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绘
我刚才把那句话说出去了吗?
我张嘴了吗?
江路不记得了。
但他记得的,是自己都能察觉到的自己的不正常。
不正常。
不带一点儿阳光,应该被掐死在阴暗处的不正常,应该永远死去的伤病,还有……还有很多。
江路握了下拳,在谢临君把水杯端起来递给他的时候又松开了,水和药,全都咽了下去。
“休息一会儿吧,”谢临君往他身边坐了坐,伸出手勾住江路的肩膀,在他脖子上落下一吻,“要睡会儿么?”
“你不是要去做饭吗?”江路说。
“那你得陪我去,”谢临君看着江路,很认真也很坚定地说,“你陪我去。”
谢临君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今天的江路很正常。
除了回家时的东张西望和醒来时的颤抖,其余的一切都很正常。
可越是这样的正常越是令人害怕。
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平静的海面一样令人恐惧得想吐。
他只能把江路放在自己的眼前,用自己的双眼去监视,用双手去感受他的存在,那颗无法平静下来的心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江路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会儿,他才说:“那我陪你去做饭吧,就在门口看着你,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好。”谢临君说。
房子的厨房不太大,两个人站在里面本来就不好施展,更别说还有一个是站在里面发呆的了。
江路就按照他所说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谢临君好几次回过头去他都站在那里,没有动过。
“你要不要坐一会儿,”谢临君说,“搬把椅子来。”
“啊,”江路应了一声,扭头去客厅里搬来了一个小凳子,“我坐这儿吧。”
“好。”谢临君又看了他一眼。
吃过药之后其实江路很想靠着,身体里的骨头像被抽出去了似的只剩下一滩烂肉,但他必须坐在那儿让谢临君看着他。
他能看出谢临君的不安。
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谢临君不安。
江路深吸了一口气,能闻到饭菜的香气,胃却像是被摘除了一样感受不到任何饥饿或者饱腹感。
“我去趟厕所,”江路说,“马上就出来。”
“……也不是那么急。”谢临君举着锅铲说了一句。
江路没应他。
拖鞋趿拉在地上的声音很大,但盖不过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谢临君能勉强听得见脚步声,江路缓缓进了厕所,关了门,然后就没了动静。
勉强能听清的声音让他安稳下来。
一个菜炒好了出锅,谢临君发现盐没了,又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袋盐来倒进调味盒里。
江路还没出来。
他进去几分钟了?
……反正没听见拖鞋的声音。
是又在厕所……吐了么?
谢临君有点儿担心,把盐到进去后将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走出厨房去了厕所。
厕所的门是开着的。
里面空无一人。
拖鞋被拖了放在一边。
里面没有人。
谢临君的大脑之中像是炸开了什么东西似的,将头骨和脑浆悉数炸开,耳鸣不止。
他快速转过身冲向大门,却发现大门是没有关紧的。在门锁和门框之间留了一个不走近就很难看得清的缝,轻轻一推就能把门推开。
鞋柜里的鞋一双也没有被穿走。
鞋柜的柜门打开时会有咔哒咔哒的声音,所以江路连鞋都没有穿。
就这么走了。
江路走了?
谢临君心慌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死掉一样,飞快找遍了整个房子也没找到江路的踪影,最后才拿上钥匙奔出了家门,他咬紧牙,口腔里却尝到了不知道从哪传来的铁锈味。
厨房里那盘刚出锅的菜还在冒着热气,味道很好,是谢临君做了两年菜才练出来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