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所念
就在这时,身前的阴影陡然将他笼罩而下,顾承执站起身来,男人低沉嗓音毫不避讳地冷淡响起。
“不用老师费心了,这道题我会一对一教他的。”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被顾承执这种回答噎得说不出话,火力登时就从纪轻冉身上转到了顾承执身上。
“这位同学,你是觉得你考了一次年级第一,就很了不起了是吧?你这种连尊师重道都不懂的学生,就不该坐在神圣的教室里,给我滚出去站着,什么时候写好三千字认识错误的检查,你什么时候才能进来……”
讲台上的中年男人气得脸色发青,口里的唾沫简直恨不得喷在顾承执脸上。
然而顾承执走出了教室,只留下简单的一个字。
“好。”
教室里简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纪轻冉被吓得一怔,来自头顶上临时代课老师的注视吓得他连坐下都不敢。
望着顾承执抽屉里书包的响动,纪轻冉突然觉得身后的座位对于他而言如同针毡般难受。
脑袋一热,他做了这辈子可能是最热血上头,同时也毫无理智的一个决定。
笨拙地翻过自己的桌子,纪轻冉一把抱住了顾承执抽屉里的书包,确定安安就在其中后,顶着临时代班老师的死亡视线,毫不犹豫地撒开脚步跑出教室。
空荡荡的走廊里寂静无人,只是他犹豫几秒的时间,顾承执似乎就从他的视野里消散得不见踪影了。
纪轻冉跑了许久,直到他跑下楼梯,确定哪怕是愤怒得丧失理智的代班老师短时间内也抓不住他后,躲在走
廊的一个转角里,纪轻冉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拉链。
扒着书包想探出头的小黑猫瞳眸是冰冷得仿佛淬着冰雪的金黄,然而当那双瞳眸里落进他的身影时,小黑猫停下了所有挣扎的动作,乖巧地一声不吭,却是无声地舔了舔他的指尖。
猫咪舌头上微微带着倒刺,却是柔软而温暖的舔舐让纪轻冉的唇角都忍不住弯了起来。他低下头,在顾安安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问道。
“安安,你知道顾承执去哪里了吗?”
顾安安乖巧地摇了摇头,软软粉红的爪垫却是轻轻按住了他想要缩回的手。
纪轻冉反手捏了捏小黑猫软软的爪子,忍不住轻声说道,“我想去找他,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他无法确定顾承执刚刚为了他,和老师的顶嘴到底是出于对他的保护,还是处于对于不愿任何人质疑所有品的随意做法。而且就算确定了这是顾承执为了他才做岀的谈话,他也无法确定这种袒护是否只是男人一时的心血来潮。
而如果顾承执真的对于临时代课老师的举动非常不悦的话,代课的中年男人应该早就变成篮球场晕倒那两人的下场了。所以顾承执只是走出教室,没有和那老师起太多纠纷的话,就应该表明男人对这件事应该是不太看重的吧
这时候如果他主动找上顾承执,未必没有撞在枪口上,成为比那个代课老师更惨的牺牲品的可能。
然而理智清晰地明白着此刻的自己为了自身和顾安安的安全,最好和喜怒无常的厉鬼离得远一些,然而当想到男人头都不回离开的背影时,纪轻冉心中一紧,还是忍不住地为顾承执辩解着说道。
“他刚刚走出了教室,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我想去找他,毕竟他没有对老师动手,应该也不会对我们动手的,你说对不对?”
小黑猫安静地睁着一双金黄的圆瞳,定定地望着他,纪轻冉在这种视线中几乎感觉到自己心中膨胀的勇气几乎如同被放气的气球一般,缓缓消散开来。
算了,就算他真的追上顾承执,他又要说些什么呢?他的一时情感用事,只会绐自己和顾安安找来更多的麻烦。更何况从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就不见了踪影,顾承执应该也不想让他找到吧。
脚步沉重得就像坠上了沉重的水泥,不想在数学课结束前回到教室,纪轻冉背上书包,望着已经打开的保安室的侧门,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念头。
下节课还是数学课,顾承执和代课老师闹僵了,男人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想回到教室,那么在这段为数不多的自由时间里,或许他应该去完成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事情一一
他想带着安安去看林叔。
现在的顾承执不可能再为了他绐林叔输送阴气,那么按照重生前一世的记忆,林叔的病情很有可能在五年内的时间里继续恶化,他和林叔能在顾承执容许下见面的时间也只会越来越少。如果再算上他生下顾安安,就可能死在顾承执身上的时间……
纪轻冉沉默了一瞬,在被种种现实压抑的一瞬间,他突然无比渴望去寻找一个可供他暂时放松的庇护所,能容忍他将所有的脆弱和压抑都缓缓倾吐出来。
曾经这个庇护所是顾承执,然而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能允许他放松片刻的人,只有林叔了。
林叔疗养的医院离这里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如果他速度够快的话,一来一回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应该足够他哪怕偷偷摸摸去看望林叔一眼了。
当心里涌现岀这个想法的时候,纪轻冉突然感觉到了缠绕着自己的囚笼里仿佛陡然破开裂缝,透进了可以呼吸的空气。
他以着前所未有的冷静靠着伪造的老师字迹的假条,快速走出了校门,顺利地搭上一个刚好空客的出租车后,望着外面灿烂的阳光,纪轻冉微微放松了下来,总算不用担心自己在大白天再见鬼的事情。
直到下了医院,想到要去见的林叔,他的脚步一轻,连速度都不免加快了几步。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林叔的病房前,是一张他有些面熟却又格外陌生的面孔。
——他重生后为了过敏然后摆脱顾承执,曾去过那家店买花的花店老板。
不过与曾经杂黄金毛,胳膊上还有着纹身的社会青年的记忆不同,将头发整齐得往后梳去,露出光洁而英俊面孔的花店老板不耐烦地望着他,格外放空的双眼陡然回神,蹙了眉,带着淡淡不耐烦的语气开口问道。
“怎么又是你?”
纪轻冉一时哑然,哪怕是加上他重生的那一世,他和花店老板也不过是只见了一面,买了一枝花的关系,如果不是花店老板这张有些不同寻常的脸给他留下了一些记忆,他也不会回想起这是他曾经买过花的花店老板,为什么花店老板能把这一句话说得就如同是和他见了上万次一般得不耐烦?
不过一想到病房中的林叔,纪轻冉小心地问道。
“不好意思,我们应该只是第二次见面。请问您和这间的病人认识吗?”
花店老板的视线从他的面孔上往他身后的书包上停顿了一瞬。
或许是他的错觉,纪轻冉奇怪地在病房里感觉到了一丝格外刺骨的凉意。
然而很快的,当花店老板的目光再度从他的书包上转移到他的肚腹上时,空气间若有似无弥漫的刺骨冰冷消散于无形,只是男人还皱着眉。
“你又和病房里的人是什么联系?”
没有想到花店老板会把自己问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自己,纪轻冉顿了顿,最后选择遵从雷达传来的危险感觉,老实回答道。
“他是我的叔叔,您认识我的叔叔吗?”
☆、第182章: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