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犬升
处理完客户的矛盾,向明秋回到犬舍时,已将近凌晨十二点。
大屋里头漆黑一片,向明秋以为段焱仍未回来,等他摸到墙上的按钮,把灯打开一看,发现一楼的大厅里竟然坐了个人。
起初还以为又是入室抢劫,半秒钟后,向明秋才看清那张面孔。
“火火火,回来了怎么都不开灯?”
段焱缓缓抬起双眼,往他身上轻轻一扫,并没回答。
向明秋又问:“夏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还要住院几天,人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向明秋跟着松一口气。
他换完鞋子后,朝段焱走过去,将手里那袋打包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刚才经过钊记给你买了碗雪耳莲子糖水,你平时不挺喜欢喝这个来着。”
“现在不喝。”段焱压根没往桌面上看。
向明秋以为他是因为夏乐容住院的事情而导致心情不好,能够理解,于是往他身边坐下,主动替他将糖水的包装打开:“那我放这儿,等你啥时候想喝了再喝。”
段焱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隔了大概两三分钟,他嘴巴轻启,终于开了口。
“向明秋”他朝旁边的人喊道,但目光却始终没去看他,“这家犬舍以后就交给你吧,我退出不玩了。”
这话来得十分突然,向明秋有些不明所以,他甚至一度误以为是夏乐容的车祸给段焱带来的打击所致。
“火火火,你把话说清楚点儿,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我说,我爸那份遗产我不拿了,不跟你抢,你一个人留着吧,这样够清楚了吧?”段焱说完,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等一下!”向明秋赶紧伸手把他拉住,“我让你把话说清楚,是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听你讲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的话没说完,段焱突然吼着打断道:“你别再烦我行不行?!”
段焱的情绪有些激动,他边说边用力甩开向明秋的手,力道没控制好,一不当心,把茶几上那碗雪耳莲子糖水给打翻,溅了一地都是。
客厅刹时一片寂静,段焱看了一眼打翻在地上的糖水,再抬头瞅了一眼向明秋。
他嘴巴微张,原本想要开口解释什么来着,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带着钥匙跨出大屋的门槛。
现在的他,其实什么也不愿多说,只是想要找个没人的地儿,放空一下脑袋,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凌晨的港口码头除了停泊在岸边的船只以外空无一人,偶尔听见几声海浪打在堤岸上的拍击声。
段焱独自站在沿岸的栏杆上,兜里的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他和段成林在外貌上不是很像,却也并不至于令人怀疑他两的亲子关系。
从前至今,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他们父子两性格一个样儿,一样的冲,一样的要强,不甘服输。
虽然他和段成林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虽然他们一家三口这些年来都像一盘散沙,然而当得知自己与之共同生活多年的父母毫无血缘关系那一刻,仍是给段焱带来颇大的精神冲击。
这一切都来得太不真实了,直到现在,他依然没能缓过来。
当了二十六年的段家少爷,突然有一天,这个结论被彻底推翻,真正让段焱感到烦乱的,并非父亲遗产的继承问题,而是那一层看不见的血缘联系。
事到如今,一切又该何去何从?
经过前一夜的休息,次日再次来病房里探望母亲,夏乐容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段焱给她倒了杯凉开水,顺便把口服药一并递过去她面前。
“我原本只是想开车到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就那几分钟的路程,谁想到居然就被车给撞了,害!这种倒霉的事情怎么就偏偏让我给碰上了?”
夏乐容哀声叹气地抱怨着,把药倒入嘴里,含上一口白开水,一饮而尽。
“反正人没事就好。”段焱安慰道,“医生说暂时住院观察一下,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别想太多。”
夏乐容眯眼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
段焱看着眼前的母亲,没说话。
想来这些年里,夏乐容一直对自己视如己出,甚至还说过日后要将公司股份留给自己这样的话,若不是那份鉴定报告书,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怀疑自己与夏乐容的母子关系。
“儿子今儿怎么了?从你进来病房开始就一直很安静,这不像你呀。”夏乐容逗他。
“昨晚没睡好,所以有点累。”段焱解释道,他确实失眠了一整夜。
“那赶紧回去歇歇呗。”
“待会儿先,我想再多陪你一阵,要吃苹果吗?”段焱从床头柜的水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准备削皮。
夏乐容赶紧说:“不要苹果,给我来个橙子。”
“嗯。”段焱应道,将苹果放回去,重新挑了个色泽深黄的大橙子。
“对了,妈,记得你以前说过我是在昆明那边出生来着。”他拿起水果刀,一边给橙子削皮,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这个事情。
“对啊,你怎么突然聊这个了?”夏乐容问。
“今天过来医院的时候恰好碰到一位到妇产科复诊的旧同学,顺便聊了一下关于孩子出生的话题。”
“原来如此。”
“咱家不是一直住在香山么?你那个时候怎么会跑去昆明那边?不觉得很麻烦吗?”
夏乐容理所当然道:“那里气候好啊,适合孕妇安心养胎,况且段家在那边有一处度假别墅,一点也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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