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炸毛冰
顾扬的手指还没贴到指纹付款的地方,转眼看到同桌越贴越近,黏到了他的身边。
“……”顾扬将手机往抽屉里一塞,冷声道,“干嘛?”
薛白说:“你在买五三啊?”
“一起啊,我正好也要买,我关注的店铺正在搞活动,买两套打八折,拼么?”
“……”不拼两个字还没说出声来,前一秒还在写板书的林峰突然一粉笔头砸了下来,正好落在两人的桌面中间,力道之重,甚至连桌面上都印了一个粉笔划出的小白点。
“最后一排的两个,靠那么近干嘛?”林峰又重重的敲了两下黑板,板与板之间震出了一片粉笔灰,“还发呆?一直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题吗?看黑板啊!”
顾扬冷冷的瞥了薛白一眼,薛白对林峰说了两句“我错了”,又笑嘻嘻的挪了回去。
林峰特凶,没人敢在他的课上怎么样,各个腰身挺得板板直直的。
直到下课铃响了,所有人才放松下来。
一下课,四周又叽叽喳喳的闹腾了起来。
“卧槽这老师太几把凶了。”
“以后数学课难过了……”
“不过他题倒是讲得倒是挺清楚的。”
“哎哎哎下节什么课啊?”
薛白也没坐住,从抽屉里拎了个东西就去其他地方聊天了,顾扬一个人留在座位上。
他身上的气质太过高冷,寒冬凌冽的,看起来充满距离感,四班其他人只敢远远的看着,不敢主动找他搭话。
薛白跑到第四组去了,那儿的墙角有个插座,不知道被谁接了个排插,平时手机用没电的都爱往那挤。
薛白不好好坐,偏要坐在课桌上,坐姿骚气,被男孩子们围在最中央,阳光从略微敞开的窗子里溜进来,在少年的眼角眉梢上勾了个边,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自信又乖张。
薛白瞧见顾扬在看他,对他挥了挥手。
顾扬偏头不理,很快,薛白回来了,搂住顾扬的脖子,顾扬还没来得及发作,薛白自己抽回了手,从背后往他的怀里塞了一个东西。
温热的,和背后传来的少年的体温融在了一起。
是一个暖手宝,一只蠢猴子的样式,底下还露出了一条长尾巴。
顾扬一怔。
顾扬皱起眉头,将暖手宝还回去,薛白却执意要塞顾扬怀里,推了几轮,薛白直接抓起顾扬的手腕,往暖手宝中间的兜兜插了进去。
多年的干架经验让薛白本能的可以感受到顾扬要发作的时刻,总是赶在被用力推开之前主动放开手。
薛白说:“你的手很冰。”
“你先抱着,课间就十分钟,来不及冲太久的电,不太烫,先凑合。”
薛白没再给顾扬拒绝的机会,准备下一节课的课本,临上课了,还突然转过头来,像模像样的威胁说:“还给我了你就是傻逼。”
“……”顾扬无语,半晌才挤出两个字,“幼稚。”
他垂眸,看向那个被强行塞到怀里的暖手宝,温温热热的贴着他的手,指尖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凉了。
蠢猴子的眼睛是个透明框里装了个小球的模样,随着顾扬拿书的动作咕噜噜的转了一圈,不机灵,不可爱,丑丑的。
真特么蠢。顾扬心想。
从早到晚上了八节课,对于还没从寒假里回过味来的学生们来说,这日子极其痛苦,还好,除了林峰之外,其余老师都没怎么讲正课,只是把这学期的计划大概安排讲解了一下。
最后一节课,老师讲完话就让大家自习,离下课还有10分钟的时候,所有人都躁动了,纷纷整理书包,商量一会要吃什么。
“你吃什么?要不要和我一起?”薛白发出邀请。
一中没有硬性规定必须在食堂吃饭,也支持学生们叫外卖,附近还有许多小饭馆,临近放学时,校门口还会出现一连串的小摊。
薛白继续说:“食堂饭也挺好吃的,就是特别挤,诶,对了,校门左拐那家非凡煮功的味道是真的不错……”
顾扬打断,说:“我点外卖。”
“哦。”薛白还有点失望,“那你在教室等我啊。”
顾扬心说等你干什么,薛白又拍拍他的肩膀:“抢饭去了啊。”说完,他踩着下课铃声和一群男孩子冲了出去,跟飞似的。
一中有晚自习,不管有没有住宿都会被集中在教室,今天刚好周一,教师职工开会,晚自习的第一节 课没有老师看管。
开学第一天,没布置什么作业,大部分都是预习,看两遍课本就完事了,没事干又没有监管,教室里一点点的就热闹了起来,只是所有人都不敢太大声说话,都压低了声音,声音混在一起,闷闷沉沉的,在耳边挥之不去。
薛白在用刷题软件刷卷子,还是纸质的更顺手些,手机上看着眼睛怪难受的,薛白也不全做,有的题一眼扫过去就知道答案的,他基本都不碰,浪费时间,只做压轴题。这样下来,薛白刷题效率极高,没一会功夫就做完了三四套卷子。
顾扬不知道在干什么。
薛白一边刷题一边和同桌闲扯:“话说开学后一个月左右会有月考,月考是高二年级组老师自己出的卷子,会比较难,会把这几年来的高考题给出出来,你可以套路一下。”
顾扬应了声:“嗯。”
薛白又说:“你今晚吃了哪家外卖啊,好吃吗?我明天也点呗?”
顾扬:“嗯。”
薛白:“听说明天气温会降低很多,可能又会下雪,多穿点衣服啊,同桌。”
顾扬:“嗯。”
两人各自在做各自的事情,薛白闲扯的方式很特别,东一拉,西一扯,毫无关联,非常跳跃,聊天内容也异常和谐,薛白负责扯淡,顾扬负责“嗯”。
连前桌都看不下去了,悄悄发消息给薛白,说:薛哥,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也是挺厉害的。
薛白不解:不是自言自语啊?我同桌有回我啊?
“……”前桌给自己的同桌传纸条说,“完了,又陷进去一个。”
回完,薛白悄悄的瞄了同桌一眼。
顾扬没有什么表情,特别专注的在写什么东西,他的字很漂亮,手也很漂亮,手指修长,白皙且骨节分明,手背上还有几条微微隆起的青筋,青青淡淡的印在手上,并不突兀,倒显得十分有力。
这个人的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
大帅比。
大帅比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
薛白没忍住,多盯了一会。
这位大帅比的头发不知怎么的向反方向翘了一缕,薛白压下心中想要把那缕头发摁下来的想法,问道:“你是不是学过钢琴?”
顾扬继续做自己的事,抽空回道:“没有。”
薛白又问:“吉他,小提琴?”
顾扬:“没有。”
薛白孜孜不倦的问:“那其他乐器呢?管风琴?大提琴?萨克斯?二胡?”
“……唢呐?”
烦死了。
闲扯了那么久,这会又跟乐器杠上了,顾扬放下笔,抬眸,望向薛白:“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扬的语气淡淡的,神情看起来却有些愠怒,眼尾微微下沉。
“没什么。”薛白收回神来,继续刷题。
没过几秒,薛白就做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没忍住的就伸出了手,在顾扬翘起来的那缕头发上轻轻摁下去,顺势浅插入他的头发中,顺了顺。
这次,顾扬的反应极大。
身体猛的震了一下,瞬间警惕,几乎是反射性的退了几步,反手握住薛白的手腕,死死捏着,磨牙警告道:“别碰我。”
薛白知道这次是自己僭越,诚恳的说:“抱歉啊,我……”
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前面汪洋洋尖叫了一声。
汪洋洋坐在第一组,靠近电灯开关的那边,有只虫子突然趴在了开关。
班里的女生都怕虫子,汪洋洋尤其怕。
立马就有男孩子冲上去解决了这只虫子,之后找汪洋洋要了一张纸巾,擦掉残留在开关上的虫子的液体。
可能是手稍微用了点力,不小心碰到了开关,教室的里灯一下子灭了,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在灯光暗下去前的那一刻,薛白看到了,顾扬的表情骤变。
是那种很惊惧,很恐慌的神情。
薛白明显感觉到顾扬的五指猛的缩了一下,指尖有些颤抖,非常用力的在掐他,手腕很痛。
但灯已经黑了,他看不清楚,没过两秒,灯又被开了起来,再一看,顾扬的表情已经恢复无虞,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那一瞬间看见的害怕和迷惘只是薛白的错觉。
“你……没事吧?”薛白指了指被擒住的手腕,不确定的问道。
顾扬紧紧的握着他,指尖有些发白。
“嘁。”顾扬甩开薛白的手,没回答。
薛白垂眸,手腕被捏得发红,留下了几道淡淡的指印,甚至还有指甲嵌进去的痕迹。
刚才那一下,顾扬是下了狠手的,但又不像是要威胁示威,反而像是在危急时刻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般,不肯松手,也不敢松手。
薛白几乎是确定了他绝对没有看错。
那这特么……肯定有事啊!
第五章
薛白没再继续问,他和顾扬那点动静被教室突如其来的一明一暗给掩盖了过去,没人注意到最后一排突然变得火星味的气氛。
晚自习薛白没有再打扰顾扬,两个人各干各的事情。
期间偶尔有老师过来巡逻,林峰也抽空来了一趟,见大家太无聊,又布置了两道题,投在投影屏幕上。这两题初看不算太难,但是融合了高一高二学过的所有东西,解起来特别麻烦,特耐.操。
沈奇正平时成绩算不错了,琢磨了半节课,没找着一点头绪,实在做不出来,拿了草稿本就到了后排求救:“薛哥,薛哥教我一下。”
沈奇正为了解题想了好几种办法,最极端的是直接把图完完整整的画在了纸上,用量角器把角度量出来,套进去算。
薛白看见这一幅精密又极端的图,扑哧笑出声来,在上面取了两个点,连起来画了一条辅助线,又补了两条公式:“根据这个展开就好了,左右两边记得约分,这是后面点的内容,你可以翻书看一下,大概在六十多页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