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游目
也就这次文乐入宫伴读,他们的铁三角才缺了一块儿。
“文乐!可算见着你了,每回去将军府都找不着你,思竹我都见着几回。”孙煜儿刚过来,没给周崇见礼,就拉着文乐说个不停。
一旁的张烈不爱说话,却认识人,第一时间拉下孙煜儿抓着文乐的手,见他还想多说,连忙拱手行礼打断孙煜儿的话,说:“见过殿下。”
孙煜儿这才知道坏了事儿,跟着喊了人。
还好周崇不是个介意这些的性子,摆了摆手,也不做皇子的作态,问:“你们今天也要比吗?”
孙煜儿摇头,一旁的张烈倒是点点头,说:“跟三皇子一队。”
三皇子是夺嫡热门,之前费劲儿去剿匪,就是为了讨文帝欢心。回宫说着不参加了,临到头还要来比上一比,生怕落于人下。张烈再过几年也得参加秋闱,没有宰相介绍入宫伴读的殊荣,只能自己抓点紧,把握好每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文乐看了他一眼,说:“我们今天跟六皇女比,估计是撞不上了。”
孙煜儿笑着接话:“我在台下给你鼓劲儿!”
张烈用手怼了他一下,孙煜儿又赶紧转换笑脸,恭敬地对周崇说:“也望殿下能夺得桂冠。”
等人走了,周崇才收起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回头连连,说道:“你朋友真好玩。”
文乐压低声音,说道:“这也是在宫内,等您以后出了宫有了自己的府,我们仨天天上门找您钓虾捉鱼去。”
周崇瞪他一眼,轻咳一声回过头来。
看着高高的宫墙,砖红色的墙面上头长齐了青苔。
周崇眼里不由得起了一丝向往。
等他及冠出宫,自由触手可及。
傅骁玉从四品,又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坐在一堆大臣里格格不入。按理说他也需要上朝,却始终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只要你不弹劾我,我就是你朝中最不给你惹事儿的小可爱的态度。
四周大臣看着校场的队伍,四下聊天,已经比了三场了,再精彩的赛事也开始疲倦,更别说崇文弃武的当朝皇帝,哈欠都打了好几个。
皇后前段时间惹得皇帝不快,有心要挽回他的心,看着这日头说道:“皇上,臣妾近日寻得一个翡翠瓷瓶,上头雕的花样十分难得。这比赛焦灼,日头又炎热,不如随臣妾去宫中歇一阵赏赏瓷瓶,等赛事了了再过来嘉赏如何?”
难得马屁拍对了地方,皇帝对那瓷瓶不见得有多大兴趣,可这日头晒着早就疲倦不堪,闻言直接叫了人看着,夫妻两人回了自己宫里歇着去了。
皇帝一走,校场就更热闹了。
大臣们喝着酒聊着天,底下皇子皇女们带着自己的伴读和丫头一个劲儿冲锋陷阵,那是一个激烈,恨不得下一秒直接将蹴鞠踢人脸上。
台上唯一还在认真看的,就数傅骁玉了。
他的眼睛也乱瞅,就盯着校场中穿着绛紫色骑装的文乐,文少将军。
文乐在家中,穿着打扮都是思竹安排,衣服鞋袜连同饰品都是府里分例,偶尔他娘家里来的进项也是思竹安排,甚少有自己的喜好。
来了宫中,没人伺候他了,他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偶尔穿着短打,偶尔又身着文人长衫,总之就是心情好想穿啥就穿啥。
今日特意挑了他哥从塞北给他拿回来的骑装,他人不在塞北,做衣服的人比着以前的尺寸加大了些做,却依旧短了点。
布料是塞北那边的丝绸,上头暗绣是镇国将军的将徽,一把利剑周围萦绕着祥云。老将军以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自己画了将徽恨不得到处都贴上,打了平局还好,要是打了胜仗,恨不得把人家城墙上都贴满自己的将徽。
傅骁玉也见过那将徽,觉得煞气太重。可今天变成绣纹装载到文乐身上,他是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只不过那绛紫色太过乍眼,隔远了一看,跟个会跑步的大紫茄子似的。
傅骁玉想到一个大紫茄子在场上跑,不由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遮住那已经勾起的嘴角。
平日里文乐就舞枪弄棒的,不敢叫人轻视了去,今天也是一样,一上场就跟个小疯豹子似的,这儿跑那儿跑。
总觉着有股视线紧盯着后背,一球进洞休息的时候,抬眼就瞧见了坐在凳子上慢悠悠跟老大爷喝茶似的傅骁玉。
傅骁玉估计也没成想他反应这么快,挑眉后端着茶对他摆了摆手。
文乐瞪他一眼,连忙追着皇女跑了。
比赛结束,自然是文乐这边赢了。
周崇出了一身汗,撑着膝盖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跟文乐拍了拍手,说道:“腿脚够利索的。”
文乐喘着粗气,抹了把汗说:“您也不遑多让。”
两人正说着呢,赛场上输了对手的三皇子就不耐烦了,冷哼一声,说道:“老九这就不对了,妹妹可是皇女,跟你比赛,人数一样,却都是女眷,赢了也胜之不武。按我说,就该让着对方四五个球的,这才公平。”
周崇是前朝皇帝遗腹子,这事儿虽说不让谈论,但该知道的可都知道。皇子们明里暗里勾心斗角,可从没把这个弟弟放在眼里。
虽说是娘子军,但也是在五皇女手底下调教过来的,五皇女舅舅可是掌管禁军的王校尉,打小就没少接触过这些拳脚功夫。
周崇人缘不好,队伍都没凑齐,还有个是小太监,这能赢下来全靠文乐满场拼了命的跑。
好不容易才赢,这一两句轻飘飘的话就把胜利拱手让人?
第8章 茄饼
周崇被三皇子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想开口却又怕招惹到人不痛快,更是让他处境尴尬。
场面静止了好一阵,那喊输赢的太监被主子们的规矩弄得不知道该叫输还是叫赢,急得面红耳赤。
换下骑装的五皇女重新回到了那官家女儿的娇俏面容,鬓角微乱,却改变不了她的清纯动人。
三皇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嚷嚷得大声,招来五皇女细听,眉头皱得死紧。
输了便输了,哪儿来那么多公平不公平一说,再者说,真不公平难道她没长嘴?需要三皇子在这儿跟个泼妇似的到处嚷?
“三皇子,五皇女巾帼不让须眉,麾下几个女儿郎虽说体力不够,但却一顶一的灵活,绕得咱们几个人满场跑,想赢下来也不容易。再者说,校场和战场没什么不一样,上了场就是输赢两个局面,如今胜负已分,再往前掰扯也没这个道理,对五皇女公平了,对九皇子可就不公平了。”
三皇子听得直笑,歪着头看了一眼,说:“你是谁?”
文乐躬身行礼,说:“回殿下的话,镇国将军嫡孙文乐。”
“文乐......我想起来了。”三皇子玩着扇子,说道,“主子说话,有奴才搭腔的道理?”
周崇拳头捏得十分紧,咬紧牙关抬头看了三皇子一眼。
文乐没等他说,立马接话,说道:“三皇子这是哪儿的话,臣年幼随祖君出征,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不能算家奴。顶了天算,臣也只能算皇上的奴才。”
“你!”
“不是输了吗,三哥和九弟怎么还没走?”五皇女由着侍女扶着走上来,问道。
刚还在校场上踢着蹴鞠跟杀人似的到处跑,下来换了副模样,文乐也对女人的两幅面孔咋舌,乖乖行礼。
这比赛可不是三皇子的,他再不舒服也不是自己的事儿。五皇女来了就好了,这可是她的比赛,上了校场,谁能不想赢呢?
三皇子像是有了同伙,把这事儿前后给五皇女说了一遍,重点突出五皇女的能才和比赛的不公。
五皇女理了理自己的裙琚,说道:“三哥替妹妹出头,妹妹高兴极了。”
三皇子难掩笑意,说道:“可不是心疼妹妹吗,这事儿本是妹妹的,哥哥也不强出头,听妹妹说话。”
五皇女回头看了眼刚刚说话的文乐,说道:“那就这样吧,九弟赢。”
“他赢?”
三皇子不可置信地看了五皇女一眼,身后的伴读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针对得太过明显,有失皇家威严。
五皇女点头,看着周崇,笑着说:“九弟手下有能人,但也就那能人了......”
文乐闻言笑了下,对五皇女的夸奖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要是身后有尾巴,这会儿只怕都翘得老高。
“女子体力不如男子,但按战术来说,我不觉得输了你们半分。”五皇女说着,拍了拍周崇的手,说,“九弟下回空了,咱们再比一场?”
周崇半是惊慌半是欢喜,连忙答应。
五皇女由侍女扶着去休息了,三皇子也气得甩袖离去。
文乐顺着他走的方向,瞧见一个墨色衣摆在角落一闪而过,抬头一看,果然那站台上的傅骁玉没了身影。
文乐微微怔住,心里想着这傅骁玉见他这儿出了岔子下来帮忙的可能性有多大。
三皇子离开,他身后的人群最不扎眼的张烈对文乐比了个手势,文乐瞧见,这才收回心神,笑着点了点头。
自家兄弟似乎跟着的不是良人,但文乐也不好说什么,按着张烈的家室,想出头实在是难,放手一搏也不是没有机会。
送周崇回了宫,收拾了几个不安分的下人。
文乐刚出院门,就瞧见门口站着的盛夏。
盛夏瞧见文乐,连忙行礼,把怀里抱着的篮子递给他,说:“少将军,这是主子让奴婢拿来的。”
文乐今天休沐,正高兴呢,听见傅骁玉的名字也不气,接过对盛夏说:“装的什么东西,严严实实的。”
盛夏笑着说:“奴婢不知道,主子没说。您赶紧出宫去吧,一会儿宫禁可就不好出去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宫外还有人等着呢。
文乐道了声谢,提着篮子往外跑。
正是夕阳落山,小摊小贩都收拾东西回屋了,街上人很少。
一顶轿子挤了三个小郎君,挤挤嚷嚷的,更别说还有孙煜儿那小胖墩。
轿夫头一回接这么大的活儿,累得直喘。轿子里头的仨,坐的坐,蹲的蹲,没一个正形。
张烈向来话少,这回难得多嘴,看着文乐说:“皇子到底是皇子,你那点军功哄骗煜儿还行,在皇子面前什么都不是。下回安安生生认命就成了,周......咳,九皇子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可别真在他身上下功夫,便宜不得不说,还惹一身骚。”
孙煜儿半懂不懂地点头,又猛地回神,说:“什么叫骗骗我还行啊,我也很聪明的好不好!昨儿我爹还夸我做文章呢!”
你那个拿你当豆腐脑供着的爹,你就是画了小鸡啄米图,他都当百鸟朝凤看。
文乐知道张烈是为了自己好,但也有自己的坚持,笑了下把这话给岔过去了。
张烈也不多说,他没有文乐那样的家境,也没人能做他后盾,思前想后功利性十足是他的优点,也是他无可避免的缺陷,他懂,却不打算改。
“对了,你提那篮子是啥啊?”孙煜儿探头看了眼,突然笑道,“可别是哪个喜欢咱们少将军的小丫头偷摸着送的吧?”
张烈恨不得把孙煜儿这小胖墩的嘴缝上,皇宫里的女人,头顶都写着皇帝的名字,哪怕一辈子没被宠幸,也是自己的命数,哪儿有外男介入的道理。
好在轿子里就他们三个,也没谁会多说。
再者说,张烈也想知道是谁给文乐送的。
瞧着小篮子,包裹得多严实。
文乐拿过篮子,拆开里头的包裹。
包裹里头是油纸,似乎是吃的,已经能闻到香气了。
文乐没什么别的缺点,就是嘴馋。
一旁的两人见不是什么荷包玉佩的就没了兴趣,看着文乐眼睛亮亮地拆开油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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