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嫁人,十年不晚 第167章

作者:鹭草以南 标签: HE 近代现代

  疼痛,是的!程七彦想到的就是这两个字,从最近几次注射药物以后的经验来看,只要有疼痛感,他的脑子便能得到一丝清醒,就像有电流窜过一样,就像指甲刺破手掌时的感觉……就像季迟上次给他的一耳光一样,如果疼痛来的更剧烈,那或许就能带来更多的清醒,压制住被药物麻痹的神经,减轻那种浑噩感……

  程七彦仿佛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心中隐隐透着窃喜,那么该到哪里找疼痛呢,能一直维持到药效发作时的疼痛,能让记忆与之一同存在的疼痛!

  ………………

  半个月后

  那场大雨过后,天气一连阴沉了几天,现在又整日的红火大太阳,似乎已经快要告别春季迎来酷暑一般,可这样的好天气却并没有带来好心情,人的哀愁反而显得老天有些没心没肺,而心,也并未因为气温的升高而温暖起来。

  高级病房里,就像度假村的别墅一样惬意,大幅的落地窗前摆放着一个白色的藤椅,谭玉染正坐在上面欣赏窗外的美景,也有可能是在发呆,而那些景致没有一丝一毫能入他的眼。

  半个月了,他醒来也快有一个星期了,差不多已经告别了那生死攸关的时刻,胸膛的伤正慢慢愈合,那一枪刚好错开了他的心脏,所以他才得以捡回一条命,不知那是他有意打偏,还是其他的原因……

  谭玉染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竟还在期盼那些……而那一笑,竟又牵扯到了胸口的伤,他秀美的眉毛紧锁起来,好像忍忍就能过去,可没人知道,那是已经习惯,而并非好转。

  那种随着呼吸起伏而疼痛的伤,是永远也不能愈合的。

  突然,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谭玉染灿然一笑,“小汀啊,放学了?”

  小汀飞奔到谭玉染身边,顾念他身上有伤,所以生生止住了飞扑到他怀里的习惯,搬来一把椅子,与谭玉染相对而坐。

  而后面,正摇摇拽拽的走过来一个可移动的“花束”。

  “呐,小玉,我给你买的花!嘿嘿嘿……”小汀喜笑颜开。

  “嘿嘿嘿,你又欺负小睿,坏蛋--小睿快把花给我!”

  那个可移动的花束踉跄着走到谭玉染,往后一看,才知道是小睿抱着一个比他的身子大了整整好几倍的花束,他踮着脚尖把花放在谭玉染的身上,谭玉染瞬间就被那姹紫嫣红的鲜花包围,衬托得他的脸色更为苍白。

  谭玉染与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可有时候也很无措,若是他们问起程七彦在哪儿,他是真的无力面对了,曾经那些善意的谎言,他已经演不下去了,连自欺欺人的理由都失去了,他又还有什么心力去创造美好的假象呢……

  谭玉染胸口又一阵疼痛,就像湖面荡开的涟漪,由里到外漾开一丝一丝的疼痛,他掩嘴闷咳了几声。

  门口,江青刚好踏进来,而他每一次的忠心劝慰却让谭玉染不能放下内心最深处的坚持,比如,放弃程七彦的生死……

  第41章:夫夫同心

  “总裁,好些了吗?”江青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他知道凡是说起与程七彦有关的事,就是去触碰谭玉染的逆鳞,而且这次他是真的差点丢了命,为了避免刺激到他,说话得需慎之又慎。

  “还好……”谭玉染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句,他知道江青来所为何事。

  江青看着谭玉染不太乐意搭理自己,倒是和俩孩子玩儿的起劲,假装咳嗽了两声,还是直言道:“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行动。”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谭玉染有点恼火,声音陡然拔高。

  “总裁,已经没什么好顾及的了,他都向您开枪了您还要护着他到什么时候……”江青实在见不得谭玉染为此再痛苦下去,为谭家忠心效力许多年,这是他第一次顶嘴。

  话已经出口,就没有了收回的余地,小汀本就机灵,而程七彦已经失踪许久了,对江青口中那个“他”是非常敏感的,她直觉是出了什么事,却不知谭玉染的伤是自己的爸爸一手造成的,天真烂漫的笑脸一下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些许迷茫的疑惑。

  “为什么要向小玉开枪,那个“他”是谁?”小汀眼泪汪汪的看着谭玉染,“为什么总是要少一个,到底是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们死来死去的有什么意思?”

  “小汀……听我说。”谭玉染一着急,猛然从椅子上起身,可身负重伤的他还不能有如此大幅度的动作,伤口犹如刀绞,还没来得及叫住远去的小汀,谭玉染痛苦的捂住胸口,一口血就喷薄而出,溅在对面的落地窗上,为这晴好的天气布上一层血色的阴霾。

  耳朵回荡着叫喊声与匆匆踏来的脚步声,可好像都在梦境之外,与自己无关。

  …………

  晚上,谭玉染又转醒过来,医生交代不能再提起一些他不愿去想的事情,以免再次受到刺激而出现危险的情况,江青无比自责的站在床边听候发落,可没想到,谭玉染却主动提及了刚才的事情。

  “小汀呢?”谭玉染缓慢的转过头来。

  “已经不闹腾了,说是要等你招她进来给你道歉……”

  谭玉染脸上浮起一抹无力的笑容,须臾,他看着天花板,语气平缓的说道:“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算了我自己一个心愿,如果这边行动,那肯定就不能顾及他的生死了,就算他真的是想要我的命,但感情这东西,却是收不回的了,他若是……死了,我无法想象自己会有多难过,所以……就算付出全部代价,我也愿意再去相信一次,你说我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对吧?”

  江青看着谭玉染,听到这些话,他是极为震惊的,他垂首答道,“是!”

  “呵……”谭玉染想笑,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止不住的干咳,等那阵难受劲过去了,他又问:“江青啊,你在谭家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你说说看,你想保的是谭家的家业呢?还是我这个二少爷?”

  江青没想到谭玉染会这么问,脸上泛起尴尬之色,着急道:“当然是二少爷重要!”

  “那不就得了么,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吧,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只希望救他出来。”谭玉染的语气与往日有些不同,仿佛是洗尽了所有浮躁和不安的平静与安宁。

  “是。”江青再也想不出理由来反驳,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他唯有依言行事,尽力而为。

  “那边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么?”谭玉染指得是暗夜门那边的人,从十年前谭凉景就已经开始了与古逸的对抗,而用十年的时间做准备工作,似乎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而谭凉景也培养了不少人安插在暗夜门,经过多年的努力,现在已然混入了暗夜门高层的位置,而现在,当然是派上用场之时。

  若能顺利接近程七彦,他在那边也不会孤立无援。

  “嗯,已经调动好了。”江青为谭玉染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有关情况,谭凉景的心思缜密,最擅长做最坏的打算,也习惯留后路,而今天这步,恐怕他也设想过,所以现在的安排显得那么妥帖,“总裁,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对了,把小汀叫进来。”

  “好的。”江青再次浅浅一鞠,转身离开了病房。

  那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给谭玉染一点思考的时间,但是……那回忆就那般匆忙,却又刻骨铭心,一生也不会忘记,所以他也更加的认定了心中的猜测,程七彦那日的眼神并非正常状态下那般坚定、清澈,他们开始的不易,一路行来也是困难重重,那种在生与死之中得来的默契,岂是误会能冲散的。

  所以谭玉染选择去相信,倾入全部的爱,怎能容得下一丝的质疑,即使是程七彦真的想要他死,真的已经不再爱他,也要听他亲口承认。

  人生如果太理智,真的没什么意思的……谭玉染宁愿为这一生只一次的执着倾尽所有,但愿,这孤注一掷的爱最后能博得一个好的归宿。

  …………

  程七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看着那片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水泥地面,可能真的怕他会发疯,烁夜这几天并未对他用药,而他得以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对策,那平静无波的表面底下却掩藏着滔天巨浪,也许,烁夜将来最为后悔的事情就是让程七彦有这么几天清醒的时间,因为他没有领教到这个看上去很文雅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所以下意识的减轻了防备。

  程七彦熄灯睡下,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忽然,他摸索着从床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