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调悖论 第4章

作者:落拓天涯人 标签: 近代现代

“听说你今天又去了凯利文教堂,怎样,有趣吗?”洛易一边起身将蓝尔斯拉到沙发上,一边示意那个跪着的中年男人离开。

“是的,很有意思。”蓝尔斯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直到他离开,才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洛易,“洛易哥哥,您知道玫·布宜利瑞尔吗?”

“我想是的。”洛易伸手想去揉蓝尔斯的头发,却被对方敏捷地躲开了。洛易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说:“他是帝都最出名的神甫,我曾见过他一次,是个很优雅的人呢。你从哪儿听说的他?”

“是教堂里的神甫告诉我的,我很好奇。”蓝尔斯抬头,碧绿的眸子里闪动着隐晦的光芒。

“呵呵……”洛易笑着看着如此可爱的蓝尔斯,本想轻抚对方美丽的金发,不过想到刚才的遭遇,还是收回了手,“这次去帝都我们可以顺路去拜访他。”他说:“希望时间不要太仓促,也许过几天我们就该出发了。”

“好的。”蓝尔斯垂下眸子,温顺地应着。

虽然这样听起来很傻,但蓝尔斯依旧选择坚持。他不想去怀疑任何人,无论是洛易……还是玫。

蓝尔斯睁开眼,碧绿色的眸子清澈而干净,干净得就像刚被洗过的天空一样,倒影着白色的飞鸟划拨苍穹的痕迹。

“蓝,你在想什么?”洛易问。

“我在想,但愿这次的春宴不要出什么乱子。”

马车缓缓行驶在通往帝都的小道上,蓝尔斯静静地看向窗外,草长莺飞的三月,彩蝶绕舞,小道边的绿地上,几个小孩正相互追逐着嬉闹,不禁微微一笑。

“不会的,平平安安地结束,平平安安地回来,这就是结局。”

恩,这就是结局,最美好的结局,蓝尔斯认同地点点头,笑容渐渐扩大。

猛然,伴随着一阵颤动,马车骤然停下,蓝尔斯一个不慎,从座位上滚了下来,一双手及时地将他捞入怀中。

“怎样,有受伤吗?”洛易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却不难听出夹杂其间的紧张与关心。

“没。”蓝尔斯双脚一沾地便立即从洛易怀中挣了出来。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他不习惯、也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你……哎!”洛易眉头微皱,似乎对于蓝尔斯如此生分的举动颇为不满,半晌,终是长叹一声,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呆在这里别动。”

“嗯。”看蓝尔斯乖巧地点了点头,洛易才放心地走下马车。

蓝尔斯静静的坐在车中,有些无所事事,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趁着洛易没有关车门而爬了上来。

女孩儿衣着单薄而破烂,小脸脏兮兮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隐隐有水光闪耀,颇像某种可怜的小动物。

“小少爷……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和哥哥都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妈妈又生了重病,小少爷……您行行好吧!”女孩儿看车上只有一个比她稍大点的少年,立刻攥住蓝尔斯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摇晃,低低的啜泣起来。

蓝尔斯皱眉,冷冷道:“我凭什么救你?”

女孩儿大概没想到蓝尔斯会这么说,一时怔住。在她的记忆中,只要她可怜兮兮地哀求,妇人小姐们就会怜惜地扶她起来,给她一些吃食零钱,就算偶尔遇上任性高傲的主儿,也顶多是踹她两脚,辱骂两句,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冰冷而疑惑的语气问她“凭什么”。

蓝尔斯探出头看了看,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衣着破烂的少年正捂着受伤的腿,坐在地上和洛易与车夫争论些什么,转而想到女孩儿的话,忽然开口:“你上来其实是为了偷东西的对吧?那个把洛易引开的受伤的少年是你哥哥?”

“什么,哥哥受伤了?”女孩儿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无措,“怎么会,哥哥明明答应我这次不会再受伤了的,怎么会这样?”

“这次?先由他把车上的人引出去,你再借机上来偷东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吗?”

“啊?”女孩儿本能地想要摇头,但一抬眼对上蓝尔斯碧绿色的眼眸,那仿佛是指引人希望的曙光,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嗯。”

“你刚才说母亲重病可是真的?”

“嗯。”女孩儿一个劲儿地点头,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了一地,什么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偷盗是犯罪的,人不应当不劳而获。”蓝尔斯取出一些钱币递到女孩儿手中,他想了想,接着说:“我不是在施舍你。”他重点强调了施舍二字,“这些是要还的,带我/日后需要时再来找你们两兄妹讨回。”

女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也不逃,只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还不快走,待会儿那人就要回来了。”蓝尔斯示意女孩儿看向洛易,心下一叹,真是没见过这么笨的。

“哦。”女孩儿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儿地跳出马车,眨眼间便窜到路边的草丛中。蓝尔斯一笑,这个动作倒挺熟练的。

第六章 横生枝节

帝都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宽广的尹无臻河从皇宫门前安静的流过,横穿整个帝都。

是的,那是一条过分安静的河流,像迟暮的老人般步履蹒跚;两岸种着不知名的树,淡粉色艳丽的花瓣挂着新鲜的露珠,在晨风中摇摇欲坠;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招摇着深绿色的水草;浮藻飘荡间,泛起层层淡金色的涟漪,安静的湖面,像一块不甚平整的镜子,将美丽的帝都扭曲,映照着最破碎的真实。

不同于小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帝都的街道宽广而大气,在宁静的早晨犹带几分苍凉和寂静。

蓝尔斯静静地走在街上,偶尔有零星的几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扬起一丈尘埃。更多的时候是空旷而宁静的,他甚至能听到靴子扣在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对于帝都他并不陌生,他本来就是在帝都出生然后长大的,以一个尴尬而又卑微的身份,在夹缝中存活。知道在一个寒冬的夜里,他被选作祭品带到临渊。

穿过华丽的街道,就是帝都的贫民区,相较而言,蓝尔斯更熟悉的是这里,而不是帝都美丽的外衣。

他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在争抢一个面包,命运,就是这样难以捉摸的东西。蓝尔斯想,如果不是悲惨的被选中,他也许会一辈子都过着这样食不果腹的生活。

蓝尔斯不太想管闲事,正当他想像没看见一样从两个孩子身边走过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你吗,孩子?”

蓝尔斯转过身,看着那人沐浴在朝阳下,穿着一身神职人员惯穿的黑袍,胸前的十字架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银色的长发被阳光镀上神圣的淡金,在晨风中轻舞,轻易地便能蛊惑人心。

“虽然这么问不太有意义。”蓝尔斯疑惑地开口,“但您真的是一位神甫吗?”蓝尔斯悲哀地发现,他最近好像越活越回去了,总是时不时地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以前都不会这样的。可是他是真的很迷茫,因为玫老是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举动。他没看错吧,玫居然跟他一样对那两个小孩视而不见?天啊,这真是一个以善良仁慈为职的神甫做出来的事吗?

“这个问题你上次已经问过了,事实上,我确实是一个神职人员。”玫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一边回答一边拉着蓝尔斯离开了。

“您……”蓝尔斯顿了顿考虑着怎么措辞,“您也像那些贵族一样,瞧不起这些卑微的人吗?”蓝尔斯忽然觉得心有些抽痛,他以为玫是不一样的,那么的特别,可对方……似乎和别人一样鄙视着他们这些社会下层的人。

“不是。”玫似乎知道蓝尔斯在想什么,微笑着轻抚对方的头发,“孩子,我不是瞧不起他们,只是不想打乱这个社会的潜规则。要知道,我只是一个神甫,并不是神。”

“什么潜规则,权力之上吗?”蓝尔斯不懂,他很聪明,却并不太喜欢过于深入地思考问题。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就结束吧。你到帝都来干什么?”玫似乎永远不会在一个话题上谈论过多,蓝尔斯觉得,他就像一个蝶茧,总是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将最美丽的真实包裹其间,让人看不透、摸不着,似虚无的轻烟,渺茫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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