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日负暄
李明泽小时候可娇气,怕扎针,但是脾气又倔,丝毫不要让人知道他怕痛,憋着眼泪还要装作无所谓。现在大概进步了一些,也可能是烧傻了,护士快准狠地扎针的时候,他不过是皱了皱眉,连鼻头也皱了皱。
护士姐姐见他还穿着校服,笑着问:“疼不疼?”
李明泽慢慢地摇摇头。
李鹤看了看时间,该吃午饭的时候了,他转身往外走,走出去两步,回头一看,李明泽还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呆呆的,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粥。”李鹤说道。
李明泽点点头。
李鹤匆匆从医院走出去,站在门外花坛旁边,原本想抽根烟,见来来往往都是病人就没点,只是叼着,脑子里来来回回咂摸李明泽说的话,想来想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用尽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经验也搞不明白。
李鹤把粥买回来了,李明泽一只手扎着针,李鹤帮他扶着碗,他用另一只手一点点舀着吃,吃完了,李鹤扔个垃圾的功夫,回过头来就见他靠着椅子睡着了。李鹤插着兜站在旁边,看着李明泽紧闭的眼,微皱的眉头,抿紧的嘴唇,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他这个优秀的脑袋瓜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内容。
一觉醒来,满满两大瓶只剩下三分之一了,李明泽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坐直了,刚才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进他脑子里,他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捂着脸,简直想原地消失,羞愤欲死。他觉得自己简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头脑发热”,是真的头脑发热,发热到三十九度那种。
“干嘛?”李鹤问道,“想上厕所吗?”
他不问时还不觉得,他一问,李明泽就真的觉得自己想上厕所了,又吃了粥又挂了水,小腹涨涨的,愿望强烈。李明泽“嗯”了一声,自己撑着椅子站了起来,一手拿着吊瓶,李鹤赶忙站起来,接过他的吊瓶,说道:“我跟你去。”
很合理,挂水的输液管把他们俩连在一块儿,李明泽强行板着脸,硬着头皮往洗手间走。
洗手间里没人,李鹤怕回血,把输液瓶举高一些,站在李明泽后面。幸好穿的是小运动服,裤子是松紧带的,不用解纽扣拉拉链。李鹤听到他窸窸窣窣地弄,多口问了一句:“行吗?”
李明泽像被吓了一跳,大声说:“行!”
李鹤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尴尬起来,又搞不明白到底哪里尴尬了,只好沉默地等着,一旦沉默下来,狭小的无人的洗手间就安静得不行,淅淅沥沥的声音让李明泽尴尬得屏住呼吸。李鹤目光死死地盯着洗手间的门上一块陈年的污渍,感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漫长得像两个小时。
李明泽整好了裤子,整张脸比刚才烧得厉害的时候还烫,小声说:“好了。”
“走走走,”李鹤匆匆说道,“厕所臭死了......”
两人又沉默了,李鹤去叫护士来拔针,领着李明泽回家去,一切都很正常,李明泽说过的胡话就像写下的铅笔字,被李鹤一把擦掉了,假装无事发生。
“我跟你老师讲了,在家休息几天挂完水再回去。”李鹤说。
李明泽:“嗯,知道了。”
然后又是沉默。
沉默、沉默、沉默。沉默有如实体,横亘在两个人中间,李明泽原本以为自己在暗恋的荆棘路上艰难跋涉,现在拐了个弯,面前是一片开阔的空白,没有荆棘但也没有鲜花,只有让人茫然的空白。
他不知道李鹤听明白了没有,甚至不知道李鹤听到了没有。像一个准备被凌迟的罪犯,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还不如给个痛快。
“哥,”他说,“我之前说的......”
李鹤把医院领回来的药堆在桌子上,一盒一盒地看,把饭前要吃的挑出来,分好类,头也不抬,故作轻松地说:“知道了,哥哥也爱你......生个病这么娇气......”
李明泽:“......”
这和他要的爱不是同一种爱,他能听出其中的敷衍和粉饰太平,他生气了,一把抓走李鹤手里还在看的药盒,拍在桌子上,说道:“不一样。”
李鹤抬起头来,一脸平静,认真地说道:“有什么不一样,我是你哥,我养了你十多年。”
李明泽猛地站起来,差点把摆满了药的小桌子给撞翻了,他左右踱步,像一只困兽,满肚子的话不知道怎么说。这是不一样的,他的爱里包含着占有、嫉妒、讨厌、欲望,丰富得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鹤把弄乱的药又重新放好,倒了满杯的热水,像个用冷静来镇压小朋友闹别扭的大家长。
“吃药。”
李明泽“哐啷”一声彻底撞翻了小桌子,药盒撒了一地,装好的热水也撒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只想到了最笨的方法——亲吻。
李鹤瞪大眼睛,被他撞得差点往后倒,坐在地上,手撑着地,眼前是李明泽放大的与自己朝夕相处十多年的脸,嘴唇上是陌生的、从未有过的触感,软的烫的。李鹤惊呆了,他一把将李明泽推开,低声吼道:“你疯了吗?”
李明泽被他推得坐在地上,抬手蹭了蹭濡湿的嘴唇,内心变得出奇地平静,他说道:“我是疯了。”
第三十八章
李明泽说得这么自然,反而让李鹤觉得是自己疯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想要赶紧离开这个让他不知所措的房间,他大力拉开门,跨出去不到一步,又猛地想起什么,回过头去,对着还坐在地上的李明泽吼道:“记住吃药!”
“砰——”
李鹤把门摔上,边小声念叨着“疯了疯了”,边一步跨俩台阶,大步下楼去,一头扎进热烈的夕阳里才刹住车。外头还热呢,李鹤走得急,满头满脑都是汗,更是热得不行,想来想去,拐了个弯进了网吧。
网吧今天的网管是韦正,托着下巴坐在柜台,李鹤把身份证拍出来的时候,他才突然惊醒,原来是坐着睡着了。
“你......”李鹤看了看他的脸,问道,“你从哪个动物园逃出来的?”
韦正打了个哈欠,不明所以。李鹤指了指他的黑眼圈:“你没事吧。”
“没事,”韦正虽然困,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钱的话......”
李鹤忙说:“不着急。帮我开台机子。”
网吧里空调开得还挺足,李鹤从冰柜里拿了瓶冰可乐,坐在开好的电脑前面,一时不知道干什么好。他个人的娱乐活动匮乏到了极致,电视剧什么的不看,游戏也不打,最多也就在手机上划一划开心消消乐。
一闲下来就想到刚才的事了,李鹤神经质地抬起手,用手背在嘴唇上擦了又擦。
男的喜欢男的,这事儿李鹤不是没听说过,但也仅限于听说过,就像他听说过世界上有鬼,但从没见过。
“这回真的是见鬼了......”李鹤嘟哝道。
他打开网页,开始搜索相关的资料,企图搞清楚李明泽在成长的路上出了什么差错。网络上的说法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成长的过程中缺乏父爱,又有的说是因为感情受挫,还有说是因为过度依赖,乱七八糟。
李鹤一路瞎点,点进了一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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