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埋泉下
乔琉狠狠地瞪着池望,说:“你以后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周子舟抱着乔琉的胳膊,把人往后拽,说:“好了,我们回去再说,在这儿打架待会要记过。”
话音刚落,宿管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提着根长晾衣杆往这边赶,一见这边几个人好像在群殴,就扯开嗓子跑过来:“你们干嘛?打架?哪个院哪个宿舍的?”
周子舟和林霍然迅速拽着乔琉,一溜烟从后面翻墙跑了。
池望站在原地,松开握住的拳头,擦了下嘴角的血。
走过来的宿管给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和灰,问:“怎么了这是?你知道刚才打你那三个人是谁吗?性质太恶劣了这,必须上报学院!”
池望沉默了下,勉强说道:“不知道。”
宿管也没辙了,他没看清那三人是谁,也没捉到人,只得对池望说:“那你先去医务室一趟。”
“算了,不用了。”池望冷漠地转身走了。
要是换作在村子里长大,还未遇见乔琉之前的那个朴实的周子舟的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打架,会帮人打架。他小时候被混混拦在学校门口要钱的时候,都没有出拳头揍人。因为村长教了他一些拳脚,同时也教他不要随便打人。
打人的都是流氓,会被关进监狱。村长一直这么教导他。
但是他现在,翘课、翻墙、帮人打架,都做过了。简直——跟个被乔琉迷倒的青涩毛头小子一样。
乔琉回到寝室,仍是怒意未消,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灌了好大一口水,才稍稍冷静下来。林霍然见势头不对,不想撞乔琉这杆枪口,于是赶紧回自个儿寝室了,把烂摊子丢给周子舟。
周子舟把背包里的生日礼物拿出来,放在乔琉桌上,然后也拉了把椅子,在乔琉对面坐下,想了想,打算趁这个机会坦白。
要想把昨天被池望要挟的事情说清楚,必须提到他早就知道乔琉有不为人知的心脏病的事情,也必须提及,和乔家的那一纸合约。与其等着纸包不住火,还不如主动坦白。至少坦白从宽。
可是,以乔琉的脾气,真的会轻易原谅自己吗?
周子舟又犹豫了,他看着乔琉,有点艰难地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不知道从何开口。
乔琉被“周子舟被池望欺负了”这件事情气得不行,瞪了周子舟一眼,怒道:“你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第一天见面还把我推个趔趄,怎么被他威胁,就乖乖听话呢?”
周子舟:“……”他自知理亏,没吭声。
乔琉气消了点儿,瞧周子舟乖乖坐在椅子上,双手紧张握拳,搁在膝盖上,一副小学生受批评的模样,突然就不忍心说周子舟什么了。他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个盒子,打开盒子走到周子舟身边,语气竭力放柔了点儿,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不是说要解释吗?现在可以解释了,池望那狗崽子都威胁你什么了?”
难不成是考试作弊?
乔琉觉得周子舟这么单蠢,怎么可能做出考试作弊这种事情。但是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把柄被池望捏在手心里,甚至被胁迫到不得不去医院,不得不放自己的鸽子?
周子舟垂着头,组织了下语言:“他有个朋友躺在医院,需要我帮忙,我最开始并不愿意,但是……”
话还没说完,他惊呆了——“乔琉,你干嘛?”
乔琉在他面前蹲下来,脸上神情有点柔软羞涩,从那盒子里拿出一双运动鞋来。和他自个儿脚上的款式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一个灰一个黑。周子舟这才注意到乔琉脚上是一双没有见过的鞋子,而这盒子里的同款鞋子,是自己的尺码。应该是什么名牌,反正是周子舟没有穿过的牌子。
乔琉将鞋子摆在周子舟脚前边,低声道:“昨天我想送给你这份礼物,不过你没来。”
周子舟心里涩然,问:“那不是你生日礼物吗?该我送你,你干嘛送我啊?”
而且乔琉送他这鞋子,八成都可以买十个充电睡袋了!他得采矿采到什么时候!
“都一样的。”乔琉抓了抓脸,像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眼神有点飘忽地瞥了眼别处,又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回来,仰头看了眼周子舟,说道:“你还不动?要我给你换上?”
说完竟然真的去给周子舟脱鞋子。
周子舟吓了一跳,赶紧自己弯下腰去换鞋子。
乔琉眼角眉梢都有一种说不尽的情绪,就好像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样,看到周子舟的时候,他就开心。他翘了翘嘴唇,往旁边移了下,给周子舟让位置,然后随手将新鞋子的鞋盒子扔在周子舟床底下。结果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有个盒子一下子掉下来,里头一份白花花的纸张“啪”地掉在地上。
周子舟低着头系鞋带,心头燥热无法消散,继续低声说:“刚才我还没说完,池望拦在门口那里,非不让我走,然后我们在播音室起了冲突。他用你的事情来威胁我,就是你的……你的……”
他没能找到很好的措辞来说这件事情,不想用“病”这个字眼来形容。
但是隔了几秒钟,他没有听见乔琉的任何动静。
周子舟眉头跳了跳,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乔琉站在他对面,手里拿着那份白纸黑字的修路合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整个人僵硬成一块铁板,随后,缓缓地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周子舟整个头皮都炸开了,下意识地唤了声:“乔琉。”
乔琉盯着他,一言不发,手指泛白地抓着那份文件,眼睛里有点茫然,像是猛地被夺走什么,还被扇了一巴掌的小孩子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脸色惨白、眼神茫然而仓皇地,死死盯着周子舟:“这是什么?”
第三十六章
修路合同白纸黑字, 一式两份, 甲方为乔氏, 乙方为周子舟。最后一页有周子舟和乔琉父亲的签名,猝不及防地戳进乔琉眼底。他父亲的签名,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认错的。而周子舟的字迹, 他也早就无意识中铭记于心。
现在,当这两个名字出现在一份合同上,而那份合同还是拿他来做交易时, 乔琉一瞬间晕头转向,等艰难地理解了这些条款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后, 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被关在房间里, 如坠冰窖。
什么叫做为了一条高速公路, 换乔琉一条命。
什么叫做违约方需支付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诉讼将在原告方所在地提起。
可笑,是不是交易结束后,还要开张发票?
这些冷冰冰的条款凌驾于他头上,倒真是像他家里那些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可周子舟, 周子舟是周子舟啊, 周子舟怎么会这么对他?
怒气和羞愤夹杂着要从喉咙那里喷薄而出,被乔琉猛地咽了下去。
周子舟一下子站了起来:“乔琉,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乔琉眼神仍带着茫然和仓惶,却突然莫名奇妙地笑了笑, 将合同扔回周子舟怀里,声音有点哑,说道:“这合同哪儿来的,舟舟,你弄着玩的吧,和我开玩笑吗,因为我平时总吼你,所以捉弄我吗?”
他死死盯着周子舟,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祈求,等着周子舟告诉他这是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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