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常叁思
孙留芳就是现任公安厅的主任。
李维嗤笑道:“那挂了电话我估计就下岗了。”
权微看他们打了半天机锋,离了他爸,孙少宁不是什么二公子,他就只是孙少宁,权微见李维没有帮忙的意思,转身就要走,这不是他心气傲,不肯为杨桢低头,他只是觉得自己家里的问题杠不过李维的原则。
李维没错,只是他觉得李维错了而已。
所以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取个十万八万,去找酒店消控室的保安,那个帮他的可能性更高。
可就在权微刚转过身的瞬间,他的手机忽然就响了,权微心里重重地“突”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
李维也紧绷了起来,跑过来喊道:“接了就开功放啊!”
孙少宁凑过来,3个人眼巴巴地看着屏幕顶上徐徐冒出了3个字,李大爷。
权微大失所望,根本不想接,可手机又响又震弄得他心里特别烦,于是他接通立刻就来了一句:“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改天再说,挂了。”
可他挂了之后,李根生孜孜不倦地重播了3遍,权微终于是没控制住火气,语气里头带点吼:“您到底有什么事?”
“没……就是……”李根生被他吼得支支吾吾的,“那个……俺老伴腌了些红油鸭蛋,让俺问你跟小杨爱不爱吃,吃就给你们拿点过去。”
权微那儿还有心思吃什么鸭蛋啊,不耐烦地说:“不吃谢了,我真有急事,你别打了。”
“还……还有个事,”李根生抢着话,但又不快点说,像是非要权微首肯了他才敢上奏一样。
权微被他拖得快没脾气了,暗自吸了口长气:“您说。”
李根生:“小渔儿他爸下午跟俺说,他跑单的时候看到小杨了,他说……”
这次是私人电话,权微没开扩音,孙少宁就见他翻脸如翻书,表情迅速从不耐变成了眼睛放光,并且语气也温和下来,像个骗子一样说:“大爷您等等,您说小渔的爸爸下午看到杨桢了?什么时候?在哪儿?”
李维神色一凝,推了下权微示意他开扩音,可是权微没感觉到,李维只好蹲到他对面去将头往手机背面凑。
李根生:“啊,那俺都不知道,他只说小杨脸色不太好,他叫也不搭理,托俺问问小杨是不是生病了,可小杨的电话俺没打通,你问这个干啥子用喔?”
救命用!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权微喜上眉梢地说:“我要小渔爸爸的手机号!大爷你马上给我。”
李根生记不住号,又不会复制粘贴,只能挂掉之后去找了纸笔,往纸上记,记完了再打过来给权微报。
权微等得焦心灼肺,恨不得遁地过去偷老头的手机,孙少宁跟李维只好组着队地劝他曙光就在前方。
电话号码发来之后,事情就明朗多了,杨桢明显就是被人挟持了。
根据李渔爸爸的叙述,杨桢跟两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社会青年勾肩搭背地上了一辆车,他脸色惨白,自己喊他也置若罔闻,并且上车之前还似乎踩空了一脚,在车门口摔了一跤。
权微三人迅速赶到目击地点,这是一排露天的停车位,没人管,附近也没有小报亭,根本找不到固定的目击者询问,可权微心里有种信号似的感觉,觉得这里一定有什么。
他在杨桢跌倒的地方来来去去,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在这时节干燥的排水沟里找到了一个小指长的钥匙扣,它躺在一茬冰渣子上面cos同类,属于轻松就能被漏掉的风景。
权微将它捡起来,提现木偶一样吊在半空里的心才像是依附到了一丝安定感,终于见到个东西了。
那是权微送给杨桢防身用的pvc尖叫鸡钥匙扣,弹开的箭头上沾了点儿血,在纯白的底色上触目惊心。
权微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不肯被吓倒,但心里还是受不了,立刻就把眼神错开了。
杨桢到底被弄到哪儿去了?梁丕军这个畜生到底想要什么?
孙少宁蓦然就有点心疼,他这辈子面临的最可怕的场面,无非就是艾滋病检查揭晓的那一瞬间,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这种恶意人为的无妄之灾,才是最让人不知所措的。
权微没吵没闹,自己打电话、问情况、找东西,已经表现得很像个一家之主了。
有了这个带血片的小玩意和李渔爸爸的证词,李维总算是找到了立案的理由,然后警方调出监控来一看,立刻引起了高度的重视。
因为这个涉案的梁丕军,是近期别的区一桩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
三天之前,江舟区的一个高层公寓里死了一个年轻女人,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死因是窒息,经过调查取证,警方发现她是梁丕军老板的情妇,在她的死亡区间内,监控里只有梁丕军出没过,这个前科累累的犯罪嫌疑人十分冷静,离开之前将室内和门把手上的指纹几乎都掩耳盗铃地销毁了。
江舟区已经发了拘捕令,但梁丕军就像是一滴水,融进人海里不见了。刑侦队真愁寻他无门,这人就敢趁热打铁,丧心病狂地又干了一票。
考虑到这个疑犯超乎寻常的公众危害性,两个区的警方火速并案,连夜组成了专案组,开始扒监控。
从监控里能看出,梁丕军在酒店7层的走道里挟持了杨桢,不过因为他的动作够快,而且事发时并没有走出来,所以不注意看的话,就会以为杨桢是自己进去的,虽然姿势有点奇怪。
然后2小时又16分左右,杨桢才再度出现在走道里,这时梁丕军搭着杨桢的肩膀,身上披着一件大衣,像是喝醉了酒似的,被杨桢搀扶着,可事实上他搭肩的手心里握着刀柄,刀片抵在杨桢的颈动脉上。
之后就是李渔爸爸看到的画面,3人乘坐着一辆黑车扬长而去。
下午4点37分,杨桢的银行流水显示,他有4张银行卡里共计11万多,辗转在盘龙区的ATM机上提了现。
盘龙区是老工厂区,主路上都有电子眼,但有很多小村路没有架监控,杨桢的踪迹就断在了这里。
这一整夜权微都没有睡,他不困,他在等天亮。
他父母睡在他跟杨桢的房里,孙少宁在杨桢原来的卧室里打盹。
——
杨桢也没有睡,他暂时没有人身安全问题,他就是冷。
这是一个位于偏僻郊区的废品站,站里没有人,四处漏风,只有一堆老鼠和流浪狗。这两个人也不怕有什么病,当即就用砖头拍死了一条看起来最肥的狗,梁丕军的同伙提着出去,一个小时之后回来,锅碗瓢盆就都有了。
想想也是,只要有钱,这些东西到哪儿都买得到。
梁丕军和他的同伙也毫无睡意,就着咕噜作响的狗肉火锅一口肉一口酒,喝到后来明显有些上头了,开始吹牛逼和发泄怒气。
杨桢没得吃没得喝,只能在旁边静静地听八卦。然后他发现原来不止高利贷会害人,他们自己人也经常狗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