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护士莫名其妙,“需要我叫护士长来抽血吗?”
“我没什么问题。”乔佚摇了摇头,“但是,抽一管不行是吧?”
护士也摇头,见过的病人和家属多了,什么样都不奇怪。以前也见过一个男生要献血,手术室里十万火急,那男生的朋友还一字一字读完了献血协议。
“抽一管,项目查不完全。”她向家属解释,“大生化最少要两管。”
沈欲已经放弃挣扎,一条手臂前伸,另一只手捂眼睛。“您快动手吧,我不看就行。”
“等一下。”乔佚把化验单攥皱,左手捋了一把头发,“您下针的时候稍微……”
话还没听完,沈欲肘心位置疼起来,护士终于不耐烦朝他动手了。针刺进皮肤穿透血管,能清晰感知血液正往外流。
他闭着眼又捂着脸,忽然被抱住了脑袋。额头抵在冰凉的拉锁上,一股淡淡机油味。他试着睁开眼,被抱得非常紧,只有少许光线穿透缝隙漏进来。
戴着机车手套的手在他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沈欲笑了笑,觉得小乔肯定用这一招哄孩子的伎俩哄安安。一直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突然被当成小孩对待,沈欲还不太适应了。
还是有点疼,针头是不是扎破静脉血管了?一会儿是不是要血肿?沈欲呼吸艰难,想象力大开。“抽、抽好了么?”
“没有。”乔佚紧盯着针头,红色的血缓缓充满试管,他又捋了一把头发,“晕针晕血还敢打拳击,沈欲你胆子好大啊。”
沈欲很不服气,试图找回自己的场子。“我胆子一直好大,现在抽好了么?”
“没有。”乔佚看向那管熊猫血,刚从沈欲身体里抽出来,还是热的,又拍了拍他后脑勺,“马上。”
沈欲点点头,手心汗不住冒出来。“好了你赶紧告诉我啊。”
“不告诉。”乔佚说,“除非你叫哥。”
叫你大爷的哥,我是你哥,你个弟弟。沈欲低声说:“你别这么幼稚,揍你啊。”
“你不幼稚?抽个血有什么可紧张的。”乔佚看着第二管逐渐抽满,渐渐松开快要攥破的化验单,“停!”
护士的手又一颤,见了这么多人,第一次见到晕针晕成这样的男性,也第一次见家属比本人还紧张的。两兄弟还都是高个子,真高,都挺帅。
最后她拿棉签压住入针处,迅速拔出穿刺针。“棉签压好,如果有头晕不适可以到旁边平躺。”
“谢了。”沈欲紧闭着眼,死死压住方才刺疼的肘心。应该没问题吧,国际急救中心的抽血技术比村疗所好太多,不会出现大面积的血肿。
他站起来,眼睛不自觉眯出一道缝,看自己的胳膊。棉签上只有一滴很淡的暗灰色,找不到伤口。
太好了,沈欲彻底放松,迈开步往外走。谁料眼神随便一扫刚好撞上隔壁窗口的护士,和她手中一枚亮闪闪的穿刺针。
完蛋,脚软之前沈欲最后一个念头,龙拳小马哥的面子可能保不住了。
乔佚正往前走,沈欲在他前面像是绊了一跤,一条腿直接弯了下去。
“沈欲!”他迅速抄起他的腰,感觉像抱着安安,人没有了骨头。
从没搂过这么虚弱的沈欲,更不要说以前的沈欲比自己还高。虽然没有豪放的肌群,可沈欲永远都没弱过,清丽又坚硬,骨是骨,筋是筋,永远不会倒下去,打拳击都能打出名气。现在乔佚抄着他几乎折弯的腰,后悔不该由着护士抽两管。
“你醒醒!”乔佚往休息区拖他,“护士!护士!有人不行了!”
沈欲像坐在传送带上,腿无力可身体一直在移动,双眼朦胧胸口闷。“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我看见针了。”
“针?”乔佚像拖着一个不会动的沙袋,“你怎么看见针了?我去叫医生。”
棉签掉了,后颈发凉,沈欲使劲睁眼睛,努力集中注意力。“不用叫,我歇一会儿。”
休息区有平躺床,乔佚一手抄着沈欲,一手拿一次性床垫纸往上铺。安安从小打针次数很多,会自己伸胳膊,会自己按住棉签,比沈欲还老实。
“躺好。”他把沈欲安排在这里,“我去拿吃的。”
休息区旁边有食物自取超市,乔佚连碰带撞连说几个对不起才排上队。刚好赶上抽血时间,都是下午两点等着拿大生化结果的人,他只能按部就班等待。
轮到他了,乔佚随便拿起几块面包,又抓一把巧克力、一瓶热牛奶。跑回休息区,刚才脸色惨白的人已经从躺平变成了坐立。
“躺下。”乔佚首次发现了沈欲的另一面,他不听话。
沈欲正在摸自己胸口。“没事,刚才晕针想吐,我好了。”巧克力和牛奶怼在鼻尖上,他犹豫几秒,“一会儿再吃。”
“吃。”乔佚保持着递东西的动作。
这个样子很像以前,沈欲记得那时候小乔中文不行,能用一个字解决问题绝对不多说第二个。“给我面包吧,我不吃巧克力。”
乔佚却在看别的抽过血的人吃什么。“面包不好,吃巧克力。”
“我……”沈欲拒绝不了,“现在打拳,不能吃零食。”
“为什么?”乔佚歪着头不明白,“你以前喜欢吃。”
其实以前也不喜欢吃,因为吃不惯。沈欲只好掰了一块往嘴里塞。“我的计划就是打一场职业赛,要控制体重。”
打拳要控制体重?乔佚的表情明显是不理解,但倔强不问。沈欲开始吃东西了,他坐另一旁,放下皱巴巴的排号单和收据,不停地转外骨骼手套上的轮.盘。
轮.盘往左,腕口松了,往右,腕口又紧。乔佚一下一下拧着,一缕头发滑到鼻梁骨上,他吹了又吹,怎么也吹不上去。
“你以前检查过眼睛么?”半天,乔佚终于不再折磨轮.盘,“那个什么炎,怎么回事?”
沈欲往嘴里塞着面包,默默地嚼。“工伤。”
乔佚登时离开床位,站在吃东西的沈欲面前微微屈身,用面对面的姿势观察他,和他的眼角。“你不说,我也可以问医生。现在你决定好,是你告诉我,还是等我亲自去问。”
“你成熟一点。”沈欲慢慢嚼着,嘴小,吃什么都慢,“工伤就是工作伤。”
“我中文不行。”乔佚近了近。
沈欲又咬吸管。“外伤,再加上长期精神紧张,过度劳累。能治,我去看过,做过眼底血管造影,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