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琼花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子过十四,男子需满十七,且必须是未曾婚配的,方可参加。(皇太后疼爱孙子孙女,所以王子公主们不受此限制)
孙三小姐曾经以生病为借口推了两次,可是这次她怎么来了啊?
太后说:“哀家听佳音说,你不仅琴艺了得,舞跳的也很好。”
花吟收敛心神,“回太后,臣女最近伤了腿,恐不能献舞,况臣女技艺平庸,实在没小郡主说的那般好,只是小的时候跟母亲学过一点儿舒展筋骨而已,并不曾认真钻研过。至于琴艺,倒是比舞要强点儿,不过也难等大雅之堂。”
“好就是好,做什么说那般虚话!我皇祖母最是爽快人,可不兴过分谦虚没诚意。”小郡主紧挨着皇太后嚷嚷道。
皇太后也由着她,笑道:“好与不好弹了不就知道了。”言毕冲下手的嬷嬷抬了下手,旋即有伶俐的小太监搬了几案,紧接着又有人捧了琴上来。
花吟暗衬,若论才艺,她能拿得出手,震惊四座的也只有舞。至于琴艺虽然不差,但大周人好歌舞,她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一点点而已。若叫她弹琴,她就算尽最大努力也达不到三弟的水平。要是这般,恐怕只会叫那些在永安候府听过三弟弹曲儿的人猜疑她藏巧弄拙,他们要是说说也就罢了,就怕传到皇太后耳朵里惹来她老人家不快。
花吟曾在皇太后跟前服侍过几年,她的性子花吟再了解不过,特豪爽的一个人儿,平时也和善。但是真要翻脸了,也决计没有和好的可能。而且她最不喜欢人跟她耍心眼儿,就像小郡主说的,皇太后非常不喜欢过谦的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说那些俗套,没意思的紧。
既如此,那只有另想其他法子,掩盖她琴艺一般的缺陷了。
思量间,几案,凤尾琴已然摆好了。
花吟没留指甲,不得不又讨要了玳瑁。
一切妥当,花吟沉了一口气,再拨开了琴弦,弹了起来。
一曲终了,众人窃窃私语了起来。皇太后笑着道:“我看琴艺虽然不错,却不出挑,倒是曲子新鲜,动听。”
“这曲子我也听过,不过上回听比这次好听多了,唔……具体我也说不出差别在哪里,反正今儿个弹的就没上回弹的好……”小郡主说着说着眉头不自觉的揪了起来,仿似想到了让她十分困惑的事,一会瞧一眼花吟,一会又收回目光做思考状。
“这是臣女闲暇新作的曲子。”花吟厚着脸皮说,实则这首就是三郎为“妖娆”谱的舞曲,因为这几日三郎都在弹,也和她研究过曲谱,因此花吟记得清楚。
“你还会谱曲子?有才气,是刚谱的曲子还不熟练,所以欠些火候吧。”皇太后自问自答道。
又转头看向凤君默,“默儿你向来对这书画琴艺最有钻研,你来点评点评这首曲子,也叫祖母知道好在哪儿,不好在哪。”
花吟眼睫一颤,不自觉略移了视线看向凤君默。他今日一身华丽的紫色祥云华服,头束金冠,腰佩白玉,端的是精神奕奕,气度无双。
凤君默温文一笑,认真的点评起来。
众人正听的认真,小郡主却突然跟着了魔似的,烦躁的拍着脑门,嘟囔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是谁呀?”而后径自从太后身边跑了下来,一溜烟的冲到花吟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扯了花吟的面纱。
花吟的右侧脸正好朝着男宾那边,旋即那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甚至有男子情不自禁“呀”了一声。而小郡主大概是吓傻了,慢了好几拍,花吟都将脸捂住了,她才尖叫出声。
皇太后也瞧见了,眉头皱了皱,心道:“好好一个姑娘家却被这可怖的胎记给毁了,怪可怜见的。”遂挥了挥手,道:“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因花吟与京城的贵女圈从无交集,不可能有人对她多热情的招呼她去坐,她只有去找容家的俩个姑娘,可是姑娘们太多,至少一百多号,她一时也找不出容芊芊他们。
却在这时,坐在靠前的孙三小姐突然站起身,朝她道:“花小姐,你过来和我坐一起吧。”
姑娘们纷纷看过来,小声议论,对面的公子哥们也议论开了,因两边离的也不算远,男子们的声音又粗,隐约听到,“这么丑的女人怎么配和京城第一才女坐一处啊。”“吓死人了,从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
皇太后听到嘀咕声,故意咳嗽了几声。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揭了过去,皇太后乐呵呵的叫公子小姐们继续各展才艺。
孙三小姐之前已经表演过了,她在众人的怂恿下共展示了两样,一样是左手写字,右手画画,既要字写的好,画作的好,又要同始同止,其难度可想而知。另一个就是弹琴,真真是余音缭绕,三日不绝,瞬间赢得了满堂喝彩。只可惜她打了头阵,又如此精彩,姑娘们都被吓住了,不大敢上台献丑了。逼的太后只好点名了。虽然那位丞相义女同样出彩,可是到孙三小姐这儿还是差了些,因此大周第一才女的桂冠仍旧非孙三小姐莫属。
“我是专程过来看你的,”孙三小姐突然说:“果然没叫我失望。”
☆、第84章
“我是专程过来看你的,”孙三小姐突然说:“果然没叫我失望。”
“啊?”花吟吃惊的瞪圆了眼,一时难辨其意。
孙三小姐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颇有歧义,红了脸,急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旁的意思,我真心觉得你谱的琴曲太美了,只可惜你没有用心弹,是不是太紧张了?”
花吟上辈子恨透了孙三小姐,因此对她的了解甚至可以说是仅此于凤君默,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花吟越是了解她,越是感到无力。她曾恶毒的想:“但凡完美的人都戴了面具,凤君默不就爱着孙三小姐的简单善良和她的才气么,那我偏要挖出孙三小姐不为人知的一面,揭开她的面纱,将她丑陋的真容毫不留情的摔在凤君默面前!”
只可惜,她错了,这世上就存在那么一种人,因为从小到大被善良呵护的对待,所以天真的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善良的。人心险恶,世道艰难什么的,在她眼中都只是传说。
花吟也曾怨恨的想过,像三小姐这般小白花的性子,将来嫁到了烈亲王府一定过不好,当家主母岂是那般好当的?
但事实上,烈亲王府家教严苛,凤君默都到了弱冠之年,王爷和王妃也未曾在他房里放人,而且凤君默又是那般专一痴情的男子,认准了一个就是一个。即使当年凤君默求娶孙三小姐,镇国公府老国公舍不得孙女早嫁,要过了十八才嫁过去,凤君默也答应了。后来还是皇太后找了国公夫人说好话,老夫人过意不去,回家后硬逼着她家老头子答应提前了一年。
烈亲王府人口简单,根本不存在妯娌争斗,姑嫂不和等隐患,就是烈亲王王妃脾气古怪了点儿,但看在儿子的面上,也不可能难为儿媳妇。
凡此种种好处,怎不叫上一世的花吟一门心思的要嫁凤君默,决计不考虑第二人选。
花吟这般想着,不自觉看向了对面,却不料被一双凉飕飕的眼冷不丁的冻了下。
花吟一个激灵,眼睛瞪的又大又圆。
南宫瑾却在这时垂了眼,拿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
花吟吓个半死,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就这么说定了啊。”
“啊?”花吟恍然回神,才发现孙三小姐一直在小声的跟自己说话。
显然的三小姐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朝她温和一笑,不再言语。
花吟知道三小姐也就在琴棋书画上话特别多,其他时候跟个闷葫芦一般,所以时常给那些不了解她的人一种清高孤傲的错觉,从这点来说,与她三弟倒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弟。
又过了一会,皇太后大概感觉差不多了,于是像往年一样,吩咐宫女太监们将姑娘们的坐席错落着摆了开。而后笑着说了道:“你们接着闹吧,我老人家先休息一会。”言毕将小郡主也给拽到了垂帘后头说闲话。
傅新和四皇子是订过婚的,因不干己事则继续坐在原地喝酒说话看热闹。
起先大家都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不知谁带了头,场面才渐渐火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