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苦素
寒假来临，陈洛收拾好行李，搭车回家。
坐在大巴内，他不断看着手机，却很久都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唐衍似乎越来越忙，有时候打电话过去，甚至能够听见他声音里的疲惫。究竟在忙什么？陈洛没有问，也不想去问。
唐衍公司里的事他不懂，也根本没有能力去帮他些什么，问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多说一些开心的事。
走之前打过电话过去，却一直没有回音。怕再打扰他工作，陈洛便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要回家的事，然而一晚过去了，唐衍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陈洛有点失落，本来还想着能够在走之前见一面的。
窗外的风景在眼前一闪而过，行人们裹紧衣衫在冷风中疾步行走。陈洛呆呆看着，手却将手机拽得紧紧的。
大巴驶入市内，离家也越来越近。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陈洛的心咚地跳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他有点疑惑的接听。
“小洛，学校放假了吗？”严予柏的声音低笑着响在耳边。
陈洛心下一沉，声音有些闷闷的：“嗯，已经放了。”
“你回家了？”
陈洛的目光落在窗户不断滑过去的风景：“正在搭车，应该很快就到了。”
严予柏沉默了一下，忽然低声道，“你的声音怎么这样？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陈洛蹙了下眉。
“唐衍……要结婚了。他告诉你了么？”
陈洛握着手机的手一紧，骨节因为用力而微显苍白：“你说的……是真的？”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显得干涩而僵硬。
……
浑浑噩噩下了车，陈洛拖着行李，站在冷风中呆呆站了半响，忽然快步走向报刊亭。
杂志的封面上，杨佳萱亲密地挽着唐衍的手臂，两人站在一块，无论是相貌，还是身份背影都相衬到令所有人艳羡。
和女人结婚……
是啊，他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唐衍也会有结婚的一天。两个男人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甚至于，他跟唐衍之间仍旧是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陈洛脸色一白，再也不敢深思，将杂志放下，转身就往回走，几乎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头。
整个城市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旋转着无声飘落，渐渐沾湿他瘦削的肩头。
陈家妈妈为陈洛做了一桌的菜，都是他爱吃的。
陈洛低头吃着，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精神却始终有些不济。
“是不是在学校太辛苦了？”陈家妈妈有些心疼的问。
陈洛笑了笑：“不会，妈，你看见我拿奖了吗？”
“看见了，在电视上重播了好几回呢。”陈家妈妈骄傲的笑起来，“小洛以后想做摄影师吗？”
陈洛看着陈家妈妈笑起时露出的丝丝皱纹，心下一动，微笑道，“嗯，成为一个出色的摄影师，这是我的梦想。”将手伸过去，将陈家妈妈温暖的手紧紧握住，陈洛的眼眸微微闪动，只听他低声道，“妈，我以后会让你吃好的，穿好的，再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陈家妈妈微微笑起来。
“哥好厉害！”小陈皓鼓着腮帮子一边嚼菜，一边说。
他的样子滑稽而可爱，陈洛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与陈家妈妈一起哈哈笑起来。
虽然心情好了不少，但是当陈洛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难免会反反复复想起这些事。
心里那种难过的感觉几乎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从床上坐起来，他就在黑暗中静静坐了半响。直至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他才兀然一惊，猛地拿过来，下意识做的是掐断。
房间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陈洛不想影响了家人的休息。
掐断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打过来的是唐衍。
“糖纸”两个字在屏幕上微微闪烁，似乎还带着初时两人相遇时的心情。
刚开始的有点讨厌他，防备他，然而在越来越多的相处下，渐渐会对他改观。
他带自己去买胃药、收留自己在家住下、两人一起吃火锅、一起打篮球，一起去旅游、一起泡温泉、一起过生日……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恍然还是昨日。
但是今天，他要结婚了。
全世界都知道，独独他陈洛却是最后一个。
很快的，手机又再次欢快地响起来。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耳边。
电话接通了，两边却同时沉默下来，屋内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小洛……”唐衍低低开口。
陈洛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都凌晨三点了，你怎么还没睡？”唐衍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将目光落至窗外，黑亮的双眸微微闪动，流淌着温柔的情绪。
“睡不着。”陈洛像往常一样，稳着语调，慢慢说道，“你呢？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唐衍弯了弯唇，低声道，“一直忙到现在，刚刚看手机，才看见你的短信。只是试着回拨过去，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没睡……”
“嗯。”陈洛低应一声。
“……小洛？你怎么了？”唐衍蹙了蹙眉，“是不是又胃疼？”
陈洛沉默一瞬，手指紧紧拽住被单，低垂着眼眸，轻声问道，“唐衍，你是不是还有话没对我说？”
第36章 压力
唐衍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有话要跟你说，不过不是现在。”
陈洛的心随之一紧，不是现在说那是什么时候？难道还要等到你们结婚，我收到喜帖才说吗？
脸上泛出苦涩的笑，陈洛低声道，“……我想现在听，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唐衍怔了怔，低笑着温柔道，“不要着急，再给我两天时间，等这边忙完了，我就过去找你。”
“两天……”
“嗯，两天。”
“好，我就再等你两天。”
电话挂断，唐衍看着手机半响，眉头紧紧蹙起来。陈洛今晚很不对劲，像是有话要对他说，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却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呢？
唐衍将手放进口袋里，戒指微凉的触感轻轻碰着指尖，燥乱的心终于安稳下来。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唐衍曲指将戒指握紧，眸光温柔似水。
……小洛，这是我即将要给你的承诺。不知道这样够不够诚意来让你重新接受我，相信我呢？
想至此，唐衍自嘲一笑，表情有些无奈。
从什么时候起，竟然面对他会像个莽撞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只不过是说出自己想要对他认真的心意而已，唐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长叹一口气，他转身坐回办公桌，喝了一口咖啡，提了提神，然后埋下头去继续日以继夜的工作。
之后的那两天，陈洛总是会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人在伤心的时候、困扰的时候，大部分都会选择暂时放下不再去想。也许这是一种逃避的心态，但是的确会让疲惫的自己得以放松。
陈洛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睡过懒觉了，陈家妈妈也总是开门进来看看，就宠溺的笑着退出去。
鼻子被捏住，陈洛张口呼吸了几下，难受得像是快要溺水了。他皱了皱眉，不禁睁开迷蒙的眼望向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
“哥哥哥哥哥……”一连串的叫出声来，陈皓趴在用被子裹成球的陈洛身上，咯咯笑起来，“妈妈让我叫你起来吃饭。”
“唔。”陈洛含糊地应了一声，再次闭上眼，“知道了，皓皓你先出去，再给我十秒钟。”
“不行！妈妈说一秒也不能给你！因为来客人了！”
“哦。”陈洛觉得眼皮很沉。
于是三秒之后，房间内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声：“哥——！！！！”
陈洛郁闷地爬起来，一边揉着自己受伤害的耳朵，一边穿衣服。
陈皓蹦蹦跳跳跑出去，欢喜得手舞足蹈。即便是门关上了，仍能听见他叽叽喳喳地对陈家妈妈说：“妈妈，哥被我叫醒了！”声音里满是自豪。
“嗯，皓皓乖，快去洗手吃饭。”这边就是满是笑意的回应。
陈洛：“……”
到厕所里简单洗漱了一下，陈洛拍了拍被冷水泼得一片冰凉的脸颊，精神十足的走出房门。
“快坐快坐，别站着了。”陈家妈妈殷勤的招待声从客厅里传来。
陈洛叫了一声：“妈。”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脚下的步子便随之一顿，“……你怎么来了？”
严予柏微微笑起来：“正好路过，来看看你。顺便……也想问问你想得怎么样了？”
陈家妈妈正睁大着眼笑望两人。
陈洛心下一颤，连忙说，“哦，等下再说，先吃饭吧。”
四人落座，陈家妈妈笑着说道，“我在电视上看过严先生，刚开始见你上门，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呵呵……”
严予柏笑了笑：“伯母叫我予柏就好了，我比小洛大不了多少岁。”
“诶诶，这样也好。”陈家妈妈连声应道，“一句一个先生先生的，我也觉得别扭。”
陈洛听他们说着，只顾埋头吃饭，也不搭话。
所幸严予柏这个人对女人总有一套办法，永远不会缺少话题，这倒是把陈家妈妈哄得极为开心，席间自然不会觉得尴尬，就连陈皓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吃晚饭之后，陈家妈妈把陈洛叫到厨房去切水果。
陈洛点点头，去厨房找出苹果，洗干净之后，认真地切起来。
陈家妈妈趁机溜进来，微微皱着眉，小声说，“小洛，你刚才那样一点也不礼貌。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而且我看他人也挺好的。”
陈洛皱了皱道，“妈，以后还是不要饭后吃水果了，其实这样不好。”
陈家妈妈忽然用力拍了拍陈洛的脑袋，笑骂道，“你就知道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