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太少 第27章

作者:翡冷萃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周凭的忙碌,具体到哪些人在找他麻烦,这里不小心会怎么样,那里不小心又会怎么样。

  陆新宜靠床头坐了很久,似乎转了个眼,周凭就回来了。

  他没再见过荣旗,因为周凭没再出差。

  他每天都把大部分工作留在陆新宜的房子里做,万不得已要出门,也会把他带在身边。

  一天下午,周凭要回公司保险柜拿个东西,和陆新宜说一会儿就回来,最近他很少因为陆新宜不理他而发脾气,好像是习惯了,自顾自弯腰在陆新宜额头上亲了下,又叫了个在外面守着的人进去看着他,叮嘱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走了。

  没多久门铃就响了,陆新宜只以为是周凭去而复返,但看着他的人去开门,才发现进来的人是周凭的小叔周御文。

  周御文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微笑,“刚下飞机就过来了,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陆新宜说:“没有打扰,有什么事吗?”

  “一点小事。”周御文说,“我说两句话就走。”

  周御文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陆新宜看着他,等他开口。

  看陆新宜的人去倒了杯开水给他,周御文探手用手背贴在玻璃杯上试了试水的温度,又收回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神情,用温和的语气问陆新宜:“你打算跟阿凭分手?”

  陆新宜说:“关你什么事?”

  周御文挑眉笑了下,似乎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我今天来,就是想说,分手其实很简单,实在不必要拖到这么久,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

  陆新宜抬眼看着他,又说了一遍:“关你什么事?”

  周御文道:“确实关我的事,华音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推了段家,这是在发疯。你们以为自己在干什么?上演偶像剧还是书写罗曼史?如果周凭的脑子不够清醒,我相信你可以帮帮他。”

  陆新宜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周御文用好商好量的语气说:“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在说事实,你也知道,我跟你之间没有矛盾,所以如果周凭能拎得清的话,我其实不必要来针对你。”

  他从茶几上拿起水杯捧在手里,浅浅啜了一口。

  “你救了他,他把你和爷爷从那种地方带了出来,照我说,这恩就已经算还完了,可现在他还供着你跟爷爷的吃喝住行,供你读书,凭良心讲,你爷爷的命,是不是也是靠天天烧他的钱在吊着?”

  周御文顿了顿,又啜了口热水:“这些按理说也没什么,算他好心,讲出来才反而显得我们周家人小心眼。但人要知足,人活一世,最怕贪心不足蛇吞象,他养着你,或养着你们一家子,再养别的几家子,都没问题,可你不能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分寸两个字怎么写。”

  周御文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只把最后几个字咬的略重,陆新宜靠在沙发上,怀里塞着个抱枕,垂着眼,脸色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周御文被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激怒些许,但很快就平复下来,还是不温不火地说:“我知道,你们现在激情上来,都以为非对方不可,因为什么呢?因为年轻啊。可你等看以后,现在周凭跟着你脑子不清楚,转眼华音易主,过两年他醒过神来,就因为你,他干什么都被人在头上踩着,你说,照周凭那样的性格,你和他之间会是什么下场?”

  陆新宜扯起嘴角笑了笑:“决定都是他自己做的,跟谁结婚,不跟谁结婚,要什么,不要什么,他是个成年人,你影响不了他的决定,我也影响不了。这些话,您应该对周凭去说。”

  周御文道:“好一个你影响不了。那谈得好好的突然翻了桌子说不谈了,项目推着突然说不做了,一两年能擦完的屁股现在宁愿顶着把华音丢开的风险也不肯继续,是因为什么?”

  陆新宜说:“我不知道,您说呢?”

  周御文道:“小陆,我从前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没良心。”

  陆新宜又开始觉得头痛,还感觉到恶心,催生出汹涌的呕吐感。他一点都不想再跟周御文纠缠下去,只祈祷他什么时候能满意地从他的房子里出去。

  “您说笑了。”陆新宜说,“您也说,那种地方。良心不值钱,我要是个讲良心的人,不会在那种地方活了十七八年还全须全尾的。”

  “我捡他的时候就是为了钱,他手上那块表,鞋底藏的美金都归我了,卖掉他身上一根皮带都够了我两个月的生活费,还因为他结实,所以指望着他好起来能帮我干活。”陆新宜说,“我不会走的,让我上哪再捡一个跟他一样有钱的人呢?”

  周御文没想到今天会碰钉子,他自信满满地来到陆新宜的住所,凭借从前见的几面留下的印象,在计划中,这场谈话该结束在他准备的第二段措辞说完。

  良久,周御文笑了一下,起身站到陆新宜面前,“他喜欢你什么呢?不就是这张脸?可能床上干起来也带劲。你虽然年纪轻,但有一把好手段,这我很佩服,可以耍得周凭围着你团团转,不要什么都肯。可你好歹也算个男的,难道还不知道,男人,操得再爽也有腻的那天?”

  陆新宜也笑了一下,探身抬手把那杯水泼在了他脸上,然后松手放玻璃杯摔到地上打成碎片。

  周御文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他的眼和嘴都很可笑地大张,愣了好长时间,才抬手抹了把脸,仍然用是真心为了陆新宜好的语气说:

  “我从小看他长大,最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刚二十出头在基层打杂的时候,被人拿文件夹敲着头骂就能忍着连脸色都不变一下,可有时候喝杯咖啡就要四五个人伺候,他妈被他哥哄着拿钱叫人杀他,也没见他有什么受不了的反应,他是个能称得上冷血的人,期待他长情,不如相信猪会上树,等他看见你就烦,就想躲开的时候,想起自己因为你丢了什么,你说,那时候会怎么样?”

  陆新宜一动不动。

  “他会恨你的。”周御文说,“华音是他用命拼来的,最后因为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婊子到了别人手里,刚挺起来没几天的脊梁上又站了别人,你就会知道周凭究竟是一身贱骨头还是硬骨头。”

  周御文接了个电话,似乎那边是周凭,他朗声笑道:“那就是我记错了,你帮我去华新看看,东西要紧,叔叔只靠得住你。”

  周御文的话对他来说连个屁都算不上,但好歹让他很久没转过的脑袋重新运转了一次,一切都很没意思,陆新宜躺在浴缸里想,他的脑子整个都灰色的,好几个月了,一直这样。

  可能是他疯了,可能再多几个月,他会拖到周凭也变疯。

  他轻轻地锁上浴室的门,用藏起来的打碎的玻璃杯碎片割开了手腕,那碎片锋利,但也不够锋利,废了很多力气,等红色的血一点点滴进浴缸,他开始后悔,想着在这之前应该先换一身体面的衣服。

  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陆新宜慢慢困了,他在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时候,被哐的一声踹门声惊醒,紧接着感觉到一阵加速的失重,被搂到一个剧烈地发着抖的怀抱里。

  应该是花洒坏了,因为不断有烫人的水滴在他脸上、眼皮上,不知过了多久,陆新宜在一阵颠簸和喧哗中费力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好像看见周凭已经扭曲了的流着泪的脸,上面滔天的恨意和颤抖的暴怒让陆新宜后知后觉他终于发现了在周凭这里解锁失恋关卡的方法,而上面沾的血迹,又让陆新宜想起俄罗斯的冬天,他们最好的那两年。

  他想抬手摸摸周凭的脸,但是办不到,剩下的所有力气只够他在闭上眼睛之前轻声地说:“还给你了。”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陆新宜醒得很早,经过一夜,他和周凭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周凭松松地握着他一只手的手腕,还睡得很熟,眉头很放松地舒展,脸色比他醒着的时候好了太多。

  陆新宜躺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的手腕收回来,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到外面的卫生间去洗漱。

  他一早还有一点不算工作的工作,新年第一天,要发一条新年好的微博,然后去做一个很短的直播采访。

  常昊来接他,陆新宜提前开了门,常昊进门以后没来得及说话,陆新宜就指指里面,用气声说:“在睡觉。”

  常昊缩了缩脖子,边点头边指指门口:“现在走?”

  陆新宜去照了下镜子,转着脖子看了两遍,没发现什么露出来的痕迹,然后跟着常昊出了门。

  七点钟出门,因为不用怎么化妆,再到家是十点半。

  陆新宜进门只觉得十分安静,心里认为不太可能,但还是放轻脚步,推开卧室门一看,周凭竟然还在睡。

  他睡姿凌乱,裸着上身只穿条内裤,抱着被子趴到了床的中间,一半的脸埋进陆新宜的枕头里。

  陆新宜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生病,就索性由他去睡,把给他带的饭菜放进冰箱,然后自己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打游戏。

  周凭一口气睡到十一点,陆新宜听见他起床洗澡的动静,等了一会儿,放下手机,去把冰箱里的吃的拿出来,准备用微波炉热一热。

  洗完澡出来的周凭脸上仍有睡懵的神态,表情很臭,站在厨房门口看等微波炉好的陆新宜。

  “你吃面条还是吃米饭?”微波炉响了,陆新宜开始把东西往外拿,一边说,“带回来的面也有,在冰箱里,把底汤热一下就可以吃。”

  周凭走过去,拿一条胳膊挡开他,意思是我来。

  陆新宜就退到一边,交给他装盘,又问:“你要吃面吗?”

  周凭说:“随便。”

  陆新宜“哦”了声,说:“那算了,我不太想吃。”

  陆新宜放了好几天假,好像周凭也没有工作,两个人都在房子里待了一整天,吃完饭以后,又打了会儿游戏,陆新宜困了,就进去补觉。

  周凭又跟着他进去了,不由分说地从背后搂了陆新宜,最后睡着得比陆新宜还快。

  连轴转了太久,这一次工作室里跟着陆新宜的人方丹都给放了假,下午常昊闲来无事给陆新宜发消息:哥,吃了吗?

  陆新宜躺在床上,睡得手指头都没劲儿,不打字了,摁着语音键说:“你问哪顿啊?”

  常昊说:五点了,我该问哪顿呢?

  陆新宜一看时间,四点五十五,真要五点了,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他一骨碌坐起来,拿开周凭搭在他身上的胳膊,还睡着的周凭下意识往回搂了一下,他就重新跌回周凭怀里。

  “别睡了。”陆新宜还带着两分困意,摔得发晕,伸手推他,“再睡天黑了。”

  周凭被推了两下,很快清醒了,松开陆新宜让他下床,自己也跟着出去,进厨房转了一圈,又看了看冰箱:“想吃什么?”

  这是在问陆新宜,陆新宜说:“都行。”

  周凭背对着他没说话,陆新宜只好费力地想了想,说:“吃火锅吧,好久没吃火锅了。”

  周凭去拿外套:“我去买菜。”

  陆新宜趴在沙发上翻了翻手机,感觉这一天过得有够无聊,随即说:“我也去。”

  已经穿好大衣出来的周凭的顿了顿,看着他,陆新宜在脸上比划了一下:“戴个口罩就行。”

  怕周凭不耐烦,他收拾得很快,翻开行李箱拿了个口罩戴上就往门口冲,被周凭拽住,给他换了件羽绒服,又围了条围巾。

  两个人去了之前周凭常去的那家超市,人不多,一眼看过去只能见着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

  陆新宜摘下来的围巾被周凭拿在手里,他还是感觉自己有些奇怪,只好把帽沿往下拉,低着头尽量不露出自己在室内还戴着口罩的脸。

  吃火锅大概要买什么菜,陆新宜还是有这个常识的,推着车选了很多,周凭跟在他身后打电话,叫人送个什么地方的火锅料过来。

  陆新宜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说:“买现成的就行,差不多,今天都放假,你也让人家休息吧。”

  周凭倒没露出不愿意的表情,只有点不耐烦地把手机丢给他:“你说。”

  陆新宜抓着他的手把指纹锁开了,找到刚刚挂断的电话,是杜安,打算发消息又怕对方没看到,于是拨了电话回去。

  那边接得很快,很恭敬地说:“老板您说。”

  陆新宜顿了顿,道:“火锅料不用送了,”

  “啊……是老板娘。”杜安活泼道,“不送了吗?改主意不吃火锅啦?我刚还想说除了锅底以外其他的我也一块儿送过去,叫人收拾好,自己动手太麻烦。”

  他和周凭站在一块儿,挨得很近,杜安说的话周凭应该都能听见,陆新宜因为那句老板娘下意识抬头看周凭,周凭的眼神却转向一边,好像没注意到。

  他只好硬着头皮应对杜安:“我们自己买,总之不用你送,就这样没事了,再见。”

  挂断以后,陆新宜把手机还给周凭,周凭却将两手插在大衣兜里,不接。

  他只好自己伸手把手机给他塞进去,贴着周凭的手背放好手机,手却拿不回来了,被周凭握住,两个人以一个较为奇怪的挽着胳膊的姿势逛完了剩下的超市。

  结账排队的时间也不长,陆新宜在前面一样样从推车里往外拿,周凭落在后面,跟个没事人一样,马上要弄好的时候,他才走到陆新宜身边,放了两大盒安全套到收银台上。

  陆新宜才知道他刚才去干了什么。收银台旁边的架子上没有他们平时用的型号,周凭只好到后面去拿。

  他对上陆新宜有些呆滞的目光,平淡道:“家里的用完了。”

  已经这样,一下子没太反应的过来的收银员仍然下意识抬起头问陆新宜:“一起的吗?”

  陆新宜强作冷静地说:“是。”

  等他付好钱,周凭已经拎着装好的两大包东西往前走了几步。陆新宜小跑几步追了上去,要从周凭手里分一包过来,被周凭躲开,仍是径直朝前走的姿态,有些把陆新宜当成透明人的意思。

  火锅吃起来麻烦,饶是周凭手脚麻利,仍然收拾了一个多小时。

  鱼虾都是最新鲜的日期,这一批下午三点钟刚进的超市冷柜,周凭挽起衬衣袖子低头处理鱼和虾,陆新宜就在一边洗菜。

  锅里的鱼汤从进门开始熬,香味一阵比一阵浓,陆新宜忍着饿等周凭把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最后一大桌东西被两个男人吃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