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五十万。”姜恒已提前回答了这个问题,“征用嵩县粮库后,最大限度地压缩军饷开支,征集百姓上战场,再给汁琮四个月,他能召集起五十万人为他打仗。其中十万为主力军,也即风戎与雍的中坚战力,外加五万氐人。”
“余下的三十五万人,则是新兵,”姜恒朝众人解释道,“只要喂饱他们,就可派到前线。至于最后会死多少人,对汁琮而言,并不重要。”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支五十万人的军队,哪怕联合代、郑、郢三国,也只能召集起不到二十万,尚不及一半之数。
“郑国有多少能调用的军队?”耿曙在那沉默中开口问道。
“四万,”太子灵说,“必须留一万人驻守崤关。”
诸令解说:“汁琮的新军乃仓促间募来,上战场实力不行……”
“郑军的战力亦好不到哪儿去,”耿曙不留情面地嘲讽道,“半斤八两。”
诸令解又要发怒,被太子灵的眼神制止了,耿曙只不过说了实话。
毕绍说:“我有八千御林军,可一并交给聂将军,这是最后追随我的勇士了,还请聂将军善待他们。”
耿曙:“我说了要出战?”
姜恒哭笑不得,想了想,朝太子灵道:“朝熊耒送一封信罢,那父子俩虽然设计杀我们,但这种时候……”
“郢王薨了,”太子灵说,“郢太子也没了,你不知道?”
“什么?!”姜恒震惊了,他这一路上根本未曾打听到多少情报,毕竟大多数时候也都在郑国的国土上。
“怎么死的?”耿曙也是一怔,“父子俩都死了?”
太子灵说:“一夜暴毙,死因不明。芈清以公主身份辅政,如今芈家掌握了大权,万一芈清有了身孕,未来只能扶持芈家后人为国君了。”
太子灵也不太清楚江州的剧变,毕竟出事时几乎无人在场,只能根据情报,大致解释了下郢王与太子应该是同时被毒死了。
除此之外,十万郢军在安阳全军覆没,如今江州只剩两万兵马驻守,郢地南方大城犹如空城。
“代国若出关,”太子灵说,“可为我国提供十万兵马的援助,但据说汁泷即将与姬霜成婚,这么看来……”
这还是姜恒当初定下的计策,现在想来,他的计谋简直被汁琮发挥了个淋漓尽致,如今要想办法破解,无异于左右互搏,根本赢不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太子灵让人展开地图,一片触目惊心的漆黑。汁雍承“水德”立国,水为玄色,如今大半个中原,已全在汁琮掌控之下。
地图摊在殿中,太子灵做了个手势,示意有什么办法,就请罢。
姜恒沉默片刻,而后征求般地看耿曙,到得此时,耿曙也认真起来了,不再凡事都等姜恒分析,毕竟军事战略乃是他的长项。
外头来了信报,孙英便起身,先行告退。
耿曙看了一会儿中原地图,而后说:“增兵照水城,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才能逼停汁琮。”
照水一失,雍军便将以此地为据点,转向东南方,开始攻打浔水三城,进入越地,而浔水一带根本没有多少驻军。
姜恒说:“让江州配合出兵,两路驰援照水,一定要守好,否则照水一旦沦陷,郢国的国都也有危险……”
就在此时,孙英再次快步走进。
“坏消息来了,”孙英说,“照水被攻破,汁琮水淹全城,淹死了七万百姓。一万驻守的郢军折损过半,逃回了江州。”
耿曙听到这话时,把木棋扔在地图上,满殿肃静。
“这仗不用打了,”耿曙道,“要么投降,要么逃亡,自己选一条路罢。”
姜恒追了出去,太子灵一手按着眉心,长叹一声。
第168章 赴死策
郑国终于结束了连月的大旱, 却迎来了一连七天的暴雨。雨水滂沱而下,从天到地,济州城开始淹水, 王宫当年选址建在低地, 水流直冲进来, 淹没了床榻下, 案几都漂浮在水面上。
耿曙捡了几块砖,架高门槛, 挡住水流, 抬头望向天际, 判断这场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暴雨覆盖了南方大地,却也阻住了汁琮侵略的脚步,至少这几天里不用担心他入侵浔水三城。
但雍国不会永远停在中原腹地,该来的总是会来,这几天里, 流言接二连三传到济州,汁琮已沿着长江北岸东来, 进入越地。城中公卿收拾细软,人心惶惶,预备逃亡。
可是又能逃到哪儿去呢?郢国?代国?
济州开始有了投降的意见, 毕竟公卿士大夫们并不在乎谁当国君,只要家族得以保全, 国是可以舍弃的,唯独最重要的一点是,舍弃得必须有价值。
“我听见有人在说,”耿曙练过剑回来,朝姜恒道, “想将赵灵献出去给汁琮,换取郑人自治。”
耿曙在王宫花园内练剑,其时雨仍下个不停,花园外有两名士大夫交谈,以为雨下无人听见,但耿曙耳力敏捷,听得清清楚楚。
姜恒哭笑不得道:“那么咱们再跑时,说不定得多捎上一个人。”
姜恒花三天时间,为太子灵解决了政务上的难题,郑国无法像雍国一般伤筋动骨地变法,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否则国内必叛。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作了重新规划,令国内局势暂时稳定下来。
然而只要战火一来,再次筑起的危险平衡,就要面临全盘崩溃。
正值此刻,一名少女盈盈而来,到得两人寝殿外。
“姜先生。”那少女笑道。
“啊!是你!”姜恒马上笑了起来,说,“流花!你来了,快请!”
耿曙打量流花一眼,朝姜恒扬眉,意思是你们认识?姜恒得见故人,仍旧开心,只可惜赵起不在眼前。
“当年她陪伴了我很长一段时间。”姜恒把她介绍给了兄长。
耿曙:“?”
“不不,”姜恒马上知道耿曙想歪了,说,“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