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 第187章

作者:不是风动 标签: 校园 现代架空 近代现代

其实那时候她何尝不知道呢?鹿行吟这个孩子重情,她无非是为自己逃避找个借口,也无非是一遍遍地劝服自己:鹿行吟亲情与爱给了别人,她不能有什么别幻想。

五分钟后,消息很快传了回来:鹿奶奶高血压发作,在买药路上晕倒了,被送去了医院,情况暂时稳定。

鹿奶奶醒后,鹿行吟立刻打了电话过去,叫她:“奶奶。”

鹿奶奶回答道:“嗳。”

鹿行吟觉得自己声音酸酸:“奶奶你不要跑那么远去买药了,就在药店买行不行,我找妈妈要钱打给您,她不会说,她对我很好。”

“这个我不要……钱,你自己花,也不是多大事,跟我去哪里买药没关系,血压一高,在家里也是要晕。我有社会保证金,又不是吃不起饭,干什么要你钱?”鹿奶奶说,“不是你挣,我都不要。你上大学工作之前钱,我也都不要。”

当初霍家接鹿行吟回去,曾经提出过给鹿奶奶一笔费用,但是鹿奶奶也拒绝了。

“你寄过来钱,我都给你存起来,以后总有地方用到。”鹿奶奶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鹿行吟心也慢慢放回肚子里。

他声音低低:“好。下次我手机不开静音了。”

“傻孩子,这也不是你错。”鹿奶奶说。

“奶奶,我下个月就考国家初赛了,考完我就回来看你。”鹿行吟说。“一定。”

他今年暑假没来得及回去,因为前后几个月,连着上了五个竞赛讲座或者培训班,有班是小分队一起上,有班是陈冲根据他一个人领先进度,推荐他去上。

有人或无人陪深夜,他就在你陌生宿舍里亮着灯写题,从晚上写到凌晨,如果遇到好题,再从凌晨写到天明。春天还没到那个季节,鹿行吟经常冻得手脚僵硬,站起来时能感觉到关节搓擦疼痛。

去年他曾经看沈青云得意地晒出他做过试卷和习题,摞起来有一人高,现在他写过部分,也已经有了半人高高度。

要靠竞赛拿名次,于是看无机部分,无机部分要拿全分,最难是计算,于是着手功课计算问题,他一个月时间写完了某张姓教授名下所有无机化学题;从此所有无机计算都能拿拿到全分,后边又学会了计算器使用方法,把一直以来惯用迭代法换成了条件方程。

要考省一等奖,去顾放为值得去学校,他也跑了无数次鹰才中学,等一位著名竞赛有机教授讲座,后来这位教授未能成行,他于是主动过去,一个人跑去人生地不熟省外,还弄丢了一次身份证。

化学礁和化学岛中,不少人都推崇抄书加强记忆与理解,鹿行吟也实验过,后便发觉对他而言效率不高,于是又再次尝试自己去总结框架。

……

这也是他在短短不足一年时间里,能够做到全部。

S省国家初赛举办在市五中,同样是个历史悠久中学,宽阔半旧马路被林荫道覆盖,那两天时间,阳光尤其强烈,仿佛和这群孩子们一起焦灼。

鹿行吟第一次知道,这个省原来有这么多竞赛生,出去本市学生——鹰才、五中、青墨……还有来自省内其他市甚至县孩子们。五中这附近旅店全部爆满,开考当天,车辆寸步难行,随处可见三三两两学生聚在一起,或者拿着小册子背诵着,或者紧张地讨论着知识点。

青墨七中夏季校服是白衬衣和西裤,女生则是白衬衣和黑色百褶裙,看起来俏丽又亮眼。

陈冲挂着竞赛教练牌子,提前带他们看场地时,鹿行吟注意到了许多其他人视线——有鹰才学生看过来,是看对手眼神,其中几副面孔还是去年空降班老熟人;有探寻视线,他们这一队男生女生颜值都很亮眼,还有个招蜂引蝶顾放为。

更多,是羡慕、敬畏眼神,来自其他市或者县。那些学生没有成型队伍伙伴,甚至没有专业竞赛老师,只由班上化学老师带队,弄不清规则和难度,畏缩地站在角落里。

鹿行吟看到,还有人在背高考知识点。

他考场在三楼中间,靠窗位置,外边是一片浓荫,灿烂夏阳穿过树叶缝隙,如同碎金。

顾放为在他身边,微微倾身替他核对考号:“这考号真长……鹿行吟,没问题。”

鹿行吟问他:“你呢?”

“我不在这边考,好像离你们都挺远,总之明天过去也不迟。”顾放为随口说。

“这次你会好好考试吗?”鹿行吟乌黑眼眸望着他。

顾放为一直就没参与到他们竞赛训练中来,只有一次,陈冲把他揪着摁在电脑前,参与了一次模拟考:“不考省化学会就以为没有你这个人了!给我考满三次!”

三次,鹿行吟清晰地记得,顾放为第一次是满分,随后两次大约是做题腻了,都卡着四十分省奖线,卡得死死,后边题目一大片空白。

实验更是从来没有扣过分。

顾放为说:“我会。我不会让你,小计算器。”

“我不要你让我。”鹿行吟认真回答,“我会追上你脚步。”

顾放为桃花眼弯起来:“好,我等着你。”

第96章

考试时长三小时。

教室很亮, 很大,空气中带着树叶与阳光晾晒后树叶味道,阳光洒在试卷纸张上, 不刺眼, 很温暖, 空气中悬浮着透明游动尘埃,笔尖划过, 就扰乱了。

鹿行吟一道题一道题地写下去, 并没有什么特别感受, 甚至一刹那有些想不起来, 这就是关系着他能够保送与否一场重大考试, 也想不起来这会是他整个高中生涯唯一,也是最后竞赛机会。

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是他中考, 那一天他高烧,浑身急性过敏发作, 平常细瘦指尖肿得几乎无法握笔,那时他看眼前试卷, 实际上那个教室没有窗,他以为日光是头顶刺眼白炽灯, 长长一道横杠, 打开时候会发出极其短促“嗡”声。

“同学你还好吗?”声音又远去,很明显是监考老师怕出事,他走出去打电话, 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来个医生把他接走吧, 这太吓人了, 这种学生不是可以申请特别考场吗?其他考生或许会受到影响。”

也有人来劝他:“身体重要, 一场考试,哪怕它是中考,哪里有自己身体重要?”

那一天,他晕倒之前,只拼尽全力说了一句话:“别告诉我奶奶,她刚刚做了手术,身体不好。就说,我没来考。”

“你不是考了竞赛双第一,保送繁星中学吗?”赶过来一位监考老师认识他,也觉得棘手,“你怎么来考试了?你没走保送流程吗?”

他没力气回答,记挂着鹿奶奶,还是坚持:“就说,我没来考。”

总比一开始有个希望,要好得多。

那天光线虚浮透明,亮得十分空,他记得那天每一个题目,记得黑色签字笔在画下坐标系时乌黑墨痕,也记得医院中熟悉消毒水气味。

如果说无法申诉,是他为了那五万块而做下选择,而中考当天高烧昏迷,那就是他命运了。

两年后国家初赛考场,鹿行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那一场考试,那些久远、带着苦味回忆都跳了出来,因为外边日光太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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