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白昼边界 第117章

作者:泠司 标签: ABO HE 近代现代

《故园春梦》是三十多年前的片子,即使蓝光片源用现代技术修复过,画面也充满了陈旧的岁月感。

剧情的话,《故园春梦》其实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女主角夏窕春出身曲艺世家,幼时懵懵懂懂地随母亲学习琵琶和胡琴,最大的梦想是在某一天能够登台演出。

改变她的契机是母亲的去世,她亲眼目睹母亲因为一道没有妥善处理的小伤口感染去世,毅然抛弃弹了十多年的琵琶,立志要做一个外科医生。

国仇家恨、悲欢离合,所有的事情在那个年代都变得格外艰难,留洋归来的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战火就已燃起。

无疾而终的初恋,市侩冷漠的丈夫,和小她十岁却天真热烈的情人,经历过三段感情的她从懵懂的少女长成战场上刀枪不催的夏医生。

影片的尾声,功成名就的夏窕春独身一人回到了残破的故园。彼时她已年逾六十,鬓角微霜,红颜不复,唯独那身雪白的绣花旗袍还和少时无甚差别。

数十年前日军在这一带大面积轰炸,家中亲眷带学徒逃往了南边,老宅就是在那时荒废的,后来说要修葺也不知怎的搁置到现在。

夜色融融,亭台冷落,穿堂风徐徐掠过。往日里她练曲的旧屋底下,生满青苔的砖墙缝隙里一小丛不知名的白色野花随微风轻轻摇曳。

她站起来,远处传来依稀的琵琶,电影就在这个地方结束,画面逐渐黯淡,最终变为一片漆黑。

铮铮的琵琶声逐渐变得急促,一行行白色的字迹开始滚动,首先是导演和主创,再是各位主演的名字。

夏窕春的饰演者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女星阮珩,阮珩也靠着夏窕春这个角色拿下了那一年的金马影后。

阮珩这两个字飘出来,一直面无表情的谢景迟的目光动了一下。

他低着头,“我都不知道这个……”声音被淹没在凄凉冷清的琵琶中。

他只知道秦深父母双亡,却从不知道和他们有关的任何一件事,秦深也从未主动和他说过。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个穿白旗袍、被秦深叫妈妈的女人是阮珩。

“现在可以说了吗?”

六七分钟的片尾播放结束,放映室内重归静止,直到江敛又开口说话,打破了满屋静寂。

“说什么?”谢景迟看也不看他,注意力还停留在前方的银幕上。

“说你心情不好的原因。”

“没什么,我没有心情不好……”

他刚要伸手,忍了很久的江敛终于忍不住把酒瓶和杯子拿到另一边不让他够到,“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的。”

摸了个空的谢景迟低落地把手缩回去,“随便喝了一点。”

面对如此拙劣的谎言,江敛罕见地生气了,“一点?”

仔细看的话,谢景迟眼神涣散,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身上也一股酒气。

“说吧,我听着。”他生硬地扭开视线。

谢景迟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两条议案不通过,谢明耀的姐姐谢予书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卷土重来的机会。”迟来的酒意让他说话的语速比平时慢了很多,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谢予书的背后是秦深,秦深选了她,给我投的全是否定票……”

“其实一开始我就想说,你进董事会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谢氏那个情况跟火坑……”看他这幅样子,江敛叹了口气,“算了,木已成舟,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他给家里的保姆发了条消息,麻烦她这个点起来做一点醒酒汤送到这边,免得谢景迟第二天醒了难受。

“你这次准备待多久?”折返回来的江敛再度坐下,“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谢景迟回这边是为了处理学校里的事情,也就是说拿了毕业照和学位证他随时都可以回去。

江敛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待得久一点。

“下个星期吧。”身上暖和了人就开始犯困,谢景迟迷迷糊糊的打瞌睡,“回去……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

回去做手术,然后处理离婚的事情,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

当惯了领导的江敛不太满意这个笼统含糊的回答,刁难似的追问,“再之后呢?谢明耀和方如君罪有应得,你没进董事会,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醉鬼谢景迟迷茫地仰起头,视线半天对不上焦,“可能……可能会继续读书。”

拿完该拿的证件,他被辅导员叫住,说让他再等一下。

一刻钟后,陶教授匆匆从家里赶过来——他听说了谢景迟家里的事情,有些话想要和他当面说。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呆了很久,久到他看到郑助理的脸都觉得过意不去。

“我还是想要读书。”像是冷极了,谢景迟把毯子裹紧一点,眼神也很茫然,“我本来就不讨厌读书,我喜欢学校……”

“好,我支持你。”听到他说要回学校,江敛倒是很高兴,“年轻人本来就该多读书,你是打算考国内的学校,还是……他怎么看?”

“和他没有关系!”谢景迟突然提高了音量,江敛今夜第二次被他吓一跳,“我做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

“怎么跟他没有关系?你们吵架了?”江敛捏了捏眉心,“和那件事有关系吗?”

谢景迟沉默了很久,“吵不起来的。和他吵不起来的。我和他提了离婚,他同意了。”

他梦呓似的说着,全然不顾江敛那震惊到了极致的眼神,“就是说……以后我们都没有关系了”

看完电影喝完汤差不多都是第二天凌晨,江敛把谢景迟送回房间,看着他躺下,再顺手帮他把被子拉高。

隔着一层磨砂罩子,台灯的灯光像无数细密的针,不规则地向四面八方放射。

谢景迟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把大半张脸孔埋在被子里。

柔软的黑发散落在枕头,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宁静乖巧,江敛看着就对他生不起气来,“早点睡,别仗着年轻就天天熬夜。”

他正准备离开,忽然被谢景迟从身后叫住。

“舅舅,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