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enoki
愿你幸福快乐;愿你的余生从此无风无浪;愿你能得到一切你想要的——我放过你了。」
短短几百字,季潮写得克制又谨慎,从头到尾都巧妙地没有提及那个词汇。
隔着眼底泛起的潮湿雾气,苏飞渝看着这些季潮不会对他当面说出的话语,出神似的想,可惜,两人一起长大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太了解他了。
每一行每一句,季潮都在告别。
说“再见”。
说“永别”。
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直到刚才还困扰着苏飞渝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又开始止不住地走神、发抖,是思维和精神惯性地想要逃避的征兆——逃避很简单,就如以前一样可以轻松做到,但苏飞渝知道这次不行。
他缓缓松开齿关,如愿尝到了血液的铁锈味,舌尖传来的剧痛驱散了头脑的恍惚。
苏飞渝深深呼吸,抬起头,转向一旁神情紧张的季笙,怀着最后一点微薄的希望开口:“你和季潮,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吧。”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莫名让人胆寒。
季笙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徒劳地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的反应就是最好的答案,季潮两年前把他认回来时是不是就已经存了这样一份心?找个现成继承人在自己死后接管洗白了的家业?这样就对得起他那对家族的责任心?苏飞渝闭了闭眼,竭力保持着嗓音的平稳,问:“季潮在哪?”“我不知道。”
季笙这样回答他。
苏飞渝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在其中找到谎言的痕迹,只是两人都心知肚明,季笙在这事里扮演的角色意味着什么,对季潮的去向,他确确实实一无所知。
“停车。”
苏飞渝忽然拔高了声音,“停车!”季笙愣了一下,侧过脸去看驾驶座上的沈特助,这位他哥的得力属下此刻却像没听到似的,直视前方,把着方向盘一动不动。
“我叫你停车!”苏飞渝瞪着他,也不顾季笙在场了,吼道,“祝和!”他的嗓子哑了,眼眶通红,咬牙切齿说话的样子看着有点疯疯癫癫,对着沈特助却喊着另一个陌生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PTSD又发作了。
季笙迷惑不已,心中的怀疑刚冒起一个头,就听苏飞渝一字一顿,吐出更加令他一头雾水的胁迫:“你就算这样把我带到机场,交给安全局的人,我也一个字都不会说,你要不要试试。”
车身猛然一顿,刹停了。
沈特助转过了身,眉头蹙起,神色复杂地与苏飞渝对视:“你想干什么?”“我可以给你们做证人,季家与总统交易往来的所有账目都在我脑子里,你们想要,可以。”
苏飞渝盯着他,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在灯光下半隐半现,音调平静而缓慢,“之前你说的那些,我都不需要。
只有一个条件——告诉我季潮现在在哪,派人去救他,把那什么“证人计划”的狗屁保护都给他。
他活着,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怎样?能答应吗?“难言的沉默在车厢中漫开,两人的对峙带来无形的压迫,季笙不由得屏住呼吸,片刻后,祝和的喉结动了动,退让似的叹了口气,低声说:”我请示一下上级。”
季家覆灭这条线是暗线,基本都是通过对话带出点信息这样,我怕我没写清楚,要是有不明白的可以评论问我?_?
第四十八章
安全局的那位掌权人倒是比苏飞渝预料得更加果决,消息没过多久就传了过来——他们的监控重心其实并不在季家,要临时找出季潮去向本不可能,但——从祝和的通讯器中传出的陌生男声懒洋洋地说,“总统手下副官就在这两天来了Y市,而根据我们的情报网,他今晚要去见一个人。”
他慢慢悠悠吐出一个地点的名字,尾音带着一点冷冷的讽刺笑意:“那是季家名下的港口吧?至于那位副官到底要在那见谁,打算做什么,就恕我们无能为力了。”
“季先生可能就是与他会面的那个人,也可能不是——这就全凭您自己判断了。”
“我们也会尽快派人过去,只是很可惜,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毕竟总统的势力在Y市扎根已久,安全局也做不到手眼通天。”
苏飞渝结束了通话,把通讯器还给祝和,又看了宛如局外人一样沉默着站在车边的季笙一眼,用同往常无异的平淡语气叮嘱道:“你打个车,还是按原计划去M国。”
他这样说,被赶下车的两人便像是已然明了他选择了什么似的,不约而同地露出近乎悲哀的晦涩神情。
半降车窗忽然被强行把住,苏飞渝抬头看向祝和,神情平静,等待他说出阻止的话,但是没有,在引擎逐渐升起的轰响中,祝和只是仿佛倦怠、又纯然迷茫地问道:“为了那样一个人,值得吗?”苏飞渝凝视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平稳地抬手换挡,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天边隐约有雷鸣滚动,没多久,挡风玻璃上便奏起宛如古代开战前密集紧促的鼓点,Y市冬季罕见的暴雨倾盆而下。
雨幕里,面前看不到尽头的城市就像一片泥潭,更不幸的是,港口与机场被之分隔两端。
这样的距离,开车横跨过去要用多久?一小时?两小时?会堵车吗?堵车了的话,又该怎么办?要走哪条路,才能尽快到达港口?而港口那么大,他又该到哪里去找季潮。
十指无意识地抓紧方向盘,发白肌肤上凸出关节和筋脉的形状。
苏飞渝的思绪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过,Y市大大小小的道路在他脑内连成一张复杂的网,组成无数可能路线,每一条都通向唯一的终点。
然而在高速运转的大脑下,他的内心却异常空茫,空茫得几乎令苏飞渝感到恐慌。
什么别的念头都没有了,他的心宛如西伯利亚一望无际的雪原,终年不化的厚厚冻土压在上面,他几乎要窒息而死。
车前灯像一柄光剑破开雨幕,刺入深沉夜色。
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开着外放,漫长的忙音持续不断,季潮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苏飞渝自认并未感到多少焦虑,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期待能够打通,只是惯性使然地不断地拨号,等待自动挂断,再拨号。
因此当忙音突兀地消失,季潮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从听筒中传出时,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没人先开口,电话那头信号似乎不太好,能听见背景里不甚清晰的人声和杂音,苏飞渝吸了口气,努力平静地问:“你在哪里?”毫不意外地,季潮并不回答。
便顿了几秒,又说:“我在去X港的路上。”
这回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动静,季潮叹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情绪:“你去那做什么。”
苏飞渝直视着前方浓郁的黑暗,雨刷器就是那分海的摩西,雨水汇成的瀑布在他眼前聚拢又分开。
他缓慢地呼吸,出声时才发觉尾音不知何时竟已染上颤意:“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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