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罚
沈重阳的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的前半辈子,都处于一种让人疯狂的漩涡之中。
沈重阳的母亲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子, 长得非常貌美,但性子却懦弱的很, 即使当上了姨娘, 也是奴才的性子,一般姨娘,有了儿子, 怎么说也会有一些野心为自己的孩子取得更多的东西,即使没有, 那好好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也能活出个主子样来,然而沈重阳的母亲,却没有改变过自己为奴为婢的作态, 她用儿子来讨好正室,姿态低到了尘土之中,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母亲的职责,只是把他当做了讨旧主的欢心,来表明自己的忠心不二。
沈重阳厌恶她,对她也没有任何的感情,想来, 他的确天生冷血,在她被人刻意下套的时候,也没有站出来说任何话,任由那个男人将她打杀。
在之后,他也带上了一副面具,任由别人怎么污蔑折辱他,他也好好地带着那副连自己都感到恶心的面具,在那个男人大发慈悲地惦记下,用比别人优秀数倍的姿态成长着。
但他又是非常寂寞的,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感觉,人一旦感觉寂寞,需要陪伴,那么就容易软弱。
也是在这个时候,程璟的出现,让他接下来的人生并不是那么苍白。
程璟那个时候,十几岁的年纪,人却很娇小,没有发育成真正的男人体格,一副脆弱的少年姿态,似乎能轻易折断的样子。十五六岁的少年美,带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怎么也闻不够一般,在他出现在沈重阳眼前的那一刻,沈重阳心中的某处地方,就有了隐隐崩塌的征兆。
沈重阳拒绝这种变化,他回避,躲开所有程璟会出现的地方,但是程璟这个人,非常容易被优秀的人吸引。
他被一个叫孙嘉的人,迷得神魂颠倒,跟个跟屁虫一般跟在人家身后,还乐呵的像个傻子,然而孙嘉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一边欺骗着程璟,从他身上获取钱财,一边和别人商量着怎么玩弄这个看起来少不更事天真无知的小世子。
这些都被沈重阳看在了眼里。
天底下戴着面具的人太多太多了,而表面的优秀也只是维持面具的一种手段,他是这样,孙嘉当然也可以这样。
程璟不仅容易被优秀的人吸引,更容易因为更加优秀的人而丢开眼前的人,这在程璟抛开孙嘉缠上了他就得到了验证。
只是给程璟能够黏上他的一个小小的机会而已,沈重阳就轻易地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个时候的程璟,比现在真的是可爱了太多,他还娇小,少年的纤细体型,都让他处于一种柔弱的状态,因为家里的宠溺,他说话还带着一副没有长成的娇糯,浓重的撒娇感,让沈重阳非常的迷恋。
然而这些心思,他都必须好好的藏起来,没人会为他的冲动买单,程璟虽然依恋他,但是非观已经有了,一开始的诱导计划也在沈重阳若无其事的试探下程璟的反应和态度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能用诱导的方式影响程璟,只能慢慢来,温水煮青蛙。
然而所有的准备和心思都在那一天毁了,连同他的人生。
即使这样,他也仍然喜欢着程璟,满脑子里都是他少年的姿态,他眼底的依赖、惊羡、和崇拜都在沈重阳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放,他很多时候都在质疑自己对程璟这个人的感情是不是那么纯粹,是不是只是年轻时耐不住孤单时的一时冲动,但很多次他推翻了这个质疑。
他的确是喜欢着程璟,喜欢到有点可悲的程度上。
他现在是得不到他了,那个时候在马上,他看的真切,程璟身边的男人,看着程璟的眼神都不一样,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像尖锐刺,刺进了他的心里。
身体没有得到过,现在连心都没有办法得到,这对于沈重阳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想过很多次,即使程璟不爱他,日久生情,也会多多少少地对他生出一些感情来,他在瑜州的时候就是这么渴望着的,身体他要,心也要。
但另一个男人轻易地得到了程璟的心,程璟看样子对那个男人也是在意的,即使身子有着那些痕迹,眼底却仍有着光亮。
让人发疯。
无论多少次,说他疯了也好,他都不想再将放纵下去了,他总能从程璟身上得到一样东西,然而相较于之前想让程璟也喜欢上他来回报他付出的感情与时间,现在他更想收回他对程璟过多的期待,更想……看程璟绝望的表情。
那应该会像成熟的果实一般让人感到从心底升上来的愉悦。
他大概真的是疯了吧,又或者,这就是他的本性,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而是被面具掩盖的结结实实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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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在府内宾客高谈阔论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阵内乱,后院的女眷涌了出来,嘴里叫着让人惊恐的话语:“走水了!新房里走水了!”
这声音带动了一片的骚乱,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待主母领人感到新房面前,才发现并不是只有新房一处走水,而是后面的院子,都被放了火!
隐约还能听到凄惨的叫声,有人被困在了火里!
到底人还多着,陆续地灭了火,没来得及清点人,就发现了新房中的两具尸体。
在这个沈侍郎和尚书成就姻亲之好的大喜之日,新郎和新娘都被烧死了…………
人群瞬间沸腾了,扫开倒下的烧焦木炭,众人都能看见门口位置的脸朝下倒在地上的人,身形高大,是沈重阳,轮椅在一旁烧成了灰,而新娘子却完全地被掩埋住了,只留了一小截手臂在木炭外面。
沈侍郎将宾客请了出去,避免了众人窥探的目光,接下来的时间,再无喜意,有点只是无尽的焦躁和恼怒。
在这种时候出这种事情,真的是,非常地让人恼火!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纠人清查的时候,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了沈府。
铁奴小心地隐蔽在夜色之中,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在前方叠起,那是四五个人,看起来不打眼,但其中一人身上扛着的,就引起了他十二分的注意。
他身上用被子包裹着,唯独漏了一只手出来,将程璟全身上下都死死地记在心里的铁奴,自然是认得那只手的,基本可以确定那就是程璟了。
知道了程璟在哪儿,铁奴也没有动作,他看了一眼前面红色的火光,就察觉到一些异样。
将目光从程璟那移开,看向了其他人,很快就让他看到了一个人,即使在晦暗的夜色之中,那人苍白的脸也格外的显眼,那是之前看到的新郎,这次离得近,他能够看清新郎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死寂一般的平静,平静到让人心生寒意。
想来新郎是极其敏感的,铁奴仅仅是多盯了他一会儿,就被他察觉到了,平静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锐利,四处地搜寻起那一丝不对劲起来,然而铁奴的本事之中,藏匿是最拿手的,同样拿手的还有他的行动力,当然,现在也只是看他的藏匿程度,单是这样,沈重阳还发现不了他。
很快,沈重阳便静默了下来,忽略那稍纵即逝的不对劲。
他们一行人要悄无声息地出府,在前方人声嘈杂且全部注意力都在走水上时,他们穿过了后院,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被废弃了的小院子。
那是沈重阳母亲分到的院落,自他母亲死后,这个地方就被众人遗忘了,就算要搜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搜查到这里。
他们进入了那个院子,然后再也没有出来,铁奴很快地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没有再等,而是直接进了那个院子。
院子里空无一人,但那些人也的的确确是没有出来的,看样子,是有别的出口。
铁奴低下身子,将所有地方摸了过去,摸出了一个地洞。
洞口的泥土已经并不新鲜了,看样子是很早就挖了,铁奴来不及想其他的,纵身跳了进去。
这个洞挖得很深,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出口一般,不知道走了多久,铁奴才隐隐听到前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