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绘
“我叫江路。”江路说。
“明天放学等我,我请你吃东西。”叶渡林大咧咧地搂住江路的肩膀,江路却看见顾余归别过脸轻轻啧了一声。
“好的,那我明天等你。”江路笑了笑,抬手握了握叶渡林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先走了啊。”叶渡林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挥挥手和他说了再见。走出一大截后一直没动弹的顾余归才醒神似的站直了身子,朝着叶渡林的方向追了过去,临走前深深地望了一眼江路,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脑子里似的,那眼神里又带了太多的敌意,江路勾起嘴角,倒退两步,转身离去。
“你身上什么味儿啊我靠。”
还没走进,严驰飞就往后退了几步。
“油烟味,雨水味儿,说不定还有中午那桶泡面的味道。”江路仔细想了想。
“你是不是偷桃子吃了?”严驰飞说。
“这个季节哪来的桃子。”江路说完这句,顿了下,“可能是那个学长的味道。”
“omega……妈的,男的omega。”严驰飞又往后退了几步,到了和江路说句话都要靠吼的距离,“恶心。”
江路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想了想,还是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你怎么这么讨厌omega?”
“谈不上讨厌不讨厌的……omega嘛,不都那样。”严驰飞等江路把校服叠好放进书包里后才往前凑了几步,和江路一同往外走去,“**期一到就是被人按着操的命,根本不像个人,女孩儿还好,横竖都是被.操,男孩儿,男omega,真的恶心吧,有时候走在街上看见怀孕的男omega我都泛恶心。”
他说完这段话后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回应,侧头一看,江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拐去了小卖部,买了包烟,这阵儿正等着老板找零呢。
“你没听我说话啊?”严驰飞啧了声。
“啊,”江路说,“突然想抽烟了。”
“别抽啊,明天检查第二性别呢。”严驰飞说,“万一影响了你的检查结果怎么办?”
江路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个什么逻辑关联,把找零的钱和烟揣进了兜里。
“你想过你是个什么性别么?”严驰飞问他。
橙黄色的路灯下飞起几只小虫子,大概是翅膀被空气中的水汽沾湿了,扑腾了几下便直直落下,江路没有看到那不起眼的东西,一脚踩上去也没什么感觉:“beta吧。”
“不想当alpha?”严驰飞说。
“这不是我想就能行的事儿。”江路摇摇头。
“也是,”严驰飞乐了声,“只要不是omega,什么都行。”
江路叹了口气,不搭理他了。
第7章 证据。
“你回医院么?”
抽完一支烟后,严驰飞哑着嗓子问他。
或许是初春晚间的风太过凛冽,他蹲在路口陪着江路抽完这根烟后嗓子就哑得不行,估摸着明儿要感冒了。江路仰起头,把烟头杵熄在地面后丢进了垃圾桶:“嗯,回医院。”
“不回家啊?”严驰飞说。
“家里没人,我不想回去。”江路摇摇头。
“哦,”严驰飞挠挠脑袋,“那你去我家睡吧,不然明儿又没精神,刚好不用回去拿书包,明天大检查,不上课。”
江路犹豫了下,像是在思考怎么拒绝,严驰飞懒得和他废话,拉上人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风呼啸着吹过,要把身上带着的那股子蜜桃味都吹散了似的,树影被它吹得摇曳,张牙舞爪地映在地面上,不知道从哪飘来的花瓣,落了片在江路的头顶,他抬手把它拿下来,握进掌心里。
他还是第一次来严驰飞的家,普普通通的两居室,客厅茶几上还摆放着几个吃完没丢的外卖盒子,一进门就能闻到一大股烟味儿。
许是开门的声音大了,主卧那边儿传来低声的咒骂,严驰飞顿了顿,换鞋的动作显然要轻了些,江路在后头看着,也跟着轻轻地换了鞋子。
两个人一起进了卧室,严驰飞才松了口气似的,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和一条新内裤递给他:“去洗澡,把你身上的味道洗洗,恶心死了。”
“都多久了,还有味儿啊?”江路接过衣服,侧过头耸肩闻了闻,“没味儿啊。”
“去洗。”严驰飞把江路拽到了浴室。
夜已经深了。屋外的风终于停了下来,桂花树落了一地的叶,被路人踩到时发出的惨叫被忽略不计,春天这场瘟疫,注定有太多的牺牲品。
它带来流感,带来乍暖乍寒的天气,带来开不满几周的花朵又悄然离去,留下暧昧的春夏交替季。太多不明不白的颜色混在春天,交给延绵的春雨来洗,到最后是令人作呕,泛着腥味儿的空气。
江路洗完澡后擦干了头发,严驰飞说让江路先睡,自己要去洗澡,可江路白天睡了一天,这阵儿哪还有什么困劲儿,只能听着屋外的声音,把思绪一点一点沉寂下去。
他想起小学四年级的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多雨的春天,谢临君拿了年级第一,把谢家父母高兴得不行,连带着江路的父母也开心得带着江路去隔壁贺喜,两家人凑在一起吃饭,祝贺和祝愿的话语听到耳朵快起了茧子。
江路坐在位置上,脚尖点着地面,视线不时地望向面色苍白的谢临君,对方和他一样,百无聊赖地听着大人们说话,却不像他那样悠闲。谢临君咬着牙,时不时清清嗓子,实在压不住了,才用手捂着嘴咳嗽几声。
冉秋妤听见谢临君咳嗽的声音,连忙从包里拿出外套给他套上,然后叹了口气:“要是我们家临君有你们家路路一半身体好……”
酒店包厢的灯光太过明亮了。
那时的江路是这么想的。
那明亮的灯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看不清父亲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熟悉又陌生:“那要是我们家路路啊,有你们临君一半学习好……”
“他们能分一半给对方就好了。”
大人们这样说。
怎么分呢?
那时候的江路还不明白,听了大人的话,只听懂了字面意思,以为真的要用刀去分一半给谢临君,故而咬着牙,狠狠瞪了谢临君两眼,意料之外的是谢临君也朝他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眼底又带了太多汹涌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