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归君
十五岁的他背着妈妈偷偷撤学,去网吧打工挣钱。
结果徐妈妈从他班主任老师那里得知此事,一向温柔能忍、似乎没有脾气的人头一次大发雷霆,发疯一样地让儿子回去读书。
“我不!如果我继续读书,咱们三个人就还得靠着那个男的生活,你就还得挨打,我跟妹妹还要被他骂!”
陆尝很犟,无论徐妈妈怎么说都不肯回学校,只是反复说自己可以挣钱,让妈妈离婚。
徐妈妈跟他大吵一架,非要让他回去上学。母子两个僵持了一年,在某一次继父把徐妈妈打到手指骨折、后者却还是不答应儿子离婚之后,16岁的陆尝愤而离家出走,南下打工。
为了在休息时间也能挣钱,陆尝开始学着当代练和陪玩。他天赋出众,很快在游戏中崭露头角,继而被“朝歌”战队发掘,当了电竞选手。
陆尝天赋高、能吃苦,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从二队进入一队,战果赫赫,工资待遇也水涨船高。
他有钱了,就跑回去找妈妈,想让她跟继父离婚,带着妹妹搬到自己那里住。
徐妈妈却是个脑回路非常传统的女性,而且多年的艰难让她害怕变故,也不相信新鲜事物。
她很爱儿子,却不认可陆尝的事业,坚持认为电竞选手不稳定,苦口婆心地想让陆尝继续读书考大学,以后当公务员。
陆尝说上学的事儿以后再说,至少我现在有钱了,咱们能自己生存了,你从那个混蛋家里搬出来,别再挨打了。
徐妈妈却说:“你们玩游戏这个行当,我不懂,但是我也去查了,去问了。这是青春饭,你能干七八年就不错了,之后呢?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没学历,你干什么去呢?而且说出去也不好听,无业啊。这你怎么找对象?要是再有个离婚的妈,就更丢人了。你是男孩还好,还有冉冉。别人家挑媳妇更挑剔,单亲家庭的,直接就降了一档,我这要是离了婚,以后你们兄妹俩对象都不好找。”
陆尝都疯了:“还对象?现在是考虑这事儿的时候吗?再跟那玩意一起过,你说不定哪天就被他打死了!到底哪轻哪重妈你看不出来吗?”
徐妈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不至于。我再忍几年,你结婚了,我就去帮你带孩子,就不用跟他过了。”
陆尝对母亲的脑回路绝望了。他说服不了自有一套评判标准的徐妈妈,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你让冉冉跟我走。我不能让她再在这儿待下去。天天看你挨打,她心里会出问题的。”
“不至于。我又不会让你继父打她。”徐妈妈还是不干,“而且冉冉学籍在这边呢,到你那儿去怎么读书?你自己不学习了,我不能让你把冉冉也带歪了。你那打游戏,它不是正经职业。”
陆尝怎么说,徐妈妈都不松口。当时他还没成年,陆冉更是只有十五岁。两个未成年人。徐妈妈是陆冉的监护人,她不同意,陆尝根本没办法把妹妹带走。
他完全理解不了母亲的思维方式,觉得她封建落后、冥顽不灵,而且是个一点勇气都没有的包子。
陆尝怀着满腔怒火坐飞机回了战队所在的s市,然后将近两年没回老家,只是跟妈妈电话联系,想妹妹了就让陆冉放假到s市住。
“……我没想到,那次吵架,就是见她的最后一面。”
陆尝——现在叫徐常君了——哑着嗓子说。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然后重重地把脸埋进了两只掌心。
简泽安兄弟俩听到这句话,都是心头一沉,隐隐窥见了他未曾说出、却已然透露出灭顶般沉重的过去。
时间走到三年前,也就是简泽安初三的那一年。
陆尝在这一年状态奇佳,20岁的他年轻、有活力、反应灵敏,同时已经在电竞这个行当浸淫三年,也算得上经验丰富。
经验和身体素质在这一年达到了最完美的平衡,他成为战队当之无愧的核心,也成为了这一年华国赛区风头无两、独一无二的那颗北辰星。
人们喊他“光神”,认为他是希望,是曙光,是世界赛场上能为华国披荆斩棘的那个英雄。
他也确实带领着他的战队,带着“朝歌”,一路走到了世界决赛。
——然后在比赛前两天的深夜,或者说凌晨,当陆尝在欧洲那个比赛主办国的训练基地里结束了和队友们一起的训练,把训练时一直静音的手机拿起来,一连串国内的未接来电让他陡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他的预感没有错。
他在一连串来自不同号码的未接来电中看到了妈妈和妹妹的,以及好几个陌生的号码。
他拨通母亲的电话,在长久的等待之后,接起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男音,对方表示自己是陆尝老家那个小县城警-察局的警-察。
——徐妈妈在三个小时前跳楼自杀。
彼时国内是晚上九点。
时间往前拨一个小时,陆尝的继父在外面赌-博回来,输红了眼,砸完了家里的各种东西,开始找家里另外两个人的不痛快。
他对着徐妈妈拳打脚踢一通,犹不满足,想找陆冉的麻烦。
陆冉在他回来之前正在洗澡,后来听到外面的动静,吓得躲在洗手间不敢出来。
陆姓继父——陆大伟开始踹门。
这扇被他踹了不知道多少回的门,这一次没能撑住,锁“砰”的一声断裂,然后门板狠狠弹开,暴露出了洗手间里哆嗦的少女。
一贯会护在孩子跟前的徐妈妈因为疼痛还在客厅没爬起来,陆大伟狞笑着想要对陆冉动手。
然而定睛一看,他却意识到了一些不同。
陆冉刚刚满十七岁。年轻的女孩子像花朵一样含苞待放,洗过澡,微微湿润的头发垂在肩头,单薄的睡裙沾染些许水渍,贴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的线条。
陆大伟心里恶意的火气,忽然就变了味道。
他的表情变得淫-邪,他朝着发抖的少女逼近。而陆冉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妈妈很快就赶来了。”
陆冉,或者说徐梦冉,双手握着玻璃杯,手一直在抖,抖得杯子里的水都晃出来,她不得不把杯子放在桌上。
徐常君看着妹妹,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伸手按在妹妹手背上:“好了冉冉,别说了,你先进屋,后面的我来说。”
徐梦冉摇了摇头。
她的牙齿咬着嘴唇,把下唇咬得惨白。可她还是固执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