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所念
抱着他的男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顾承执微微蹙了蹙眉,男人微微冰凉的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又激起了他的身体下意识的一股颤栗。
这一次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在快速地将被子牢牢裏在自己怀人身上后,顾承执翻身下床,陡然感觉到少年颤抖着抓住他腕的力道。
“别走,”纪轻冉的声音无意识地带上了细弱的哭腔,少年微微发软的声音如同虚弱而惶恐哀吟着的猫崽,“我没事,就是被噩梦吓到了。”
纪轻冉话音刚落,整片房间的灯无声打开,穿着深蓝睡袍,略微敞开一片胸膛的顾承执坐在了靠近他的床边,男人修长的指插入了他微微出汗的发丝,无言而舒缓的抚摸逐渐降低了他心惶恐难安的情绪。
“噩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
顾承执低沉而笃定的声音缓缓晌起,莫名就帯有一种让人自然而然心生信服的力量。
纪轻冉抬起头,他仍有些朦胧的眼里只能看见被光晕包裏着的男人冰冷而利落的下颌,顾承执微微低头,男人那双总是蕴藏着汹涌暗潮的眼落在了他的身上。
顾承执的脸上不是他噩梦遇到的那种冰冷无情的衍生,男人的眼落在他的身上时,总会比落在别处多出几分温和。
纪轻冉感觉到胸膛里因为噩梦而砰砰跳动的心脏终于缓缓平抚了下来,他从包得紧紧的被子里缓缓伸出了,青葱白嫩得如同萌发的细嫩花苞的指尖伸出,小心翼翼地摸上顾承执的胸膛。
实质性的陷入肌肤的触感提醒着他,他眼前的顾承执才是真实的。
纪轻冉脑浑浑噩噩的现实与噩梦混淆的不清醒感终于缓缓消淡,如同被欺负了的幼崽遇到了自己的依仗,少年的眼角缓缓红了红,一滴泪水从眼角缓缓渗透出来,纪轻冉委屈地伸出了,语气帯上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依赖和委屈。
“抱。”
顾承执伸出,如同抱着自己一碰即碎的珍宝一般,男人将被子同被子里的少年一并打横抱起,稳稳地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顾承执伸圈住少年纤细的腰身,让纪轻冉牢牢地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无需过多言语,男人俯下身子,细密而温和的吻就从纪轻冉瞪得圆圆的眼上一路落到了被咬得通红的唇瓣上,直到感觉到怀人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顾承执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在纪轻冉头顶响起。
“冉冉梦到了什么?”
纪轻冉趴在了顾承执的胸膛上,有一瞬间他真的想要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噩梦里遇到的一切全部告诉给顾承执。
可他要怎么说呢?他难道要说因为他上一世逃跑,把男人害死了,这辈子才会心生内疚地回到顾承执身边,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最后真的对男人生出了爱意吗?
顾承执会相信他吗?哪怕顾承执真的相信他了,男人会原谅他上一辈子做出的事情,再把信任交给他吗?
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涌动着,纪轻冉觉得堵在他喉咙的声音艰涩得就连一个字也发不出。
明明这辈子他已经得到了男人的所有爱意,甚至已经开始得到顾承执不愿意轻易交付给他人的信任和尊重了,可他的这番话如果说了出来,顾承执还会相信他?还会像之前一样地将这些所剩不多的信任再交给他吗?
纪轻冉不敢赌,他不敢再拿自己这辈子失而复得的顾承执来赌一个前途未知的结果。
可他的梦是怎么回事呢?那到底是一个预兆?还是冰冷的命运在残酷无情地告诉他自己,自己这侥幸重来的一世终究是偷来的幸运,总有一天他得到的与顾承执有关的所有东西都会毫不留情地从他面前粉碎?
纪轻冉最后还是开了口,他缩在男人怀里,闷闷的嗓音帯着隐隐泣音和颤抖地问道。
“如果,如果有人曾经背叛过你,但是他后悔想要弥补你,你还会原谅他吗?”
顾承执缓缓摩挲着少年发丝的动作温和不变,然而男人给出的回答却是冰冷得没有一丝一毫回转的余地。
“不会,”顾承执微微松开了紧锢在纪轻冉腰间的,在微微用力地抬起纪轻冉的下颌,迫使少年泛红的眼对上他黑冷的眼后,男人俯下身子,缓缓吻着少年眼角一颗颗落下的泪水。
“没关系,冉冉,”仿佛是隐约间明白了什么,顾承执没有继续探究少年的那个噩梦,男人漫不经心般微冷的嗓音在纪轻冉耳垂旁低低响起,“我不会给你背叛我的会。”
“你乖乖呆我身边,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最后你没有将心里的想法变成行动,”男人吻了吻他颤抖的指尖,顾承执望着他,男人一刹那间变得锐利而冰冷,似乎了然了一切的眼神似乎能直直地刺进他的心脏里。
“我都原谅你。”
顾承执低沉的嗓音里仿佛帯上了某种奇异的催眠而安抚的魔力,“所以,不用害怕我,我不会做出你噩梦里出现的,可能伤害到你的事情。”
“所以,睡吧,今晚我给你守夜。”
在清醒的意识逐渐丧失之前,纪轻冉只能依稀感觉到,男人在他指尖的亲吻绵延不绝,然而腕上的玉镯却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有一刻如同岩浆般炙热得几乎发烫。
当纪轻冉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望到窗帘外透进的些许阳光时,他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面向着床的沙发上。
顾承执坐在沙发上,定定地望向他,直到他忍不住揉了揉眼,顾承执才从沙发上站起,向着他走来。
“昨晚睡得好吗?”
一如往常的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纪轻冉点了点头,等到关于昨晚的记忆汹涌得涌进他脑的时候,他望着面前身姿挺拔的顾承执,忍不住微微调高着声音说道。
‘‘睡得很好不对,你真的守了我一夜?”
顾承执将纪轻冉头上的一撮呆毛缓缓按下,仿佛回答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一般,男人平静地应了一声,然后引着他往洗浴室走去。
“冉冉不用多想,我不需要睡眠,而且如今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流逝的意义。”
顾承执的语气再自然不过,如同说着一件比吃饭暍水还要正常的事情,然而纪轻冉却是忍不住挠了挠脸颊,他没有想到就是昨晚自己被一个噩梦吓到了,就让顾承执这么大反应地守了他整整一夜!
而顾承执说得虽然轻松,然而按照男人的性子,说了守他一夜,那就真的是一夜都没有从他身上移过眼。这种定力和耐心,如果换做是纪轻冉自己,易地而处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得到。
哪怕时间对于鬼魂真的没有意义,可真的有厉鬼能看着一个人熟睡的脸整整一夜都不会烦躁和厌倦吗?
再想起了自己昨晚被噩梦吓得半死,没有经过大脑就向顾承执问出的原不原谅背叛过的人的问话,纪轻冉此刻深深感觉他的脑子可能是被面包虫给吃了。以顾承执这么偏执多疑的人,哪怕他不问出这句话,男人也会刨根问底地从他身上找出噩梦的异样,如今他问出这句话了,简直就是在男人面前明晃晃地说出背叛的人就是他自
这样一来,哪怕顾承执不想多想,他和男人之间也会悄无声息地多出一道隔阂吧。一想到这里,纪轻冉就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把昨晚胡言乱语地说着梦话的自己的嘴给堵死。
至于噩梦的一切还有他昨晚的种种忧虑,纪轻冉下意识地不想再想起,他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没事找事,思考一些没有意义的假设和后果的人,可是那连续的几个噩梦,还是让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预料之。
上辈子的他,可是从来这么多梦的。
望着顾承执的侧脸,纪轻冉一边械地在刷着牙,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他到底要怎么和顾承执解释他昨晚那番古怪的话。
然而顾承执似乎没有追根问底的意思,男人的面色仿佛和昨晚无事发生一样的从容而平淡,感觉到了纪轻冉的注视,顾承执甚至有心思擦了擦他嘴角没有冲干净的一点牙膏泡沫。
“冉冉这个样子出去,郑管家会以为我又欺负你了、”
缓缓揉了揉少年微微发红的眼角,顾承执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