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游目
跟着那将领走到一处空宅子之中,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别说文长征了,普通士兵都满脑子钻那伙房,没谁有功夫搭理他。
将领拱手行了礼,说:“料想公子是少将军的挚友,请先在此等候,属下去通报。”
周崇点点头,待人走之后,拉着严舟四下瞧瞧。
宅子没有人住的痕迹,空空荡荡的,正屋连个茶水都没有,只有几张椅子。
严舟取下帕子,将几张椅子上的灰尘都擦了个干净,收拾一会儿后,屋子看着亮堂不少。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进来的男子十分高大,与那匈奴人差不多,身材也壮实,胡子拉碴的。身上盔甲沾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血,瞧着十分吓人。
周崇拧着眉,问:“可有战事?”
“战事?”男子看了眼自己盔甲上的血,“哦”了一声,说,“今天打到一只野鹿,杀了给夫人补补身子,倒是没料到溅这一身血。”
周崇:“......”
“你就是九殿下?”
话里虽喊的是殿下,语气却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偏偏男子长得十分壮硕,这话从他嘴里出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仿佛他天生就是这般臭脾气,要真和那傅骁玉似的什么都憋着忍着,倒不像是他了。
周崇点头,拱手行礼,说:“在下周崇,给文将军见礼。”
这话一说,文长征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似有些不耐烦,打量着周崇。
周崇也不知哪句话惹着文长征不快了,眉头微皱,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着。
文长征不说话,看见椅子上的灰尘被擦干净,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严舟拿了个干净帕子来,递给文长征,说:“将军不介意的话,可以用。”
文长征也不道谢,大剌剌地接过来往自己盔甲上擦,不一会儿一身的血气都被那白净的帕子擦干净。
周崇吃不准文长征的性子,瞧瞧主位后,坐在文长征的对面,与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文长征脸色还没变好,嘬着舌根,说道:“皇帝我见得不多,但我瞧着,你还配不上那龙椅。”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立马就变了。
周崇未说话,一旁的严舟倒是站直了说道:“文将军慎言!”
文长征听得一乐,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也没把严舟看在眼里。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结,房门吱呀一声,又被人推开。
夕阳一落,天就开始昏暗了。来人带着几支蜡烛,把屋内点亮,在仿佛停滞的气氛之中行走得十分自然。
权峤看了看文长征,又看了看周崇,笑着摇摇头,说:“你何苦欺负小辈,叫别人看到,又要笑话你。”
说完话,用手拉着周崇站起来,往那主位一推,周崇就直愣愣地坐了下去。
这下,周崇坐在主位上,严舟站在他身旁,文长征坐在侧位,翘着二郎腿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听了权峤的话,文长征也不再保持那臭脸色,说:“就想吓吓他,当皇帝的,喜怒不形于色,他连我都怕,可不行。”
周崇一听,后背起了白毛汗来,回想起自己进屋以来的所有举动,竟没一个是得体的。
他是景王,作为王爷,比文长征金贵多了,怎么由他给文长征行礼?
屋子里主位明明留着,文长征刻意坐在侧面,自己怎么没那胆子坐主位,偏偏挑了个对门的坐?
文长征看周崇脸色,知道他后知后觉的,琢磨出味道来了,笑着说道:“你生性怯懦,哪怕有了底气,面对我这样的蛮横性子还是下意识退缩......不过你这奴才倒是一顶一的忠心。”
严舟瞧他,眼珠子一转,躬身说道:“少将军是殿下的伴读,两人相伴许久,在宫中彼此照应。殿下听少将军说过不少文将军的轶事,古有刘备三顾茅庐,殿下求才若渴,便不已王爷的份位压人,做恭敬之势,也属应当。”
文长征与权峤对视一眼,笑出声来,说道:“你这小奴才还挺有意思,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对?”
害怕严舟吃亏,周崇拉着严舟站在自己身侧,说道:“宫中待了太久,没见过什么人,倒叫文将军看了笑话。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南岸十五万文家军,本王要其名景。”
名景,就是景王周崇的私军,这话可是大胆。人家文长征费劲巴拉整了十多年才积攒起十五万士兵抵御倭寇,你一黄口小儿这一句话的功夫,就想要去十五万的兵?
文长征托着腮帮子笑笑,说:“给你便是。”
严舟一愣,听到周崇吐出一口浊气。
周崇后背汗湿难耐,强忍着不适坐直,问:“文将军答应得爽快。”
文长征点头,拉着权峤坐在自己身边,将怀中的一封信递给周崇,说道:“龙椅上坐着谁,实话说我并不介意。是你、是太子或是二皇子,不过是换个人做主罢了,没什么所谓。”
那封信的字迹很熟,周崇在自己课本上见过无数次。
傅骁玉。
文乐唤庄鹤与王虎筹备军马,顶天了也就五万多,这点人数实属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傅骁玉猜到周崇想奋力一搏,首先就要从兵马下手,他自荐陆洲为王,惦记的头一份是那离陆洲极近的鱼米之乡徐州,其次便是文长征。
一封书信,傅骁玉在里头写了全是砍头的大话。
分析朝中每个皇子的得势情况,把皇子夺权的事情写在纸张上,随便一条拿出去给朝中大臣看了,非得把他弹劾到诛九族的程度不可。
周崇将书信全数看完,放置在蜡烛上烧毁,问:“看来文将军已有决断?”
文长征笑着说:“我这儿媳是替你考虑周到,却不了解他公公。乐儿若是选择二皇子,我便做二皇子助力;若是选择你,我便做你的助力。何需他费半天劲分析,替我打算?”
权峤也笑了,看着周崇腰间的蛇衔尾玉佩,说:“乐乐选择了你。”
周崇听到这儿才回过味来,文乐在边关、南岸以及金林,都有自己的势力。而边关与南岸,主要集中镇国军、文家军内部,单凭一个玉佩就能进入军营如过无人之地,若是没有镇国将军和文长征的首肯,文乐怎么能这般轻松?
当初文乐只身一人回了金林,做镇国府质子。朝中上下,对他的事情津津乐道,说镇国府无情,孩童都敢置于金林这吃人的饿兽口中。
文乐一日日长大,如同一个虎崽子,在偌大的南朝之中,肆意张开自己尖利的獠牙。
那众人口中无情的镇国府,却一直为其兜着底。
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可以,兵营里数不胜数的能才将士。
想参与夺嫡?可以,你喜欢哪个皇子咱们就为其助力。
周崇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来,只觉得那外头的风吹得他冷静不少。
文长征一直打量着周崇的脸色,见他前些时候紧张,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的脸色,手攥着自己的袖口,一下又一下地摩擦着手腕的红玛瑙串儿。
“今日叨扰文将军了。”周崇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衣摆的灰,与严舟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处,周崇闭了一会儿眼睛,扭头对着文长征行了个礼。
文长征“啧”了一声响的,这小子咋听不懂人话呢?
周崇也听到了文长征的不耐烦,却依旧弓着腰,说道:“这礼是周崇行的,不是景王行的,周崇谢文将军教导。”
说完,周崇挺直了腰离开,风吹过他耳畔的碎发。
文长征看得微楞,笑着摇摇头,说:“这些小辈......不容小觑。”
无论是对朝中局势尽在掌中把握的傅骁玉,势力遍布各大军营的文乐,忠心爱主、伶牙俐齿的严舟,还是那能屈能伸,明明身处困地,却生出一身傲骨的周崇,哪个都不是一般人物。
权峤伸手握住他的,说:“打从骁玉那儿我就知道,乐乐的眼光差不了。”
想起那文人模样的傅骁玉,文长征还是忍不住哼哼,说道:“我瞧着乐儿,南朝里头谁都配不上。等后头这周崇上了位,我非要给乐儿纳小不可。”
“你找打!”权峤拍了他一把,从兜里掏出一包炸面果,掰扯开,往自己嘴里塞,说,“人家俩感情好得不行,你在中间插一脚干嘛?显你能耐啊?”
“我不能耐吗?”文长征抢过权峤手中的面果,低声跟权峤说,“我要再能耐几分,还能给钺儿和乐儿添个小妹!”
权峤听了一脚往文长征身上踹,大骂:“你这冤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屋子里笑闹声不断,唯恐人听不见闺房话。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一路上的荆棘地再可怖,也能让有情人生出花儿来。
作者有话说:
文长征:想要老三。
权峤:你要锤子你要。
第114章
风吹过苍茫大地,一路的农夫农妇都在忙于耕作。今年没什么战事,小老百姓也有好心情干农活儿。
阿斯头一回这么细致地瞧过南朝景色,从那贫瘠的边关,逐渐往南走,略过一片又一片的田地。
边关的士兵也有种地的,那个地方贫瘠,他们便找那种容易活的菜种,赶着季节一季收一茬,完全不像来守边关的,倒像是来开垦荒地的。
这是镇国将军的话,南朝金林文帝担忧镇国府拥兵自重,军粮向来都是卡在饿不死的边缘供给。
吃都吃不饱怎么打仗?
镇国将军想着这一些兵每日守着,休息时候也闲,容易出现摩擦惹出事端,倒不如闲下来就去种种地,不管种不种得出来,先让自己忙起来再说。
这些士兵大多数都是征兵而来,家中也有田亩,干活儿的一把好手。这一道命令下下去,还真让他们找着了易活的蔬菜,每日闲得无聊了就去那开垦的田亩里吭哧吭哧地施肥浇水,谁要偷摸着采了那水灵灵的菜吃,比抢了军功还要过分。
那会儿阿斯不懂,他从出生就一直在马背上,看着猎狗放牧,吹响一支骨笛。
日日这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有何意义?
文钺的兵马人也不多,阿斯带了二十多人来南朝求和,战马不好携带,全数卡在边关镇国将军那儿。
这二十多人,看得紧了不合适,跟犯人一般,少了一分求和的尊重。
看得松了更不合适,万一挑起什么祸端,那就是一个通敌叛国的大罪。
文钺骑着马,手里把玩着一把银枪。
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那人托着腮帮子看他,说:“我想骑马。”
文钺抿唇,说:“阿了,离金林还有四十里,到了金林再让你骑。”
了无痕盯着他,说:“别把我当傻子,金林不让纵马。”
文钺挑眉,说:“你不是说自己徐州人士?怎的知道金林规矩。”
了无痕一怔,把帘子猛地拉上,不再理会文钺。
了无痕老早就想走了,他在边关逗留那么久,无非是为了偷传说中的草原明珠。
金林这边人传人,说那草原明珠是何等的夺目、耀眼,能与草原上的日月争辉。
等了无痕兴奋地到了边关之后,抓着一个匈奴细问,才知道,那所谓的草原明珠不是个物件儿,是个人。
是单于的小女儿乌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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