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乐思央
“这是臣的所有,都给陛下了,作为对陛下新年的祝福,愿我大燕江山千秋万代。”
玉佩的成色其实一般,只是看着有些年头了,应当是摄政王身上旧物。燕于歌那话说的不可谓份量不重,燕秦摸了摸鼻子,哈出一口气来,勉勉强强的把压岁钱给收下了。
不同于独孤家,光是听独孤老爷子讲故事就能熬过这个除夕,讨论完了压岁钱的事,燕于歌又把话题延续到皇帝绵延子嗣上去。
摄政王再三提起这一件事,很难让燕秦不多想。难不成摄政王这几日对自己颇为关注,就是想让他早点诞下皇嗣,以挟持新的傀儡上位。难怪今日摄政王肯应允还政于他,想必就是打了这个主意。
他如今才十五,若是他频繁临幸宫妃,想必宫中肯定很快有小皇子的诞生,怕是他根本等不到二十岁就没了性命,那个时候,燕于歌自然不需要还政于他。
这么一想,先前燕于歌的新年祝福便多了几分居心叵测的意味在里头。
经历了前两世身边人的数次背叛,在很多时候,燕秦总忍不住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
当然,便是心中对摄政王有所怀疑,燕秦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猜想说出来。既然摄政王非要提这个话题,他也不再刻意回避:“,我自然也希望能够儿女绕膝,共享天伦。孩子是天赐的缘分,王叔再怎么挂心,这事情也急不得。”
他不是不知道摄政王在宫中安插了眼线,可是对方知道又怎么样,他还能当着他的面对自己说“我知道你没有临幸过宫妃,所以至今宫中都没有消息。”之类的话不成。
说完了这一句,燕秦重新把话题带到了摄政王身上:“我的事情倒是不急,毕竟有王叔千辛万苦精挑细选的二十个美人在,小皇子出世也是迟早的事,倒是王叔,身边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好好的除夕,还得窝在京郊同孤一起过,着实教人心酸。”
燕于歌道:“同陛下一起迎接新年,是我作为大燕臣子的莫大荣幸,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又如何会觉得心酸。陛下是我大燕天子,万不该如此妄自菲薄。”
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小皇帝的性向上去:“若是陛下对宫妃有意,懂得雨露均沾,大燕自然会迎来小皇子,可陛下的话,臣真的能当真吗?”
燕秦的声音沉下来:“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教了宫人查看孤有没有临幸那些宫妃不成。”
这事,即便是做了也不能承认。燕于歌否认道:“臣自然没有,只是陛下难道不应当对臣解释一下,跨年夜,陛下不肯同一众宫妃过,而是花了心思来到这城郊,和那独孤柳在一起。”
提到独孤柳,燕秦脑海里某根敏感的弦就被人拨了一下,他警惕起来:“没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这里就我和你两个,王叔直说吧,你再三提到独孤柳到底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原以为小皇帝早就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既然小皇帝让他直说,他便如他所愿,把话说得直白了几分:“男子虽有男子的好,可他们毕竟不能诞下皇家子嗣,陛下再如何喜爱男子,也应当有个分寸才是,万般不可沉溺于断袖分桃之事。”
燕秦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领悟过摄政王这老长一段话的意思。他先是表情僵住,眼睛慢慢睁圆,嘴巴也惊得张开,最后忍不住热血上头,拍地而起,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地看着坐着的摄政王:“王叔,你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王的话,就是陛下想的那个意思。”
燕秦这会也顾不得会不会惹摄政王生气了,凭空被人戴上个断袖龙阳的大帽子,他禁不住心头冒火:“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对独孤柳有男女之情了!”
他和独孤柳,那是多么纯洁的革命友谊啊,摄政王这空口白牙的,分明就是污蔑。
他想是想透了什么似的,顿悟道:“莫不是王叔自个喜欢男子,才拿孤做筏子吧。”只有喜欢男人的人,才会看别人都是断袖。
说完这句话,燕秦又有些后悔,这里只他和摄政王两个,有影卫在,他倒不至于对摄政王真的动手,可若是惹恼了摄政王,对方给他下药,逼着他睡那些宫妃怎么办。
乱臣贼子若是起了谋逆的心思,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可惜没有后悔药吃,他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
在他的懊恼中,空气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死寂,只听得见窗外呼啸的风声和炭火盆内炭木烧尽时细小的哔啵声。
良久,又或许只是一瞬,燕秦没有等来摄政王被污蔑的震怒,也没有等来对方被戳穿的恼羞成怒,而是等来了一声令他毛骨悚然的轻笑。
万籁俱静之下,他听见摄政王说:“陛下猜的不错,本王是断袖,那又如何?”
摄政王承认他自己是断袖……他居然承认了?燕秦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冰凉的手贴在脸上,触感相当的真实。
他没做梦吧,真的没有做梦吧,摄政王居然真的喜欢男人,而且还当着他的面承认了。
燕秦感觉很恍惚,他觉得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他站在那里,脑海中闪过无数前两世的片段。
如果摄政王是断袖的话,他何必如此提心吊胆,对一个皇帝而言,没有比四代单传,无兄弟子嗣还是断袖的臣子更让人放心了。
毕竟没有子嗣,就没有去冒天下之大不韪争抢皇位的动力,摄政王不篡权夺位,只要对方找不到可以取代他的小皇子,他就不需要时时刻刻心惊胆战。
一个断袖的王爷,纵然可以凭借魅力获得诸多追随者,可那些冲着摄政王王妃位置的人,就会打消这番心思,更不用提蹿唆摄政王谋逆了。
若是天下人知道摄政王是断袖,他第二世的时候招揽朝臣,可以省多少力气。但是摄政王他没说,甚至一点不对劲的表现都没有。
这个秘密,摄政王居然瞒了他三世,瞒了天下人三辈子!燕秦心头涌起万般酸涩,落在坐在那里的燕于歌眼中,就是小皇帝听了他这么一句话,突然就魔怔了,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一会白的,突然狂喜,又突然大悲,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最后脸上一边笑,居然还一边掉眼泪。
并不觉得断袖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摄政王第一次感到别人面对他的时候有的那种阴冷感:这大晚上的,小皇帝莫不是鬼上身了?
第38章
“鬼上身”的燕秦花了许久的时间,才从前世的那些记忆中挣脱出来,短短时间,他经历大喜大悲,心里的激荡缓缓平静下来,脸上的表情却还没能收的住。
堂堂皇帝,一个大好男儿,挂着眼泪珠子像什么话。燕于歌最看不得小皇帝这副样子,但他不像常笑是,还随身在兜里放着锦帕备用,环视四周,扯了一看就没有人睡过被子,撕拉一声,撕下一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布来,递给小皇帝:“自己擦,赶紧的。”
这天这么冷,不快点擦擦,怕是落下来的眼泪都要在脸上结成冰,本来小皇帝哭得就已经不好看了,到时候眼眶底下挂两亮晶晶的眼泪冰珠子,那不是更瘆人了么。
“多谢王叔。”燕秦接过那方方正正的小帕子擦掉脸上的泪痕,神色也渐渐平静下来。
等着擦完了,围着炭火盆烤一烤火,他瞧着帕子的花色和材质不对,又琢磨着燕于歌不像是会随身携带锦帕的人,后知后觉地问:“王叔,你这帕子哪来的?”
燕于歌侧过身来,露出身后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大床。
上头铺着的被子破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洞,露出里面雪白的棉花来。
燕秦:……他应该庆幸对方的没有拿抹布来给他擦眼泪对吧。
摄政王没有问他为何反应这么奇怪,燕秦也不可能告诉他。一天经历了这么多,他现在也累了。
毕竟和摄政王说话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情绪激动,短时间的大喜大悲对人来说并不是一件有益身心的好事。
反正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屋内的红烛燃着,睡过去也无妨。为了健康着想,燕秦不打算和摄政王面面相觑的熬夜了,他想着好好歇一歇。
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屋内只有一张床,他们却有两个人。
这里虽然不止一件屋子,可他几乎从未在这里过夜过,收拾出来能住人的,也就这么一间房。大晚上的,又是冬天,把人赶出去似乎不大厚到,可教他和摄政王睡一张床,更是不可能。
刚刚摄政王还说了呢,他可是个断袖,燕秦不晓得断袖会不会传染,但也知道,对断袖来说,男人就和女人差不多。不管摄政王能不能瞧得上他,男女之间相处要避嫌,那他自然也要同摄政王避嫌。
上一篇: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下一篇:镇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