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寻梦
陆无疏神情淡淡,眸光深幽。他也取了一颗石子,“咻”的一声飞了出去。那小石子在湖面上跳跃了好几个弧度,最后落入水中之时比施阳那颗还要远一些。“若澜是你长姐的女儿,辰儿是你二姐的儿子,但是他们俩的性格,像是换了一换。若澜爱玩,辰儿虽小,但听沐阳师叔说,他比寻常孩童安静得多。”
施阳笑了两声,道:“你这么你说,我倒觉得辰儿比较像你。师父她接触过多少个那个年龄层的孩童啊,同台师兄师姐刚入门之时也都过了那个年纪。师父未成过人母,我看她将若澜与辰儿照看得很好。”
陆无疏并未答话,仰头喝完了坛中的酒,而后又开了一坛。
施阳抿了抿嘴,将陆无疏方才的话题转了回来:“师兄你要真觉得对我有所亏欠,那便好好护着我,我的安全便全权交于你了。”这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憧憬。不过他挺怕陆无疏立马开口拒绝与他。
万一陆无疏以后有了道侣,那他岂不是成了多余?
陆无疏拿着酒坛子的手稍稍抓紧了些,只不过施阳并未留意到他这番举动。他沉思了片刻,轻启薄唇,道:“好。”只是一个字,陆无疏的声音又低又磁,令人心间发颤。
施阳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极其快的跳动起来,那种感觉让他十分难受,却有着丝丝的甜蜜。他抬了隐隐发颤的手“咕咚咕咚”地将酒水灌了下去,一口气将酒坛子喝了个底朝天。他又干笑几声,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开玩笑的,我又不是还未出师的弟子。大家都有各自要走的路,只是现在目标相同,才走在了一起。”
“扑通”一声,施阳被这突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他往前方看去,只见湖面上已荡起了青白的水花,而水纹中央,一只比手掌大了些的酒坛子正一起一伏。这是陆无疏手上的那个酒坛子。
“师兄,这坛子没惹你罢?”施阳看了陆无疏如同死水般阴沉的脸,又小心翼翼地给他重新递了一坛子酒,“不带你这么浪费的。”
“你这撩拨人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陆无疏道。
“你气什么?撩拨你家媳妇儿了?”施阳委屈道,“我这些天也没撩拨人家姑娘啊,方才是被止岚师兄怂恿,一时间耳根子软才着了他的道。”
陆无疏道,语速颇为平缓:“没有吗?我见你在师门那几日,晨练之时天天扎入韶光台师妹的人堆里。月邀叫你回去你都赖着。”
施阳听着觉得有些莫名,怎么好端端又说起这事来了?“我打小习惯跟女儿家处,平日也就嘘寒问暖一番,那些都是逍遥师叔门下的小师妹,都是最鲜嫩的花儿,可得好好呵护着。话说逍遥师叔真没看出来啊,看着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没想到教导小师妹还是挺严的。有好几个小师妹跟我说过,她们被逍遥师叔打了手心。看着那打得发红的手心,我也挺心疼的。”施阳道。
陆无疏道:“师父师叔们自有教授弟子的方式。你连木木都未放过。”
施阳一怔:“敢情你绕了半日,就是心疼你家那只三花猫?将军它就爱跟着我,我也没办法啊。不如你将它让给我,你再养一只?”施阳收了腿,改成抱膝而坐的姿势,“也不是所有猫都会去逗一逗,玄夫人我就不敢撩。”
毕竟那玄猫跟陆无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陆无疏道:“柒玄年长我们好几轮。”
施阳瞥了陆无疏一眼,心道:原来是喜欢比自己年长的。不过这年龄差还真是大了些。想着想着,施阳面上又泛起了苦涩的笑。年长又如何?对施阳而言,只要是喜欢了,连性别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是年龄。
施阳越发觉得思绪繁乱,举了坛子就开始无休无止地灌酒。这酒绵而不软,芬芳醇和,也不知朱止岚是从何处买来的,太合了施阳的心。唯一缺憾的,大概就是朱止岚没帮他备下下酒菜。
一时间,施阳驱了朱止岚的乾坤囊,将他里边的物件悉数取了出来。结果在里边翻了一通,都未发现什么可以下酒的食物,倒是翻出了一本书。
陆无疏在边上看着施阳,见他捧着一本书,不免又好奇。他没再问施阳什么,伸手就将那书夺了过来。结果书皮刚翻开,大片大片香.艳的画面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止岚师兄何时这般勤奋好学,还会在乾坤囊里随身携带这么一本书。”施阳伸了头向陆无疏那边看去,“什么圣贤书?”
陆无疏将那书合上,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双眼一如平日静似深海。“春宫,放回去。”他将那本书递给了施阳。
施阳方才含入嘴中的酒瞬间吸到了气管之中,这就“咳咳”咳嗽起来。
陆无疏顺势拍了拍施阳的背脊,帮他顺气。
施阳抹去眼睑之下因咳嗽而溢出的泪水,接了那书就丢进乾坤囊中:“师兄,你老实交代,你以前是不是看过这种春宫?怎么如今看到了面不红气不喘?这不像是初次的反应啊。”
陆无疏看着施阳泛着泪花的双眼愣了片刻,回过神后便道了一句:“不知正经。”
施阳摆摆手,道:“行了行了,知道了,门风谨记在心是罢?自持律己,不管画面何等香.艳撩人,你自岿然不动。”
面对施阳的插科打诨,陆无疏向来不予理会。
“啧啧啧,自律过了头怕不是对男女之事提不起兴趣罢?像胤元师伯那番,我估计他到了那个年龄,说不定还是个雏儿。”施阳笑了两声,似有些酒劲上头,如今说起话来也没得顾忌。
陆无疏冷冷道:“注意言辞。”
施阳耸耸肩,道:“我又没骂他,就说他是个雏儿罢了。”
陆无疏看了施阳有些发红的面色,道:“你有些喝高了。”
施阳不以为然,仰着头接着喝。
陆无疏见他正喝得尽兴,也不想扰了他的兴致。
醉酒确实可以忘忧,有些酒意上头的施阳,眼中确实没了那抹失去至亲的黯然伤情。只不过他平日里插科打诨,说尽风流言论的性子又要上来了。
陆无疏也捧着酒准备喝个尽兴。醉酒的滋味他是没尝过,这天生的酒量,他也是同施阳一道喝过酒之后才发现的。平日里再烈的酒,他能跟喝白水一样喝。
“碰”的一声,肩头传来沉闷的声响。陆无疏的身子徒然间一震,酒坛子里的酒居然洒了一些出来,溅湿了素白若雪的衣襟。他看向边上的施阳,只见施阳已经侧着身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上,但是酒水依旧没有停下。
朱止岚买来的酒坛子较小,男子用一手便能抓住坛身,但是数量倒也多。大概十多坛,如今已被喝掉了一半。
而施阳似乎在没喝完这些酒之前,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不想回去,索性就一起喝完了再回去。
施阳挺在意陆无疏方才看到春宫时的反应,这就问道:“师兄,你活了这么久的岁数,该不会真的连姑娘的手都未牵过罢?”
陆无疏直截了当的回答:“没有。”
施阳笑道:“那你师弟可比你争气多了,不仅姑娘的手摸过,连胸都看过。”
看过胸倒是事实。说实话,扶桑那日突然开了衣襟,他还是有瞄到姑娘的胸是那般长的。
虽然扶桑无性。
陆无疏侧头看了施阳,从这角度看过去,他只看到施阳英挺的鼻梁与微颤的长睫。
“这事我只告诉你啊师兄。反正你也知晓师姐为了帮我逐猎那只六尾赤狐与我一道去过风月之地。那老鸨真是气得我,她怎么不把师姐上半身的衣服给扒了?那衣服穿了跟没穿一样,看着她被那么多男子看了去我就气。真是难为师姐了。”直至今日,施阳想着就有些后怕。这事要是被透露出去,被尹夜寻知道,估计他会打断施阳的腿。
那么一个端庄自持的得意弟子被送进勾栏院去了,就算尹夜寻性格再好,都得恼火。
陆无疏有些不耐烦,这就推开了施阳让他坐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