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月无痕
一路东行,山群渐远,翠色愈渐浓重。尚在昨日的茫茫白雪,银装素裹,如今想来,竟似不在人间。赵青眼尖,策马疾行时,尚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余光瞟去,已见山边野花,开得十分灿烂。星星点点,缀于草间,竟也没不过马蹄。
他耳朵有些微红,一本正经的建议:“教主,不如我们休息一下。”
凤绮生自鼻间哼了一声:“实话。”
实话是。
“然后换个位置罢。”
看他的眼神。赵青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诚恳。
这不怪他。他只消一扭头,就能看见司徒大夫正盯着他俩。兴致勃勃,眼神发亮。
十分有内涵。
受不了这视线洗礼的赵青:“……”
现下,他正坐在前头,凤绮生坐在后头,双手环抱过他握着缰绳。两人一匹马么,这姿势原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然而教主他现在人比赵青矮,不但矮,还瘦。一眼望去,赵阁主挺阔的身板完全将欧阳然这小壳子给挡住了。
这就,不大,合适了,罢!
只要赵青一挺直,眼前就被挡得甚么也看不见的教主断喝:“闭嘴。”
而后他若无其事地侧过脑袋,看路尽量越过肩膀。
这是一教之尊,最后的倔强。
赵青长长叹了口气。
等从五仪山上终于下至大路,两人都累。一个背弯得累,一个北挺得累。
“吁。”
纵使人不渴不饿,马也需要休息。
周向乾勒住马头,跳下来,令它随意去吃草。这里青草虽短小,却鲜嫩,待这些马儿吃饱了,他们才好上路。五仪山在群山之中,地处偏远,离最近的城镇,马不停蹄也得三四天路程。来时有车马同行,干粮充足不觉甚么。待到独自出发,这路程,便显得有些漫长。
此处看去,雪山之顶挂在天际,与天同色。他也曾在高高云巅呆过数日,只是并非问道,而是扫地。这中间种种,如今回想起来,竟似是前尘往事一样,不可追矣了。
周向乾感慨道:“十日前,我断然想不到自己会离师门而去。”
教主呵呵一笑:“十日前,你还追着小蝴蝶喊师妹。”
周向乾心口中了一刀。
赵青补充:“十日中,你与天机门大弟子吃睡同住。”
周向乾心口又中了一刀。
司徒瑛大约想安慰他:“不妨事。我听说天无心还不曾与人吃睡同住过呢。”
“……”
天机门大弟子的脸浮现在脑海中。周向乾脸色愈加灰暗了。这并不令人感到高兴。
他扫了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目光冷漠的凤大教主,心中更感慨。
想他一介武林盟三弟子,欧阳鹤的好徒弟,如何就混到与魔教头头同行了。固然这等赏心悦目确是非常人所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有何用!哎,艳福是祸,艳福是祸啊。
何止是祸。
周向乾尚不知,司徒瑛正在心中打着算盘如何将他彻底策反成自己人呢。
夜终归是要来的。
暮色四合,渐转星斗满天。露天席地,并无遮风避雨之处,四人只能就地而坐。赵青去找了些干柴,生了些火,将司徒瑛的包袱抖开,从里面拿了些干馍拿在火上烤。然后一个个分过去。分到周向乾时,周向乾道了声谢,接过馍馍便要狼吞虎咽。
赵青一拦:“一两。”
周向乾震惊了:“你开玩笑啊!这馍值一两!”
赵青一脸无所谓,伸手要拿:“不吃还我。”
周向乾连忙护住晚饭。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打个野味还得追出两里地。饥寒交迫谁愿意去打。一两就一两罢,不与魔头计较!
他咬牙忍痛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气哼哼地递给赵青。
赵青收了钱,十分大方地给了他两个馍。
凤绮生在一旁看着:“你给了他两个,我们的呢?”
赵青走回来,抿嘴笑了笑:“不急。我去去就回。”这话说得,像是安抚一样。
夜风温柔,夜火也温柔。
赵青很少笑,起码他在凤绮生面前,很少笑。如今一笑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凤绮生仰头望去,便觉得在星光之下,火光中间,这位英俊的青年,有了一种温柔的错觉。
赵青说完后,便拎起他的秋水剑,用起轻功,很快就隐在夜色之中了。他的轻功名为鹤唳,因运功者,身形引展似鹤鸣长空而得名。教主想起赵青修长的脖颈,忽觉也衬。
周向乾啃着馍馍,八卦道:“师弟你笑甚么。”
凤绮生道:“没有。”
“你有。”
“没有。”
周向乾不死心:“明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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