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冉尔
而站在洛之闻身旁的女孩儿也想拿面包,只不过货架抬高,她够不到。
洛之闻顺手帮她拿了:“是不是想要这个?”
女孩儿脸色一红,抱着面包也没走,跟着洛之闻往前挪了挪。
洛之闻:“?”
“小哥哥,我想要你的微信号。”
洛之闻:“???”
他本能地摸摸脸,忽然想起封顷竹先前说的话——他脸上的疤痕没了。
他又低头去看女孩儿,见对方眼里没有任何鄙夷不屑,终于确信,伴随了他二十多年的痕迹,彻彻底底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被封顷竹带走了。
洛之闻心里一痛,对女孩儿歉意地笑笑:“抱歉,我今天出门走得急,没带手机。”
委婉的拒绝,谁都听得出来其中的含义。
女孩儿有些失落,却还是打起精神对洛之闻摆手:“没关系……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拿面包。”
说完,蹦蹦跳跳地走了。
洛之闻失笑,有些搞不明白情况。
他脸上的疤痕从出生起就存在,说是胎记,又像是烫伤后留下的疤痕,洛家遍访名医也没能将他的脸治愈。所以洛之闻从小,就被同龄人当成怪胎所排斥。
对洛之闻毫无感觉的封顷竹都算是异类,更别说来大胆的表白的女孩子了。
这是他头一回感受到陌生人的倾慕。
挺开心,也挺遗憾。
*
洛之闻买完菜,开着车从超市的停车场出来,挡风玻璃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一场秋雨一场凉,空气中弥漫着萧瑟的气息。
路两旁的绿化带成了“黄”化带,连杂草也失去了生机。
换了平时,他或许会换一条绿化稍微好看一点的路回家,可今天他兴致不高,勉勉强强开到家,就疲惫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让封顷竹走的人是他,现在开始不是滋味的也是他。
倒不是思念曾经的封顷竹,而是思念那个,每次都心怀期待,买菜回家给封顷竹做饭的自己。
三年如一日。
那时他看路边的花是花,草是草,如今的他,看什么,都只能看到满是颓然的秋意。
纷乱的雨点砸在车上,像是杂乱的舞曲。
洛之闻又趴了一会儿,隔着挡风玻璃和蒙蒙的水雾,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那道人影隐在阴影里不见了。
怎么会是那个人呢……
洛之闻再次闭上双眼,伴随着秋雨,深深地叹了口气。
已经结束了,就不应该再去想了。
念及此,洛之闻强打起精神,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停好,然后拎着两个沉沉的购物袋,坐电梯到了一楼。
他一边往电梯外走,一边费力地掏口袋里的钥匙。
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逐一亮起,空荡荡的走廊里,忽然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洛之闻猛地停下脚步。
这栋联排别墅是封老爷子留给他和封顷竹的,除了他们俩,没人会有钥匙。
而今,封顷竹和他离了婚,不可能再回来了。
……难不成是小偷?
洛之闻的心猛地提起。
他将购物袋尽量轻地放在地上,纤细的手指捏成了拳头。
虽然他很可能打不过小偷,但是喊救命的话,说不定有人能听见。
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滴滴答答的水声,仿佛鬼片里经常出现的经典镜头——恶魔就在走廊的另一头
洛之闻头顶的声控灯灭了,一片漆黑中,他心跳如擂,在脚步声靠近的瞬间,挥动了拳头。
紧接着,有人闷哼着倒在了墙上。
“谁?!”洛之闻没想到自己一拳头竟然真的把小偷打倒了,惊喜之余,不忘压低声音恐吓,“再不说话,我要报警了!”
然而当声控灯亮起,他看清来人时,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浑身湿透的封顷竹捂着脸颊,定定地注视着他,眼底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血红,宛若看见羊群的饿狼。
“阿闻。”封顷竹轻轻嘶了一声,攥住洛之闻的手腕,痛苦又甜蜜地唤他,“阿闻。”
洛之闻闻到了不算淡的酒味。
封顷竹酒量不错,就算他没陪他参加过几次酒局,还是知道这个男人不易醉的。
若是喝醉了,那必定没少喝。
“阿闻,我来接你回家。”封顷竹语气平静,光听声音,完全不像个醉鬼,可洛之闻只要看他发直的眼睛,就知道面前的男人估计连离婚的事都喝忘了。
“回家……”洛之闻磨着后槽牙嘀咕,“现在这是我家,你还想把我带去哪儿啊?”
“嗯,带你回家。”封顷竹偏过头,见他手边有两个购物袋,自然而然地拎起,然后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往前走。
看模样,是要跟着洛之闻回家了。
洛之闻哭笑不得。
和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就算现在不答应带封顷竹进屋,封顷竹难道没有钥匙吗?
就算封顷竹没有钥匙,洛之闻也断然干不出来把人晾在屋外,浑身湿透地过一夜的道理。
所以洛之闻掏出了钥匙,让封顷竹进了门。
封顷竹自觉地换上鞋,把购物袋规规整整地放在门前,然后又不动了。
洛之闻往里走了两步,生怕封顷竹感冒,先开了空调,再一回头,发现男人还站在原地望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怎么了?”
他是怕了醉鬼了。
封顷竹拂开额前沾了雨水的发梢,哑着嗓子回答:“这是你家,我不能进来。”
洛之闻的心微微震动了一下:“为什么说是我家?”
封顷竹顿了顿,像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因为我不能住在这里了。阿闻,对不起。”
他闻言,猛地绷紧了下颚,愤怒混杂着酸涩,一齐从心底喷发出来。
三年的婚姻,就换来这么一句对不起,洛之闻是不愿意接受的。
他气冲冲地走到门前,把封顷竹拉进来,三步两步推进浴室:“洗洗。”
封顷竹没动。
洛之闻忍着烦躁,打开了浴盆的水龙头:“衣服我会给你拿,你洗完就走。”
封顷竹还是不动,微垂的睫毛轻轻颤抖,看上去竟然像是在示弱。
“你到底要怎么样?!”他爆发了,仰起头,眼里满满都是怒火,“是你先不要我的,现在又跑来……”
洛之闻剩下的话被炽热的亲吻搅碎。
封顷竹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地撕咬上来,动作一点也不怜惜,带着股要将他撕碎的狠劲儿。
洛之闻疯狂地挣扎,手指触及被雨水打湿的冰凉衣服,不受控制地顿住一瞬。
也正是这细微的犹豫,让封顷竹有了可乘之机。
男人把他压在墙上,滚烫的呼吸从唇边一直蔓延到颈窝里。
最后封顷竹把冰冷的脸颊贴在了洛之闻的肩头。
“阿闻,不要怕……我来接你回家了。”
喝醉的封顷竹回到了那个战火连天的年代,抱住了得知自己死讯,哭得撕心裂肺的阿闻。
“抱歉。”洛之闻听见封顷竹说,“不该……不该留你一个人。”
第25章 你不是我老公了
若是封顷竹当初没有战死,阿文就不会走上不归路,也不会怀着为他报仇的心,和害死他的凶手周旋多年,然后落得同归于尽的下场。
他的阿文,娇娇气气的阿文,最后居然走进了炽热的烈火,随着他的棺木,一并烧成了灰烬。
“阿闻。”封顷竹将洛之闻抱得愈发紧,生怕他逃脱,连腿都用上了,“是我来晚了。”
洛之闻被挤到墙上,扶着水池,勉勉强强站稳,嘴角抽了抽。
喝醉的封顷竹变成了某种大型犬类似物,脑袋拱在他的颈窝里,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封顷竹吗?
洛之闻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前夫。
“阿闻。”醉醺醺的封顷竹腿上用力,忽而要将他的膝盖顶开了。
洛之闻瞬间警惕:“封顷竹,你给我松手。”
封顷竹当然是不会松手的。
洛之闻只好耐着性子哄醉鬼:“你先把手松开,我带你去洗澡。”
“你……你不走?”
他抿唇,轻声叹息:“不走。”
封顷竹这才松开胳膊,却不愿放开洛之闻的手,非要与他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