最上等的货色叫来,不然立刻三下五下拆了你这腌臜地方!”他二人都是身份地位尽皆不凡的人物,谁能想到竟像泼皮无赖一般,毫无风度地在烟花地里胡乱闹腾起来?若是清楚二人身份的人见了,只怕眼珠子也要瞪了出来。
未及半刻,一群膀大腰粗的护院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上楼来,准备与里面两名闹事的客人好好‘谈谈’,为首的汉子一把掀开帘子就要进去,却猛然间眼前一花,一块硬邦邦的物事当头砸来,正砸在鼻子上,打得汉子鼻血长流,此人顿时大怒,然而等看清楚那物事的模样时,一张脸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暴怒到谄媚满面的巨大转变,速度之快,变化之大,当真令人赞叹--只因砸得他鼻血长流的东西,是一锭黄澄澄的十足真金。
那里面俊美的年轻公子和一位笑嘻嘻正拍桌子敲酒壶的小公子还在胡闹叫嚷,年轻公子又是几锭金子扔了过来:“爷已经说过了,把你们楼里最上等的货色叫来,莫非一个个都聋了不成?”一群汉子忙捡起地上骨碌碌滚动未停的金锭,一张张脸上满面都是笑容:“两位公子息怒,小的们马上去问妈妈,立刻就来,立刻就来……”
于是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在付出了五千两银子的缠头费之后,一名身穿莲青色织绣连烟锦衫的少年便站在了师映川与白照巫两人面前,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挽着寻常的男子发髻,鬓边垂了一绺散发,显得有些随意,容貌清清淡淡,神情也是清清淡淡,身娇腰弱,颇为纤细,面部轮廓极精致,当真是上等的美人了,只是面上却不见笑容,半点也没有,只微微蹙着长眉,十分动人,却又没有过多的柔弱味道,面对着师映川与白照巫两名客人,在二人的注视下,少年脸上没有讨好的意思,反而落落大方地与二人平视,他知道这两人是一掷千金的豪客,然而却依旧如此微微透着一丝高傲,或者说是‘有性格’,这样的表现不但不令人不喜,反倒是更添吸引力,最容易令男人们趋之若骛。
少年穿着莲青色衣裳,整个人也好似一朵遮掩在雾气之中的青莲,白照巫见状,转脸便对一旁的师映川笑道:“如何?”师映川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对方自然比不得左优昙那等倾国绝色,但也确实算得上一等一的美少年的,于是就笑道:“的确是有些不同流俗的劲儿。”白照巫懒懒笑道:“这是个清倌,又生得不俗,难免要傲气一些。”少年听他这样说,目光就微微一跳,清冷的眼眸里闪过几分恚怒和羞恼,复又恢复如常,将下巴略昂了一些,白照巫却不在意,走过去直接伸出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细细打量着,少年白皙的面孔微微涨红,连忙向后退开一步,摆脱了白照巫的手,道:“我只是陪人清谈饮酒……”
白照巫哑然失笑,却突然间再次捏住了少年的下巴,这次他用上了一点技巧,让对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脱开,一面手指轻勾,强令少年抬起了头,少年吃惊之下,脸色涨红,眼圈也已经微微带出了水气,却仍然倔强地维持着面上已经十分艰难的冷漠之色,白照巫另一只手抚上他丰润红嫩的唇瓣,慢慢摩挲着,却微笑着对师映川道:“映川你看,越是这种摆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架势的清高美人儿,男人就越是趋之若骛,愿意为此一掷千金,即便被美人白眼厌恶了,还觉得十分欢喜,真真是贱骨头,却不知在我看来,怜香惜玉这种事情纯粹要看心情,既然是身处这种地方的人,就应该守好自己的本分,都已经入了这皮肉一行的营生了,莫非还要立贞洁牌坊不成?”
说罢,将那又羞又愤的少年摸了一把脸蛋,唤来老鸨,二话不说直接将这清倌买下,付了一大笔的赎身银子,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殷勤无比,那少年见此一幕,眼中流露出悲色,泫然欲泣,他用力抿住嘴唇,强行定了定神,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极力用淡然的语气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姐姐,现在还在此处,我全赖她照顾,才长到如今,若是公子能够将姐姐一并赎身,还她自由,那么我愿意自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