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此刻那白虎正乖乖地趴在地上酣睡,时不时还打个哈欠,很是憨态可掬。
正到了祝酒之时,轩辕晥先是敬了太后,又去敬邓演。
“敬祝外祖父松鹤……”
他还未说完,就觉身旁一阵风声,那白虎竟直愣愣地冲着邓惊雷扑了过去,尽管戴着笼头无法撕咬,可猛兽的利爪也足以将肉体凡躯撕成碎片。
变故横生,就在众人呆愣的短短几息,白虎已生生割断邓惊雷的咽喉,后者圆睁双眼,还来不及挣扎便咽了气。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孝恵长公主,只见她捧着已微微凸起的小腹,面色发白,嘴唇颤抖,最终眼睛一翻,直接厥了过去。她身旁的崔静笏将她接在怀里,忧虑不已,没有人留意到他嘴角的一抹讥诮。
唯一能佩剑进宫的邓翔连站都站不起来,只看着邓惊雷的尸首发愣。邓覆雨却已拔了邓翔的佩剑扑了过来,轩辕晥并无剑履上朝之权,只能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之力,就在此时,那白虎还嫌不够添乱,几个跃身便跳到了轩辕晥的身前,大声咆哮,一副护主之状。
“魏王,老夫待你如何?”刚失爱子的邓翔此刻双目赤红,犹如厉鬼,早没了一身风度。
轩辕晥无比苍白地解释,“宣王,姑父,我与表兄自幼相识,对他素来敬重,如何会对他下此狠手?”
“覆雨,愣着干什么?还不除了那畜生?”邓翔嘶吼道。
邓太后也在此时开口,“来人啊,还不将魏王拿下!”
轩辕晥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邓惊雷座上垫着的正是从前轩辕晦赠他的那张虎皮……心念一转,便已知其中关窍,心中道:“坏了,轩辕晦害我!”
不知从何而来的弓、弩手已排排站在邓太后等人之前,不知何时起,玉阶下只剩了轩辕晥与那只白虎。
白虎仍低声咆哮着挡在轩辕晥身前,浑然不知它给自己的主人惹了多大的祸事。
轩辕晥惨笑出声,逡巡了一圈,一盏茶功夫之前,这些人还是他的嫡母、舅舅、兄弟,而现在却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
“这白虎是我所豢养,这个罪责我是逃脱不掉了,”轩辕晥哑着嗓子高喊,“可我还想问一句,外公,你是不是想篡位?”
“一派胡言!”邓演到底上了年纪,简直已经快背过气去。
轩辕晥低下头,恍惚间想起了幼时还在崇文馆的时候,父皇还在,皇帝仍是太子,轩辕晦也未去肃州,那时父皇曾问了他们一个问题,“若有日两国交战,你们山穷水尽,退一步或许能苟活于世,平安终老,不退则有可能尸骨无存,也有可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你们会怎么选?”
彼时太子假模假样道:“我为一国之主,自然不能光从自家考虑,也得顾忌城中百姓,也许我会遣使和谈。”
轩辕晦年纪尚小,却机灵得很,“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那我为何不带着百姓逃走呢?”
自己当时是怎么答的呢?
轩辕晥笑得有些怪异,从袖中取了钥匙,解开白虎的笼头,拍了拍它,“我与你也是孽缘,如今我是活不了了,你能逃便逃罢。”
白虎回头看他一眼,蹭了蹭他的手,随即便嘶吼一声,向着前方兵卒冲了过去。
轩辕晥笑笑,作势向前,任凭漫天箭雨落在自己身上。
他嘴唇嗫嚅着,不知是否在回答记忆里早已有些模糊的父亲。
他说:“宁死不退!”
作者有话要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轩辕晥最后也谈不上良心发现 只是撕破脸皮 必死无疑的时候 终于有了些轩辕家的血性 想起了他很对不起的老爹 可惜来得太迟了继皇帝 汾王 太皇太后之后的第四份便当萌不萌魏王和白虎这对西皮(泥垢)
第64章
魏王轩辕晥在中秋宫宴之上意图行刺皇帝与太后,宣王世子邓惊雷奋不顾身,救驾而亡,轩辕晥也被当场格杀。
皇帝大恸,追封邓惊雷为酒泉郡王,夺去轩辕晥亲王封爵,因其身死,便将其挫骨扬灰,阖府上下尽数发卖,遇赦不赦。
宣郡王邓翔又向皇帝请旨,请封其嫡次子邓翻云为世子,上允之,怜其老年丧子,又将其封邑翻了一倍。
又有大理寺卿勘察了惨案现场,得出结论,魏王轩辕晥乃是与废肃王勾结,才行此谋逆之事。立时众臣便纷纷上书,求朝廷围剿肃州,将罪人轩辕晦缉拿归案,杀之以平民愤、安民心。
此刻,他们口中的罪人正静静品茶。
“当年围猎这白虎时,王爷便已想到今日?”赵诩神色莫辨地看着轩辕晦。
轩辕晦将茶盏放下,“我曾想谋一个名正言顺,可如今看来,从轩辕昕手中得这皇位已是再无可能,既是如此,再等下去也是毫无意义。”
尽管事态如他所料,不知是不是想起他身殒的大哥,轩辕晦殊无喜色,“他们不是想要耗尽我与朝廷之力么,那么我偏要将这水搅浑,浑水才好摸鱼。”
赵诩蹙眉,“可这么一来,他们不是更有理由清剿肃州了?”
不待轩辕晦回答,他才道,“不,如今河南、河北两道蝗灾……”
从七月开始,中原郡县,均有蝗灾,遮天蔽日,车马不行,所过之处农田颗粒无收,百万生民无可依仗,四处流离。
“如果他们这个时候攻伐肃州,弃灾民于不顾,那么一场民乱都在所难免,”轩辕晦勾起唇角,“如果他们全力救灾,不攻肃州……”
“殿下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赵诩沉声道,“我想殿下一定早有安排,逼着他们不得不出兵肃州。”
轩辕晦颇有几分得意地看他,“不管如何,轩辕晥死于邓氏之手,他原先的旧部还会效忠邓氏么?虽然轩辕晥是因邓氏而起,可到底也是带了十几年兵,要么留下被清算,要么干脆便投了肃州,这些人会怎么选,根本就不需怀疑。只是,如何让他们不得不攻肃州……我倒是没想好,还想请王妃献计。”
赵诩冷笑,“这么大的事情,你动手之前竟然未与我商量!”
轩辕晦赔笑道:“先前说了要请你看一出好戏,若是我提前说了,那这戏还有什么意思?”
不声不响、不知不觉间他搅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在赵诩面前,却还是腆着脸,一副耍赖模样。
原因欺瞒被挑起来的火没来由地灭的干干净净,转眼又是恬然欢喜。
“你真是,胆大包天……”赵诩负手在房内绕了几圈,忽而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难免狠毒,我怕最终伤及阴德。”
轩辕晦冷笑,“阴德?我早已不信了,若当真有这东西,那为何我那所谓的皇祖母一生尊荣,寿终正寝,而我父皇却年岁不永,死于非命?”
“不怕殃及子孙?”赵诩挑眉。
轩辕晦淡淡一笑,“何苦为了不知此生会不会有的东西畏手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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