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第44章

作者:扶好站稳 标签: HE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他忽然一愣,蓦地抬头。

“对哦。喜欢那人还有个麻烦,得努力学习,不然肯定考不上他去的大学。”

黄笙跟着一愣,哑口无言。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眼前这人,根本就是一恋爱脑,三两句离不开喜欢的人。

“所以呢,如果考不上一样的大学怎么办?”

林语风想了想,说:“我会等他的。”

又说:“但是如果他不等我……”

思索一番,最终决心道:“没事,大学里随便他玩好了。四年后毕业,看他还和谁在一起,到时候拆了就行。”

黄笙盯着他。

那一瞬间,林语风那白白净净的额头上,长出了恶魔的犄角。

“也就四年而已嘛。”“恶魔”无所谓地说,“一晃眼就过去了。”

说完还点了点头,仿佛在认可自己说的话。

“是啊。”黄笙应道。

四年,对于人的一生来说,的确算得上短暂。

那时候的林语风,就已经是个喜欢遥想未来,敢想敢做,对一切充满信心的人了。

确实,他的四年大学生活,忙碌而充实。先适应环境的改变,再改变自己,朝着目标奋进。四个春秋,朝乾夕惕,转眼便过去了。

那时候的他,驾轻就熟地谈着“等待”,其实自己也没等过什么。喜欢的人太优秀了,一不小心就可以走去好远,追也追不上。嘴上说着“四年而已”,其实心里早已开始忐忑。自信都是装出来的。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而那时候的他,也不曾想到,自己口中的“四年”……几乎就变成了永远。

第29章

这天傍晚,尹昱早到了约定地点等黄笙。

一间法国餐厅,黄笙定的,位于购物商场高楼顶层,位子靠窗。坐在窗边俯瞰地面人来人往,都如蚂蚁般大小。地上湿漉漉的,一场小雨刚停。暮色四拢,下班高峰的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没等多久,黄笙就到了。尹昱朝她挥了挥手,站起来迎她。两人一见对方,同时愣一秒。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都变了不少。客观地讲,应该是黄笙变得更多。早不是纯情烂漫的黑长直形象了,成熟之美在她身上大放异彩。刚过下颚的直发,墨绿挑染,上身一件皮夹克,两条麻杆腿又细又长。按张晨洋的标准来讲,完全不像是已婚了的。

惊讶过后是欣喜,黄笙笑得眼睛都弯了,走近之后上下打量他,对他说了句,你好帅气呀。尹昱一笑,本也想对她说同样的话,这么一来,也就没说出口。

落了座,寒暄几句。点单之后,黄笙饶有兴味地看了会儿窗外。尹昱见她望得出神,就问她,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间餐厅。

“对的。”黄笙转过头来答他,随即明白了问题的根源,解释道,“我不在这里工作,也是难得回来一次,要不然早和你见面了。这次是正好来参加个研讨会,要呆几天。”

尹昱恍悟地点点头:“所以上次同学聚会你才没来啊。”“是的。那天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就没高兴赶过来。你呢?去了?”“对。”“怎么样?”尹昱笑了笑:“我十年才去一次。偶尔一次,就觉得还不错。大家都变了不少。”“那是自然。但也都看得到过去的影子吧?多多少少。”

“工作呢?你还是老师吗?”

“对。大学老师,越做越没意思了,工资也不高。还好我也不在意这些,主要是象牙塔嘛,在那样的环境里,可以潜心学习。”黄笙喝了口水,谑道,“你呢?还拿刀给人开心呢?”

尹昱忍俊不禁:“是啊,天天开心。”黄笙也笑起来。两人顺着讲下去,漫话这些年发生的种种。因高二开始就不在一个班,又聊了点各自班里的人与事。从那蒙了尘的记忆里。

聊完往昔,又说到今日,黄笙说,总觉得自己濒临政治抑郁。这社会越来越急功近利了,人性消退,陨碎在激烈的竞争里。所有人都在为得到什么而拼命活着,一点点刺激就能惊起轩然大波。十年前的自己会为这样的社会愤慨,当时只觉得年轻气盛,老了应该就不屑一谈了。没想到十年后依旧如此,我怎么就不变老的呢。

尹昱笑了。其实到哪里都差不多,要去亲身体验一下万恶的资本主义吗。黄笙也笑起来,是咯。拿铜钿作重心的政体有多荒谬,民主就是个幌子。可再怎么荒谬,有钱人适意呀。有钱人到哪里都适意的。也是。不管怎么讲,总是了解越多,越会失望。可没办法,换个地方也是这样。新鲜感一过,就开始看到疱疮累累了。

所以不能总呆在一个地方?

我是这么觉得的,我也和我老公谈过这问题,没准过两年就走人了。想体验一下,在一个地方呆太久、终于离开时的舒爽感。出去对孩子的教育也好。你呢?不觉得憋得慌吗?总呆在一个地方,整个人好像都要烂掉了。

尹昱轻轻笑起来。

我倒没那样的想法。

是你不想,黄笙问他,还是你做不到?

尹昱再度笑了,说,留点面子。

可能我太忙了,没有那样强烈的感觉。治病救命,至少我做的事还有价值。不过有条件的话,确实也想换个地方呆段时间,涨涨见识。

你这职业信仰倒也强大。你这么一说,我也还可以,也不是呆不下去。祖国花朵的成长过程我还能掺合一脚。虽然有点晚,但要真发现长歪了的,还能掰回来一点。还来得及。

两人一同笑起来。

夜幕沉沉地落下来,柔和的灯光烘托出餐厅里温暖恬和的氛围。客人之间轻声细语地交谈,偶尔传来刀叉轻触餐盘的声响。菜肴一道道端上来,精致而别具一格。有些油腻,但在忍受范围之内。黄笙要了红酒,尹昱喝白水,说开车来的,待会儿送她回去。

黄笙说,她是两年前结的婚,老公是大学里认识的,空气力学专业,现在在研究院工作。两人去年抱了孩子,半个月前刚刚满一周岁。

尹昱说,他前不久刚当上主治医师,又忙了不少。手术多了,会议多了,要读的书也多了。过段时间可能还要出国进修,再过几年应该能回学校教书。

出国好啊。黄笙说,在适当的时机换个环境,以对抗中年危机。尹昱气笑。那你呢。成天和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呆一起,假装自己十八吗。去你的,哪有什么假装,我就是十八呀。黄笙一本正经地说,外貌尤是。

“诶,你跟盖沛文还有联系吗?”她问。

尹昱一怔,没料到她会主动提起盖沛文来。又一想,都是高中里发生的事了,还有谁会在意。笑了笑说:“有啊。上次同学聚会见过一面。”

黄笙点了点头。

“怎么忽然说起他来?当初他可是追了你好久。”

“忽然想到就说了。是呢,非常锲而不舍,怎么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尹昱一笑:“我记得到最后你已经快被打动了。没有吗?”“是盖沛文说的吗?”“对。”黄笙眉心一皱,摇摇头:“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