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她的眼泪她一直运用的很好,只除了在那个男人面前,那个经历过大悲,已经不知道如何哭泣的男人。
待花吟回过神,去追寻耶律瑾的身影时,他已经被万箭穿心钉死在王帐内,帐外他的将士们正手舞足蹈的欢呼庆祝。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似乎死亡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可是他或许想不到的是,死亡于他并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苦难的开始。
花吟静静的看着他,良久,良久,突然胸襟之间弥漫出一股浓烈的悲悯之心。
这种大慈大悲的心肠她是从未感受过的。
她无法理解的摸上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胸口生生的疼,疼的她无法呼吸,泪水很快又模糊了双眼……
☆、第6章 生孩子好可怕,我要做男孩纸
花吟从梦中醒来时,才五更天,远处有公鸡啼鸣。
枕头完全湿透,她撑起身子坐在蚊帐内,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短短两更天,她恍若又过了一世。而那一世是属于她上辈子恨了一生的男人——南宫瑾的。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入了他的梦,陪同他行走了他的一生。
不过她此时心底一片哀戚,忍不住幽幽一叹,原来那些穷凶极恶之人也都是可怜人。
小窗外一缕熹微的晨光,宛若菩萨的金光般,花吟心头一颤,急急从蚊帐内爬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跪在地上,谦卑的双手合十,喃喃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这难道是您的什么指示吗?您让我重活一世,又让我入了那暴君的梦,这到底是何用意?”
自然,观世音菩萨是不会给她答案的。
花吟默默的跪在那,突然灵光一闪——引善!
难不成就是这个意思?
让她在诚心悔过的同时,不让救赎那些也步入迷途之人。
菩萨让她重活一生,其用意并不仅仅是让她剃度出家侍奉佛祖悔过一生。而是交给了她更重要的事去做,所以了缘师太及时出现了,但是说什么都不愿收她当姑子。
花吟的内心深深震撼着,第一次,花吟对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有了明晰的想法。
这一世,她决心做个好人,她要弥补所有她上辈子亏欠的人;她要让上一世因她而错位的姻缘,全都回归正位,获得幸福;她要让上辈子她见识过的那些坏人也都要改邪归正,一心向善!
如若以上三点她都能遵照菩萨的旨意顺利完成的话,那她此生也就无憾了,定然要青灯古佛伴余生。
“夫人要生啦!夫人要生了!”乍然一声惊呼。
花吟与母亲同在西厢房这边的院子,大丫鬟翠菊一声大喊,她听的清楚明白,鞋子也没穿就夺门而出,刚冲进母亲的卧房就被闻讯而来的张嬷嬷给揪住了。
张嬷嬷一边将她往外赶,一边表情夸张的嚷嚷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这种地方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快出去,快出去!”而后又不急不忙的指挥着丫头们请稳婆,烧开水。
张嬷嬷撵了花吟出去,而后将房门猛的一带。
这时她爹也紧张兮兮的从隔壁房跑了出来,最近几日他白日忙碌,为了保证睡眠,夫妻俩便暂时分开睡了。看到花吟正赤着一双脚蹲在门口,赶紧一把抱住,“我的小乖乖,你怎么在这啊?快回去睡一会,等你醒了,你娘又给你添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啦。”
张嬷嬷推了房门出来,看到那爷孙俩都蹲在房门口,顿时哭笑不得,“哎呦我的老爷,您怎么也在这啊。您快将小姐带走,别在这碍事了。老奴知道您疼惜夫人,可夫人这都是老胎了,她双生子都生过,没多大事的,”
花大义老脸一红,乖乖的抱着花吟走开了。
花容氏这胎生的极快,太阳整张脸都露出来时,孩子就呱呱落地了。
花大义和花吟几乎同时从院子内的小石桌旁腾地站起,一前一后冲进了花容氏的卧房。
卧房内尚未收拾,花容氏屁股底下垫的满是血迹的老布尚未扯下,稳婆正在给小婴儿剪脐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整个场景看上去既血腥又暴力。
花吟上辈子未生过孩子,也未曾见识过旁人生孩子,这会儿登时就被吓傻了。
张嬷嬷一眼扫到这一老一小,惊的差点打翻了血水,“哎呦,我的老爷!您怎么自个儿跑进来了!哎呦,我的小姐哎!老爷,你看你是怎么当爹的,都叫姑娘给瞧见啦!”
花大义也未想到闺女会跟着他跑进来,反手就捂住闺女的眼睛给抱出去了。
可是该看的,她都看见了啊!
花吟觉得她的整个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上一世吧,她的确是比旁人开窍的早,可是她的所有注意力基本上全都集中到阴谋阳谋害人算计人上去了。
春宫图那啥的,她出于比旁人多懂点总没坏处的认知早早就偷看过,当时年幼,只觉得好可怕,根本无法理解男子那巨大的物什怎么就能塞进女子那狭小的尿尿地方,那会儿因心里承受能力有限,多少埋了些童年阴影。
以至于长大后,花吟虽然酷爱穿衣打扮出风头,热衷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可是真要来点什么实质性的,她溜的比兔子还快。
不过她那么自命不凡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随便让那些她看不上眼的男人占了便宜。她很小的时候就清楚自己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在十三岁的时候更确定了她想嫁什么样的男人。就是为了她的“雄心壮志”,她也是极爱惜自己的,绝不可能做出半分有损闺誉之事。
话说花吟因着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后,恍恍惚惚了一上午。
之前,花二郎来她屋里瞅过一眼,极不屑的说了句“娘又生了个带把的,没劲!”而后一扭头又冲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耍去了。
二郎走了后,花吟就出了闺房,直奔东厢房,那三兄弟住的小院去了。
花家三郎正站在窗户边对着一排竹子作画,他妹妹进来时,他就跟没看见一般。
不一会身后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花三郎浑不在意,以往他也常到他妹屋里找笔墨纸砚。
再过了一会,他一副画做完,一眼瞥到一个米分雕玉琢的小儿郎。
花三郎眨了眨眼,定定的看了会,确信面前没有镜子后,才一转身又去拿了自己的笛子。
花吟冲到院子的水缸内照了照与三郎一般无二的面容,暗道真不愧是双生姐弟,她做了男儿打扮,没想到竟与三郎这般相像。
花吟跑回来时,看到三弟正一本正经的蹲在柜子前叠她之前弄乱的衣裳。
“三弟,给我几件你的衣裳吧。”花吟热乎乎的贴在花三郎身后,花三郎不解的回身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