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恶搞君
吕桓书怔怔地看着秦风。
这些年早已变得古井不波的心境,似乎在殿下的话语声中又有了起伏。
他一直愣愣地看着他,直到衣襟一片沁凉,才发现泪水早已滚滚而落。
“求皇兄,把他交予臣弟处置……”
秦月眉头拧得打结。
他头次看见秦风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秦月隐隐有些动摇:吕桓书不过是粒无足轻重的微尘,生或死都无所谓。杀他,不过是因为自己容不得他对小羽的妄念。
秦风对他的执念如此深重,竟引以为咎,若是当真杀了,秦风会不会暗自悔恨一生?这两人同时入世,论情感,倒算得上青梅竹马,的确应该是有些与众不同。
可若顺了秦风的意……难道秦风竟要与这样的男人互为伴侣?让这样的男人作我堂堂东华夏二世后君?
☆、腹黑坏哥哥
一段情便如一件奇珍,越得不到,便越想得到;若是在未得之前将之摔毁,它便始终在人心中保留着完美模样,无可超越。倘若得到了,说不定又在玩挲中发现不少瑕疵,渐渐心生不满,抑或干脆被其它新奇珍玩夺走了心神。
他冷冷打量了吕桓书一眼:这人,岂可让他成为秦风心中无可超越的奇珍?秦风既然执意要他,便给了他吧,待得两看生厌,届时再将他从秦风身边拿走,岂非皆大欢喜。
打定了主意,秦月长长地叹了口气:“也罢,念你一片痴心,朕这次便饶了他罢。”
秦风颓败的脸孔刹那便亮了起来:“你不骗我?”
“哼!”秦月拔开他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爪子,恨声道:“骗你?朕岂会这般无聊。”
秦风一骨碌从地板上爬了起了:“本殿要将他带走自行处置,你可应允?”他目光炙炙地盯着秦月,试图分辨这是不是狡诈兄长使出的缓兵之计——若是他不肯应允,必定便是想趁自己不在时出尔反尔。
秦月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为了一个男人被自家弟弟如此怀疑,他忍不住烦燥道:“说了饶过他便饶过他,你怎地如此多疑!”说罢恨恨地走回上殿重重坐下,咬牙道:“你爱带走便带走!不过,在此之前,朕却有些话要对他说……你且先退下罢。”
秦风警惕道:“有甚么话,不能让我也听一听么!”若是我刚出门,你便将他一掌……
秦月被他护鸡崽一般的神情气得青筋直跳,抓起桌上一方玉砚便向他掷了过去:“滚出去!朕若仍要杀他,凭你也想护得住!”
洛羽被这一对兄弟冤家闹得囧囧有神,正准备打个圆场,却听阶下响起个轻缓的声音:“殿下……请勿要再因罪民顶撞陛下。”
秦风将飞来的玉砚接住,斜着眼睛看了吕桓书两眼。那人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对自己的安危无动于衷……秦风收回目光,气呼呼将手中玉砚往地毯上一砸,扭头便走出了大殿。
秦月盯着空空如也的殿门冷笑一声,挥手洒出一片紫光将殿内罩了个严实:想偷听?朕偏不让你如愿。
他勾着嘴角踱下台阶,缓缓绕着吕桓书转了一圈:“抬起头来。”
吕桓书依言抬头。
“朕要杀你,朕那个傻弟弟偏要救你。你自己……是想死,还是想活?”
吕桓书沉默了片刻,低声回道:“想活。”
“哦?”秦月轻笑一声:“这么快就变卦了?朕还以为,你当真心存死志。”
吕桓书垂下眼帘,声音有些淡淡的怅惘:“桓书从前不分好歹,如今岂可再同以往……陛下肯饶过罪民性命,已是桓书造化;更遑论……殿下恩深如海,桓书岂可辜负于他。”
秦月双眸微眯:“你既然清楚朕那傻弟弟对你恩深似海,可想好如何报答于他?”
吕桓书道:“桓书此人、此情、此心、此命,从今往后,尽皆属于殿下。殿下喜欢时,便任由殿下予取予求、予赏予罚。殿下厌弃时,桓书自当作出了断,将此命归还殿下。”
“很好。”秦月神色阴沉地点点头:“果然是开窍了。”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又道:“看你模样,百年之前一些旧事也想起来了罢。”
吕桓书静静道:“是。”
“你天生灵体、资质绝佳……如今看来,‘聪颖慧敏’也确实不假;或许还要加上‘胆识过人’、‘心肠狠厉’。既然曾得门派上下视若珍宝,他朝亦绝非池中之物……”秦月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说,朕可放心将你送至殿下身边?”
吕桓书睫毛闪了闪,终于有点慌乱了。
他情不自禁地握了握腰畔的珠佩,语声微微有些发颤:“陛下明鉴,吕桓书绝无私心!桓书甘愿发下心魔之誓,永不背叛殿下、永不惑主偕越,若违此誓……定当心魔缠身、天劫轰顶、神魂俱裂!”随着他的话语,一丝血光从胸口白衫上透了出来,转瞬又消隐了。
“呵呵呵,”秦月终于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如此甚好。”他退开两步,上上下下审视了吕桓书一番,点头道:“殿下不日即将前往上界游历,他既要你随行,你便好好辅佐于他,身先士卒、鞠躬尽瘁;若是他此行不利,朕唯你是问。”
吕桓书压下心头的喜悦,恭谨地磕了三个头:“吕桓书遵旨,吕桓书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秦月眯着眼睛把他的高兴看在眼里,忽然俯下腰凑到他耳畔,低声道:“你可会高兴得太早?勿要忘了自己身份。殿下贵为一国储君,他日登基便是一国之主,身边相携之人,绝不会是你。你身为殿下娈宠,只需做好份内之事,服侍尽心……其余痴念妄想,便趁早灭个干净罢。”
吕桓书身子微微一震,眼中的神彩渐渐淡了下去。
他轻轻垂下头,喃喃道:“桓书记下了。桓书此身污秽不堪,岂可存有非份之想。若是辱没了殿下名声,桓书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放心。”
“好!”秦月赞许地夸了一句,转身向座上走去:“我那傻弟弟迷恋于你,他无视纲常胡加妄为,想必会有与你互为伴侣之类荒谬念头。你可要把持稳重、握好分寸。若是真心为了他好,待哪日他遇上良人,你可要牢记你所说之言——从哪里来,便归哪处去罢。”他牵起洛羽,挥手拆了殿中结界,穿过侧门,在侍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秦风终于等到那紫色结界散开。
他匆匆跨入大殿,座上已是人去楼空,满堂寂然。
唯余一个单薄伶仃的人影跪伏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头乌发似水洒落地面。
“……是,陛下。”
耳中轻轻飘入一声沙哑的呢喃,似梦讫,又似哭泣……
……
照海宫的大床上。
洛羽不断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秦月,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却又不说话。
“怎么了?”秦月板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