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居无竹
“迟星?”
“嗯。”迟星破罐子破摔,倒在床上卷着舌头说:“算了你看吧。”
“不是,”鱼俭伸手拉他,“你别睡了,先去洗澡。”
“不想动。”
鱼俭伸手去拿自己的衣服,“那我先去给你烧水。”他穿上内裤,手指把丢在地上的短袖勾起来,心思悠悠然地都落在迟星身上,他后知后觉,由灌满精液柔韧温热的嫩穴想到男生和男生,亲自尝过活色生香,鱼俭只好不情不愿地反思他觊觎的是什么,“互帮互助”剥开后是赤裸的情欲,而做爱……这世间的交合,总有一部分是因为相爱。鱼俭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抽离开所有干扰因素,答案就简单明了了。
——原来男生和男生也可以相爱。
他低头穿短袖,从衣服里掉下来一条黑色的虫子正落在他的大腿上,密密麻麻的脚看得人头脑发炸,鱼俭愣了两秒,白着脸跳到床上。
“哥!”
迟星下意识伸手抱住他,“怎么了?”他的目光落在飞速逃走,比鱼俭还要惊恐的千足虫身上,哭笑不得地问,“你怎么还怕虫子?”
“不是我怕。”鱼俭伸手去捂迟星的嘴。
迟星亲了亲鱼俭的手心,笑着打趣他,“小鱼宝宝好娇气的……”又怕虫子又怕地窖,他的话音一顿——地窖里有很多千足虫——迟星突然想起鱼俭刚刚说过,他曾经被他爸关在地窖里,鱼俭的话太轻描淡写,他还以为只有一会,现在想想,七八岁的小鱼俭一定被关了好长时间,这是他放走妈妈的惩罚,而如今鱼俭就算已经长大,依然对曾经经历过的恐惧心有余悸。迟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疼,若无其事地握着鱼俭的手指去亲他的眉梢,“哎,我刚才是不是听见你喊‘哥’了,再喊一遍?”
鱼俭正在紧张刚才迟星有没有听见,他一提,鱼俭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给自己挖个坑,恼羞成怒道,“你听错了!”
“好吧好吧我听错了。”迟星哄小孩一样,顺着他换了一个话题,“我有个妹妹,嗯……是同父异母的妹妹,”按照顺序,他妈是小三,这个妹妹的母亲该排小四,“她叫七七,小时候很粘我,会叫我哥哥。”
鱼俭躺在他身旁问:“你叫迟星,她为什么不叫迟月?”
“她的名字来自于‘七月七日长生殿’,”迟星短促地笑一声,略带嘲讽地说:“我父亲自诩唐明皇,她们都是他的杨贵妃,孩子可不就是最好用的注脚。鱼俭,”迟星的神情温柔下来,缓缓道:“我觉得,父母和子女也是要缘分的,要是没有缘分,也强求不来。”
鱼俭听到这里才明白迟星在安慰他,他自小都是保护者的角色,母亲懦弱,奶奶身体不好,好朋友丫丫是个粗心大意的小姑娘,罗小胖是个拎不清又单纯的傻小子,鱼俭从不觉得他们是负担,可拐弯抹角安慰他的迟星又让他忍不住心尖一软,心想,怎么不能早一点认识迟星呢。鱼俭枕着手臂说,“我本来也会有个妹妹的,我妈把妹妹的名字都起好了,她那会特别高兴,天天在我耳边念,后来才知道弄错了,不是妹妹是个弟弟。”
“妹妹很麻烦的。”迟星忍住笑,正经地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小鱼弟弟。”
雨声渐歇,他们躺在一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说彼此都不是玩意的父亲,也说学校里奇异的传闻,说细碎的琐事,说没头没尾的故事……说那些少年们都曾经说过的孩子话。
第十九章
暴雨过去小山村的空气更加潮湿,被骄阳蹂躏过后又加上了闷热的特效,像是要攒一回更大的雨,倒是安心放晴些时日。
鱼俭早晚撩猫逗狗,闹得家里不可开交,还总挑拨大白鹅和小羊的关系,院子里都是大鹅啄下来的羊毛,迟星每天被他闹得睡不成午觉,非得等他间隙性想起来自己居然是个准高三生,才能安静写一会作业,迟星便趴在他旁边翻英语报纸。英语报纸很快被他翻完了,他无意间翻到了鱼俭的成绩单,小县城高中发的成绩单非常简单粗暴,所有人的成绩排名都在上面,迟星看过最近几次大考中鱼俭的排名,发现鱼俭同学十分不思进取,常年游走在全校前十名开外。排名看着漂亮,但是县城的教育资源终究比不过大城市,本省分数线又偏高,他的成绩连重点都保不住。
他偏头去看鱼俭,鱼俭的思维也不知道飘到那个时空,一道几何证明题半天也没掰扯明白。迟星拿笔给他添了一条辅助线,一边问:“鱼俭,你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
“没啊,到时候看估分吧。”
鱼俭漫不经心地顺着他的辅助线写步骤,咬着笔头说:“不过应该不会出省,奶奶年纪大了,我不能离太远。”
不出省,那么很有可能要留省会了。迟星托着下巴看他和线条掰扯,一边想自己的事。
“迟星,你这条辅助线画得不对,证不出来。”
“嗯?”迟星低头要去看,“不会啊,先证全等然后相似,动点轨迹方程就出来了。”鱼俭捂住图形不让他看,笑着说:“真不对。”
“那你让我看看。”
“等等等等,”鱼俭举着数学报纸,“你先说真错了怎么办?”
迟星挑眉:“那你说怎么办?”他的目光在鱼俭下半身滑过,落在鱼俭的圆珠笔上,“要不我给你含出来?”
“……”宝贝儿咱能不能健康一点。
鱼俭把圆珠笔随手夹在一本书里,从抽屉里找出一根铅笔,忍住笑在迟星耳边说:“奶奶说过两天去庙里还愿,我要陪她一起。你答应我别乱跑就行,我就算回来迟了,也不用找我,你不认识路,真走丢了我拿什么赔许奶奶。”
“就这?”迟星好笑,怎么以前没发现鱼俭那么体贴,谁的事都愿意操十分的心。
“就这。”
迟星点头,“好,我答应你。让我看看题。”
“拉个勾。”鱼俭伸出手指。
迟星:“……”小鱼宝宝好幼稚的,他伸出小手指勾住鱼俭的小指,在鱼俭“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背景声音里含笑道:“我保证乖乖呆在家里等你回来,”他身体燥热,身下那朵食人花越来越不耐烦,迟星也就不肯好好做人,一本正经地撩拨鱼俭,“嗯,要是我跑了,你就把我锁起来操坏好了。”
那天迟星的辅助线到底有没有错,鱼俭早就不记得了,他们在闷热的下午又滚到了床上,等迟星浑身汗湿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鱼俭坐在门口拿把菜刀削铅笔。
迟星腰酸腿软,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会,“你的削笔刀呢?”
“找不到了。”
迟星回去洗澡,天色还未暗,他翻箱倒柜找到从家里带过来的一把瑞士军刀装在衣兜里,顺走外婆的一把蒲扇去找鱼俭。
他到的时候鱼俭家里正热闹,不仅有顾丫丫和罗小胖,还有两个迟星不认识的女生。
“迟星来了。”丫丫站起来给他挪一个位置。
迟星摆摆手,“我怕热,站这里就行。”他倚着门框,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蒲扇,视线落在两个女生中更漂亮的一个脸上,见她分明拉着丫丫的手,却一直偏头和鱼俭说话,问鱼俭的作业有没有写完,还有开学了会重新调位置。
“这是我们的同学……”
迟星温声笑道:“久仰。”
鱼俭:“……”你久哪门子的仰。
其实迟星刚刚在成绩单上看见过这个女孩子的名字,甚至不用更多的信息,就已经猜到故事的起承转合,只要鱼俭愿意,这故事还能成为县城高中里一届届流传的传奇。老师们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孩子不要早恋,一边说我曾经带过两个学生一起努力考进理想的大学。
鱼俭说:“这是迟星,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