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寒衣青
原音流笑道:“那徒儿变成焦炭矣!”
言枕词回了一个笑容。
他决定下回走火路试试。
水下奇景不少,两人随水漂流半日之后,言枕词料定身后再无追兵能够寻得两人踪迹,方才拉着原音流脱水而出。
只听“哗啦”一声,水幕退去,斑斓色彩重新入眼,巨石嶙峋,古木参天,飞鸟自天空展翼飞渡,走兽从林间跳脱穿行,自入水至出水的半日功夫中,两人已从边陲小镇到了山川密林之中。
言枕词扫了周围一眼,而后抬头看向天际红日,见红日悬于中天,正是先时他们在小镇时候的位置。
但这不对,他们随水游/行至少半日功夫,红日怎会还在中天?
他便转向原音流,刚要说出心中疑惑,却见身旁的人东瞧瞧西看看,就这一晃眼的时间,就走出了自己的好几步外。
言枕词收回了话,默默看着原音流。
这方密林很有意思,树梢之上,春花与秋实同枝共生,足底之下,水草和火掌一地相缠。前方忽然刮起风来,风卷着细碎的冰霜风来,霜是冷地,可风却是热的。再往前走上两步,又能见这一处是沼泽,那一处是沙地,左边水中掩着浮冰,右边便冒着咕噜噜的岩浆。好似一年四季,所有植被,无数地形,全被这小小密林所囊括。
原音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想法。
言枕词看着原音流,也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他心中没有想法,只抬了下手,接住一只始终徘徊在天空的小鸟。
小鸟不过巴掌大,停留在言枕词掌中啄着几粒种子。它这段时间来回飞了好几趟,早知对方掌心有好吃的东西。
言枕词顺势摸了摸鸟爪,并未从中发现字条,便知后头追兵暂未跟上。
他再一抬手,赶着小鸟飞上天空,直到见小小的影子于上空盘旋一阵,震翅飞走,方悠悠开口:“这里莫非是不夜山川?”
原音流已看完周遭,转身道:“不错,不夜山川,永不落日。这就是永远没有黑夜的不夜山川。”
言枕词再道:“我过去曾来过不夜山川外围,那里也并非真的没有黑夜,只是白日的时间长了点,夜晚的时间短了点。”
原音流笑道:“真正永恒不落日的不夜山川,只有中心的一点位置。”
言枕词:“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块位置?”
原音流:“然也。”
言枕词与原音流对视,他忽然道:“好徒儿满不满意为师?”
这句话有些突兀,原音流扬扬眉梢:“徒儿向来满意师父,否则何以与师父同路而行直到现在?”
言枕词颔首:“徒儿确实应该满意为师,毕竟为师到底还是将你带到了你想要来的地方。”
原音流:“哦?”
这一声落,是万念起。
密林之中,水流飞腾,风声飒飒,天空中,细碎的冰雹始终不停,风卷得久了,又有点点粉色加入,为这灰白之雨添上三分诗意。
江水在言枕词身后肆意流淌,言枕词负手静立,目光明亮。
这是原音流挑选之地,也是他挑选之地。
人人皆道原音流乃局外好人。但他一路与原音流相随,见原音流作为,心中只有越来越清晰的一念——
此人绝非善者!
言枕词道:“原西楼,我与你自大庆见面,一路行来,处处皆乱,是否巧合?
“每乱皆有天书,是否巧合?
“每乱皆有你在,是否巧合?
“天书自西楼中出,是否还是巧合?”
原音流不置可否,并未出声。
言枕词并不在意,他既出口,便是将事情一一想透,一一确定:“自然还有。天书于我面前被毁不止一次,出现不止一本。它是真的如斯神异,不止可身化万千,分落不同人手中,还可碎片重拼,不惧化作齑粉?还是……”他看着原音流,缓缓道,“它从头到尾,始终只是一本普通的书。故而能无处不在,故而能分/身无穷。只看拥有它的人,想要它出现在什么地方。”
原音流略感有趣:“还有呢?”
言枕词温言道:“还有现在。”他道,“你我一路行来四十日,不管我们如何变换行踪,总是会被人找到……”
原音流:“你觉得我想让你被人抓到?”
言枕词平静一笑:“我被不被抓或被不被杀,于你并无太多区别,因这并非你之根本目的。你将我们行踪透露,不过是为了利用追杀你我之人,于不动声色间来到此地——这才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那么,”言枕词再看四周,“你来此地,真正想做什么?你搅乱大庆、剑宫、佛国、世家,又想做什么?”
“好师父啊。”原音流叹道。
“好徒儿说。”言枕词回应。
“你……”原音流唇角噙笑,缓缓开口,开口之际,风声骤停。
只见一道光自两人脚下瞬息升腾!
光是一点,光是一线,光来得全无踪迹,于言枕词与原音流身前亮起,便直奔言枕词而去!
密林幽深。
幽深之中,一盏灯亮起,一个人出现。
一眨眼前,提灯人还在远方;一眨眼后,提灯人已在身前。
他步履轻巧,双足落处却是道道焦痕;他不疾不徐,十丈之距却是眨眼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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