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误呀
凌安吓得不敢动,他以为阮卿是梦游了,怕自己贸然行动吓着阮卿。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阮卿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伸过来,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色,见他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才胆怯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凌安听见他叫了夏明之的名字。
很轻很轻的一声,春风拂过花枝一样,听得人心头一软。
“明之哥哥,我会很听话的,我不要你标记我了,”他看着凌安,小声又惶急地说,声音在安静黑暗的房间里如此清晰,“我不会再求你永远跟我在一起了。”
“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他拼命地忍着眼泪,小声地哀求,“你别不要我。”
可是眼泪怎么忍得住,他躺在那里,眼泪从眼角落下来,不一会儿就晕湿了枕头。
凌安不敢动。
他心跳声大的自己都能听见,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阮卿。
他印象里的阮卿一直清瘦苍白,但是为人冷静,说话做事都很有条理。
他知道阮卿爱过一个错的人,但是每次阮卿提起来,都是温和平静的,从不会破口大骂前任是个人渣。
他以为阮卿应该永远是这样的。
可现在,这个没有任何异样的夜晚,阮卿从噩梦里醒过来,把他认成了别人,他的手轻轻地握着他,哭得这么可怜,却还要忍住,就为了求别人不要扔下他。
凌安觉得自己也想哭。
他此时还不知道阮卿与夏明之完整的那个故事,不知道阮卿曾经在阮家遭遇了怎样的折磨,可是他被阮卿小声胆怯的声音一勾,就难受得要哭出来。
而阮卿始终热切地看着他。
凌安不得不开口哄他,“好,我带你回去,不会不要你。”
阮卿的眼睛亮了一瞬,那种烟火一样的明亮,转瞬即逝。
他似乎得了这样一句就心满意足了,又闭上眼睛,重新睡过去了。
凌安以为他是安心了,正准备蹑手蹑脚地离开。
他却听见阮卿说了一句,“你又来梦里骗我了。”
是这样的清醒又冷静。
凌安惊讶地回过头去,阮卿却再没有说话,就这么乖乖地睡在已经被眼泪打湿了的枕头上,睫毛微翘,嘴唇红润,分明像个高枕无忧的小王子。
而第二天起来,阮卿似乎完全忘了昨天夜里的事情,正在给他准备早饭。
他换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头发随便扎起来,鼻子上沾了一点面粉自己却不知道,看见凌安进来,就笑了一下,露出甜蜜的酒窝和虎牙。
他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平静的阮卿,除了过分清瘦了一点,看上去没有哪里不对。
他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昨天深夜里痛哭哀求的阮卿已经被他遗忘了,活在白天的这个,是已经走出来,平静生活的阮卿。
可凌安心里头,却比昨天看见阮卿在哭还要难过。
他接过阮卿给的面包,面包上刷了果酱,他咬了一口,觉得比昨天的奶茶苦多了。
-
凌安也不是特意想回忆起这段往事。
可是他们此刻坐在客厅里面,电视里还放着嘈杂的家长里短,阮卿一句轻飘飘的“假的呀”钻进他耳朵里,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都要喘不上气来。
他倒宁愿是真的。
他看着阮卿还是温和白皙的脸庞,小仓鼠一样咬着薯片,看起来像个无忧无虑的矜贵小公子。
可是凌安知道这都是假的。
他也是后来才发现,阮卿把自己的失控和痛苦都对元姝藏得很好,因为他觉得元姝为他操心太多了,他舍不得元姝再为他伤神流泪了。
所以他后来出现在元姝面前时,总是已经平静温柔的模样,虽然对夏明之旧情难忘,却不至于影响生活。
元姝那时候忙于手里的项目,有时候连洗脸都没工夫,慢慢也被他骗过去了,心里乐观地觉得只要别再遇上夏明之那个王八蛋,别再遇见阮家,阮卿就能重新有美好的一生。
所以当凌安告诉阮卿,他夜里会做噩梦的时候,阮卿第一句话就是,“别告诉元元好吗?”
凌安看了他很久,说,好。
一直到今天,阮卿还在骗元姝,却骗不了他。
第二十六章 喜欢
凌安有很多话想和阮卿聊聊,他不去睡觉非要和阮卿在客厅里耗着,自然不会是因为闲着没事。
可是看着阮卿清亮坦荡的一双眼睛。
他又觉得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却是问,“有酒吗?”
阮卿想了一下,“只有冰啤。”
凌安也不挑,跟阮卿一人拿了两罐,转战到外头的阳台上,一人靠在一张躺椅上,看着外面夜凉如水,灯火阑珊。
如今已经是夏天了,阮卿公寓楼下的花都开了,空气里飘着若隐若现的花香,偶尔一两只小飞虫路过。
凌安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也掺在微风里,是柠檬苏打水一样的味道,淡淡的,不太像凌安张扬明艳的性格,在夏天里却格外清新。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阮卿好心地帮他开口,他怕小师父今天不说他一通,能憋得整夜不睡着觉。
凌安看他一眼,心里头闷得慌,他拉开了啤酒的杯口,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液一路流淌进他胃里,驱散了一点夏日的烦躁。
其实阮卿回国后,是怎么跟夏明之勾搭上的,阮卿已经告诉他了。
元姝深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也拉着他前后左右地分析。
然而他思索半天,依旧看不懂夏明之和阮卿如今的关系。
他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头最深的那个疑虑。
“你一直告诉我,夏明之不喜欢你,那为什么你一回国他就凑上来了?”凌安皱着眉问道,“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你。”
他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个。
他并没有见过夏明之,所有的了解都构建在阮卿的讲述里,在阮卿的描述里,夏明之是救过他的英雄,是温柔体贴的情人,是看似冷傲其实很有风度的绅士,但唯有一点,他从不爱人。
夏明之平生最恨别人向他索取承诺,绝不愿意标记任何一个omega。
阮卿当年就是犯了这个大忌,才会落得一拍两散,结局这般难堪。
然而这次阮卿回国,是夏明之先找上门的。
屋子外的玫瑰还没来得及都开放,阮卿才刚入职第二天,夏明之的电话就追踪了过来,用的他还是他以前曾经丢弃的号码。
他近乎热切地追逐着阮卿,带他去见朋友与家人,在阮卿和夏明之牵扯不清的这些日子里,一直是夏明之在主动。
凌安心里头,是倾向于也许夏明之有点喜欢阮卿的。
他不是元姝,还能天真地以为阮卿过些年就能喜欢上别人。
他陪着阮卿度过了数个失声痛哭的长夜,他太清楚了,阮卿这辈子,都被名为夏明之的牢笼困住了。
即使有天阮卿放弃夏明之了,他也不会再接受其他人了。
所以他宁愿夏明之也是喜欢阮卿的。
阮卿听出来了他的意思。
他没有马上开口,自己也喝了一口冰啤,冰凉的酒液在逐渐燥热的夜晚很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他想起了韩祁传给他的那个视频。
视频上夏明之醉到不清醒,却还魂不守舍地喊着阮卿的名字,痛苦又迷茫的一双眼睛,看得阮卿心都揪起来。
可是这就能说明夏明之爱他吗?
阮卿看了这个视频一遍又一遍。
他想是不能的,这只能说明夏明之对他于心有愧,所以才对他念念不忘。
阮卿又连着喝了好几口啤酒,像是要冰冷的酒压一压心头的火焰与苦涩。
他对凌安说道,“安安,四年前他也说喜欢我的。”
那时候夏明之的眼神也是滚烫的,好像他真的是他摆在心尖上的人。
好像他前面二十几年一直不懂爱人,遇到阮卿,却无师自通,学会了温柔与疼惜。
-
阮卿很长的时间里,一直是想不通的,夏明之怎么能舍得不要他。
他和夏明之恋爱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夏明之变了。
夏明之从来不是会等人约会的性格,却愿意在阮卿的学校外一等两个小时,就为了等被老师罚抄写的阮卿下课。
下雪天,他陪阮卿去吃小巷子里的小吃,车开不进去,他就把阮卿抱在怀里走进去,这么厚的积雪,走到店里夏明之鞋子早就湿透了,捏捏阮卿的脸说就你事多,等小吃上来了,却记得先帮阮卿放调料,不多不少。
他带阮卿和自己所有朋友见面,光明正大地介绍,“这是我家阮阮。”。
他把阮卿带回家里过春节,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叫哥哥嫂嫂,除夕夜给阮卿补了十八个红包,说要他每一年都开心如意。
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情人,上心到这等地步。
等阮卿十九岁的时候,谁都知道,阮家那个一直被忽视的,似乎无足轻重的养子,不知怎得成了夏家二少爷的心尖人。
夏明之亲自给他补办成人礼,当年阮家不在乎这个收养的孩子,别说是成人礼,连礼物都没有,就把阮卿就这么给忽视过去了。
偏偏夏明之不肯,在阮卿十九岁的时候大宴宾客,自己牵着阮卿走出来,要所有人都看见,阮卿是有人护着的。
阮卿至今都记得那一年的烟火,璀璨地盛开在夜空里,却只是昙花一现。
可惜那一年他不懂,他其实跟这烟火一样,在夏明之心头盛开的时候灿烂至极,可是谢了以后,也不过是一地残灰,无人拾取。
他只是望着夏明之英俊的侧脸,第一次感受到被一个人放在心尖上,是怎样的滋味。
“那时候我才十九岁,我怎么能相信,他居然是不爱我的?”
阮卿眼睛发酸,他看着外头已经慢慢黯淡的灯火,声音在夜风里面变得愈发清晰。
他问凌安,“我怎么能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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