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 第34章

作者:巡路夜月白 标签: 近代现代

  元良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季修诚率先走了进去,元良跟在他身后,季修诚感受到了元良再发抖,他又紧了紧握着元良手的自己的手,无声的安抚他。

  坐在床上的女人转过头来,有些不解的看着季修诚,一瞬间她便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

  “妈妈……”元良轻声喊道。

  “啊……”女人似乎认出了元良,但是有一点疑惑,但很快女人的神情便从惊恐变为愤怒。

  “你去死!”女人大喊着把手边的东西丢了出去。

  元良没有动,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任由软绵绵的枕头砸在自己身上。

  女人抄起了桌子上的杯子。

  季修诚连忙抱着元良,马克杯砸在了季修诚背上,疼的他闷哼一声。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不会!我不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女人还在大喊,但是突然间她又看向元良,这次不知道认出来的人是谁。

  “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女人发起抖来,“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难道你像他一样吗……”

  季修诚抱着元良不说话,元良被季修诚箍在怀里,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

  女人看到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再一次发起疯来。

  几个医生冲了进来,把女人按在床上,给她打了针,女人渐渐安静下来。

  “你怎么样?”医生问季修诚。

  “没事……嘶……”季修诚本想挥挥手结果牵扯到了后背,感觉一疼。

  “你受伤了?”元良红着眼睛,拉住季修诚的胳膊。

  “没事……磕一下而已……”季修诚笑笑想让元良放心。

  元良摇摇头问旁边的医生。

  “可以帮他看看吗?”

  “好,你们跟我来。”

  医生把他们领到办公室,叫季修诚脱了上衣。

  后背上被砸到的地方已经一片青紫了。

  元良有点心疼,可又不敢去碰,怕碰疼了他。

  “你傻啊……为什么要挡着……”

  “我要是不给你挡,砸你身上怎么办?”季修诚伸手弹了一下元良的脑门。

  医生给季修诚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之后他又穿好衣服,和元良隔着窗户看躺在床上的女人。

  很安静,不闹人,也不发疯。

  季修诚没说话,就这样陪着元良,好半晌,元良才开了口。

  “她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元良说着,眼睛还是注视着病房里的母亲,但又似乎在透过她看很遥远的事情,“最开始她只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但是并没有发疯打人。”

  “最开始……”季修诚只说了三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我妈妈和父亲离婚的时候,我上小学二年级。”元良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当时其实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有妈妈一个人回家,她抱着我哭,说一定会照顾好我,不让我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我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后来我才知道的,父亲出轨,出轨对象是男的,和妈妈结婚仅仅是为了生儿子……妈妈知道真相以后发疯般的一定要把我抢到手,因为母亲要让父亲不能如愿以偿,要让他一无所有。”

  “父亲原本有一个同性恋人,但是被家里拆散了,后来遇到了妈妈,妈妈追的他,妈妈一直以为他们是自由恋爱……一直到结婚到生了我,妈妈都以为自己还挺幸福的,觉得父亲不常回家只是工作忙……”

  季修诚握着元良的手听他说。

  “实际上我是不被爱着出生的,妈妈是因为被父亲家里催才要的我,父亲是为了完成任务……”

  “后来妈妈就发现他是同性恋,才知道自己一直做了同妻。才知道自己对于父亲一家的意义只是一个子宫。”

  “元良……”

  “妈妈要离婚要房子要财产还要我。”元良苦笑了一下,“她也没有多爱我,这是不想让父亲家里如愿罢了。”

  “后来她辞了工作,每天在家做全职妈妈,几乎二十四小时管制着我,我没有朋友没有私人时间空间……她有时候会说她只有我了,有时候又说为什么要生下我……”

  “是啊,如果没有生下我,可能他们离婚以后,她还能过新生活吧……”

  “我虽然怨她,可我不恨她,她也不想这样,她是受害者……无论如何……她是我妈妈……”

  “小时候我不懂精神疾病,只觉得妈妈有点喜怒无常,后来妈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我中学发现自己的性向,但是我一点都不敢暴露在妈妈面前,直到高考我下定决心脱离她的掌控考了警校,然后你也知道了,她差点让我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不过还好,我赶上了报道,开始了大学住校的日子。”

  “只不过从那时候起妈妈的精神状态更差了,有时会把我认成父亲……工作以后由于不能照看她,我就把她送到这里了。”

  元良说的平淡,可季修诚快要心疼死了。

  “可能是恶有恶报,父亲离婚以后和当时的出轨对象也分手了,家里要求他再结婚再生一个孩子,他压力过大染上毒瘾,吸毒过量去世了。”

  “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对方呢……”元良叹了口气。

  “可是她在折磨你啊。”季修诚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我原谅她了,不然我没法支撑自己活到现在……我从出生那刻起就和‘爱’没有缘分……遇到你真的是我运气好吧。”

  “元良……”

  “嗯?”元良侧过头来看季修诚。

  “我会疼你爱你,陪着你的。”季修诚郑重的说。

  元良笑了,“我说这些又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我只是为了让你了解我而已。”

  “你怎么这么好啊……”季修诚点了点元良的鼻子,“你说你考警校做警察是不是就是为了遇到我?老天爷要我把你前二十六年失去的爱都补给你,是不是啊。”

  元良看着季修诚有点出神,半晌他笑道。

  “是啊……我好爱你。”

第30章 元良(2)

  恩师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他们一起去吃了个饭,元良邀请季修诚一起去他学校看看。

  “我不太会和人相处,所以大学的时候依旧没什么朋友,但是同宿舍的人都很好,很照顾我。”元良和学校门卫出示了一下证件,“我当时有段时间很焦虑,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建议我可以多做训练……最后还真打出了我们届格斗第一。”

  “嗯,警局也有训练室,有时间可以去练练。”季修诚拉着元良的手,“让我看看我都错过了你什么青葱岁月。”

  “失眠是高中就开始的,断断续续,大学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精神衰弱,我还以为我也会变成妈妈那样……还好。”元良领着季修诚进了教学楼,,“我对生活还是有期盼的,中学时逃走是我的人生目标,大学时走出来是我的人生目标……我要逃走但是又放不下她,所以才选择了调任。”

  “之前我和心理医生简单说了我所知道的你的情况,医生建议我,你需要倾诉……”季修诚摸了摸元良的头,“我很乐意你愿意和我说这些。”

  “这些年我也没人可说。”

  “以后,你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痛苦都要告诉我,我会还给你更多的快乐更多的幸福更多的爱,好吗?”

  季修诚的目光过于炙热,元良有点不还意思。

  “好……到了。”

  季修诚抬头看去,门牌上写着“主任办公室”。

  “我的老师。”元良敲了敲门,门里有人应了声,元良就推开门进去了。

  “诶,元良啊。”头发灰白的老者摘下老花镜放下笔,“这位是……”

  “您好,我是石川市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季修诚连忙介绍自己。

  “是我男朋友。”元良补了一句。

  季修诚当即就十分开心,季修诚觉得这一趟来的特别值,他们一起见了元良的母亲,又来见了元良的恩师,季修诚觉得自己已经相当于得到了元良的全部认可了。

  “诶好好……”教授乐呵呵的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坐。”

  两人坐下,教授又打量了几眼季修诚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

  季修诚正襟危坐,试图给教授老人家一个好印象。

  “教授是老刑警了。”元良道,“上学的时候很照顾我,周末还会邀请我去家里吃饭……老师,师母身体怎么样?”

  “老毛病,阴天下雨的腿疼,不过没什么大碍,吃的饱睡得着一点烦心事都没有,我可羡慕了。”教授说着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洋溢着幸福。

  这曾经是元良最羡慕的状态,教授和夫人是案件相识,当时匪徒随手抓了还在读大学的夫人做人质,路上伤到了腿,最后被教授救了下来,之后教授就经常去医院看望夫人,怕匪徒的同伙报复,还接送夫人回家上学,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

  大学毕业以后夫人就嫁给了教授,一个经常不着家一个蹲在学校做学术研究,居然就这样恩恩爱爱的过了一辈子。

  但是腿上的伤落了老毛病,阴天下雨膝盖疼,只是夫人每次疼的时候都甜甜蜜蜜的说这是他们命运相遇的代价,她甘之如饴。

  大学的四年里,和教授一家在一起时,元良才真的感受到家应该有的状态。

  “这小子不错。”教授观察了季修诚一眼,给了一句评价,“看来是个能托付的人。”

  得了教授的认可季修诚很开心,虽然也不知道教授是怎么看出来的。

  “元良以前过的不容易,虽然他没说过,但是我能看出来,这孩子善良坚强是个好孩子。”

  “嗯,我知道。”季修诚点点头,“我对他好不是因为他以前过的不好,是我喜欢他,我愿意对他好,并且再知道了他以前过得不好以后,我愿意加倍对他好,您放心吧。”

  教授可能是家里生了女儿的缘故,面对元良也总是一副看女儿的心态,看到女婿表了态,教授欣慰的点了点头。

  元良和季修诚在学校里逛了逛,季修诚参观了学校的教学楼,围观了新生的散打课,被老师认出来的元良作为师兄还上去和学弟们比划了一下。

  季修诚就站在旁边录像。

  元良的动作一向干脆利落,腿一踢一个准,把学弟们手里的道具枪一个一个踢飞以后还能接到手里,再反手扣住学弟的手腕把学弟脸冲下按在地上,枪口冲向学弟的后脑勺。

  连贯,帅气,让人移不开视线。

  很快元良就回来了,季修诚把录像保存,还上传了朋友圈。

  耿云韶第一个回复,曰“嫂子威武!”

  元良带季修诚去了图书馆,给他指了自己常坐的位置。

  这一下午过得十分充实,至少季修诚是这么认为的。

  晚上两人在学校吃的食堂,之后便离开了学校。

  “我……”元良犹豫了一下,“我想回家去拿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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