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 第89章

作者:游目 标签: 古代架空

  哪怕文长征设置十里一亭,也无济于事。

  倭寇瞅准一个地界攻打,周围的官兵支援还是不支援?

  若是支援,倭寇佯攻,岂不是直接让人从旁边穿城而过。

  若是不支援,倭寇全力攻打,城中百姓如何活命。

  敌暗我明,只能用官兵的命去堆砌城墙。

  文乐站在城墙最高处,手里握着一把长枪。

  倭寇穿着短衣,盔甲也十分轻便。就这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已经攻破了一艘海船,肆意地厮杀上面的官兵,耀武扬威。

  火把一点,直接将文家军的军旗烧破了一个角。

  文乐眼睛一红,往城墙上看,吼道:“来十个水性好的跟我从侧面攻!”

  “攻?咱们、咱们不守吗?”官兵问。

  “守就意味着挨打!”文乐吼道,拿着长枪往那海船上一指,说道,“攻才算得上抗衡!”

  官兵手一抖,喊道:“来十个水性好的,跟着将军!”

  文乐在边关也听惯了少将军称号,这会儿也没觉察出不对来。

  加上文乐十一人,摸下城墙之后,厮杀到了海岸边。

  军营里,文长征与人商量着守城对策,听到战事吃紧的号角声,额头起了青筋,布下战防后,文长征与权峤上了城墙。

  文长征皱着眉,指着那城墙一处薄弱地段,问:“那处怎么少人?”

  厮杀着的士兵空出手来瞧了眼,说:“说是将军带着十个人走了。将军......诶,将军?”

  权峤手一抖,攥住了文长征的手腕。

  文乐。

  家里两个孩子,文钺长得像权峤,不打仗时脱下盔甲,和傅骁玉一般的文人打扮,谁也猜不出他是个砍人跟砍菜差不多的将领。

  文乐年幼时还能瞧上点权峤的影子,越大越像文长征,剑眉星目,下巴也开始长出胡茬子了。

  这黑夜之中,士兵将他认成文长征,也难以怪罪。

  可问题就出在,真正的文乐应该正从陆洲回金林才是,怎么会出现在南岸呢?

  这可是,欺君大罪。

  黑夜之中,文乐带着那十个人悄不声地摸进了海里。

  白玉甲再沉重,水下还是箍得人直往下沉。

  摸到了海船边上,文乐压低声音,说:“调虎离山,你们瞅准机会。”

  说完也不给那十个士兵反应的时间,借力踏着那船底,一个云中梯就飞上了船。

  长长的银枪将那倭寇的旗帜斩断,文乐站在那桅杆上,骂道:“一帮宵小,也敢与明月争辉。”

  他声音并不小,装填炮弹的倭寇第一时间瞧到了他。

  “来人!放箭!”

  文乐站在桅杆上,取来文家军的旗帜,箭羽对着他射来,他也不躲,以旗帜为盾,将那些飞来的箭羽一并包裹住,折断后丢到了地上。

  正当所有人都针对着桅杆上的文乐时,船尾爬上来十个士兵。

  “先控制炮弹的位置,保护城中百姓。”

  听从文乐的指挥,十人举着刀,将炮弹前的倭寇砍杀。

  “海船能装六十余人,船中一定有俘虏。”

  刀枪剑影之中,一个矮小的士兵斩杀门口的倭寇,一刀砍断锁链。

  吱呀一声,甲板后的门开了,里头十七八个士兵双目血红,身上还沾着血。

  那矮小的士兵咽了口唾沫,对他们伸出了手。

  半个时辰,船中四十个倭寇只剩二十,全部跪坐在地上,不敢说话。

  文乐走向前,问:“领头何人?”

  领头的还算有点血性,说道:“黄口小儿,诡计多端。”

  文乐压根没理会他说的话,将那人拉至脚下,银枪一抬,戳进了他的身体里。

  火焰烧着倭寇的旗帜,淡淡的焦味与海腥味混杂在一起。

  文乐抬起了银枪,不顾那人的痛苦呼喊,似刚刚的举动只是让他痛苦一般。银枪在他身体里慢悠悠地转了半圈,枪头撕扯着皮肉,那人喊不出声来,痛苦地在地上往后躲。

  而那银枪是支箭,他就是那靶子,逃不掉,只能让银枪在身体里越戳越深。

  似欣赏够了那人的惨叫,文乐抠抠耳朵,抬手用银枪将他脖颈刺穿,枪头与颈骨的碰撞十分清脆,倭寇们不敢说话,刚刚的絮叨声也停了。

  杀鸡儆猴。

  文乐不爱这作风,他向来是谁冒头就杀谁,在他面前玩血性这一套,不知道说这匈奴不知分寸好,还是说愚笨无知好。

  脑袋割了下来,文乐拿着文家军的军旗飞身上了桅杆。

  血红的文家军军旗旁边,就挂着倭寇那小头领的头,双目呲裂,这片刻功夫头领的血已经流干了,看上去惨白得吓人。

  文乐随即跳下,在俘虏中挑了最为瘦弱的那位,将自己手上的血抹到他的脸上,说道:“回去告诉你的首领,文家军的旗帜,还差些红。”

  那倭寇抖着身子,面前这位与那传说中的文长征十分相像,可又不太像。背着那漫天的火光,如同因杀孽而修道的白骨菩萨一般,从那地狱归来,俊美的骨相,却是一身的血孽!

  那倭寇顶着满脸的血,一边抖一边往外爬,没人拦他,他却不敢抬头看。身后全是自己兄弟的吼叫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喷涌的血液溅了一地。倭寇不敢回头,他怕又瞧见那白骨菩萨,伸出那长长的手,捏碎他的脖颈。

  文乐不多待,等到所有倭寇杀完,便踩着桅杆往岸上走。

  士兵的武艺都比不上他,只能看着那白色身影消失在城墙之上。

  “那是......文将军吗?”

  “我只远远地见过一次,瞧着面向挺像的。”

  “可......”

  “别想了,那就是文将军!”讨论声被打断,是那矮小的士兵,“今日的事情都把嘴闭严实了。”

  “是。”

  文乐上了城墙,一打眼就瞧见了权峤。

  城墙上还有一些倭寇不肯离去,厮杀的声音极其大。

  他一脚踹开那倭寇,银枪往前一送,顺带着了结了那人的命。

  不料一回头,权峤却是对着他的脸,狠狠的一巴掌。

  文乐被打得愣了,想看看权峤的脸色,却被一个白色兜帽罩住了脸。

  跟随权峤下了城墙,大毛毛就在路边等着,旁边站着文长征与傅骁玉。

  走近了,文乐才瞧见傅骁玉那满身的血,他动作一顿,扑了上去,颤着手握住傅骁玉的,问:“怎、怎的了?伤着哪儿了?让我瞧瞧。”

  文长征面色铁青,说:“你倒是恋战,走得笃定。这小子跟着一群士兵去城里杀倭寇,我发现的时候,差点让刀子捅上。”

  傅骁玉抿着唇,小声反驳一句:“那不没捅上吗。”

  文乐这才意识到权峤扇他那一巴掌是为何。

  南岸再凶险,文长征也没让权峤陷入过半分危险。

  而自己,竟是犯了这么大一个错处。

  战事吃紧,由不得他们多说。

  权峤把文乐的白色兜帽罩好,终究还是没硬下心肠,揽着文乐抱了抱。

  “我的乐乐。”

  文乐眼睛一酸,喊道:“娘......”

  文长征喉头微动,伸手摸了摸文乐的脑袋。

  他的次子,刚生出来的时候,感觉只有他手臂长,只一转眼功夫,竟能上战场了。

  权峤声音不稳,抹开泪后,推了推他,说:“和骁玉回金林去。”

  文乐抿着唇不说话,那海岸边厮杀的声音仿佛能传到千里远。

  “听话,乐乐。”

  文乐抹了把脸,拉着傅骁玉上了马,两人共骑一匹没多耽误,快速地离去。

  南岸越来越远,厮杀声仿佛也停了。

  往常傅骁玉都是坐后头,他喜欢抱着文乐,今天事急从权,他头回坐前头来,才发现这顶头吹着劲风,脑子都快吹懵了。

  难怪文乐从不与他争后头的位置。

  文乐就是这样,他是文长征的种。在边关的时候,学着保护那些跟着他的小男娃;回了金林,收敛锋芒,做一个不谙世事的伴读;等重新回到边关,仿佛不需要适应一般,就能直接上战场杀敌。

  傅骁玉相信,对付匈奴与倭寇的办法,他已经在脑子里演算万遍。

  这般将才,只能做一个小小伴读。

  傅骁玉伸手往后摸去,略过那白色兜帽,摸到了文乐的脸。

  湿哒哒的。

  他的小文乐,哪怕再早熟,也是个小孩儿性子。

  刚离开爹娘,就开始想念了。

  这一赶路就是连着三日。

  自别过南岸后,文乐就沉默了许多。

  两人终于追赶上了一路插科打诨赶马遛鸟的马骋。

  大毛毛也累得够呛,连草都不想啃,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马骋怀里埋。

  呜呜呜主人不做人,可累死马马了。

  马车里,文乐把座椅往后推了推,和衣躺下。

  傅骁玉躺在他身旁,也不说话,就枕着自己手臂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