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梅西洲
“不贵,现在我有赏金、还有俸禄。”
“一想到是你拼了命才换来的,我就觉得...”江梦枕没说下去,俩人好不容易有些久别之后的温存,他生怕自己扫了兴,笑着说:“帮我戴上吧,我真喜欢。”
“公子,先喝药吧...”
齐鹤唳手下一僵,眼瞧着碧烟把那碗熟悉的苦药端给江梦枕,药味冲进鼻腔里他心里的邪火呼啦啦地又烧起来,“我不碰你,你怕什么?”他冷笑了一声,把簪子扔在桌上,“你自己戴吧,我去书房睡。”
情势陡转,江梦枕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别走!”他下意识地拉住齐鹤唳的衣服,焦急间又咳起来,“怎么了,咳咳...你、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有什么可气的?人也死了、灯也摔了,况且我现在也有个救命恩人,倒能略微体会一二你的心情,我不该怨你的——你也别怨我!”
“二少爷这是干什么!”碧烟听着忍无可忍,“公子这几天身子不适,你刚回来就给他气受,他可怨过你什么?关于那个什么肖小公子的事,他可说了你一个字的不是?这也欺人太甚了些!”
齐鹤唳冷冷道:“欺人太甚这四个字,我是和你主子学的!”
门被“啪”地甩上,江梦枕和碧烟都愣住了,那个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走进听雨楼的孩子,已再没了过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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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哥哥呢,他今天怎么没去看我?”肖华闯进挽云轩,昂着头问:“是二少夫人拦着他,不许他见我吗?”
江梦枕诧异地望向他,真不知道这样的话怎么能从一个小哥儿嘴里毫无羞耻心地问出来,可下一刻,他的目光凝结在肖华头发上,瞬间如坠冰窖、怔忪无言。
“呦,肖小公子也来啦,”可巧齐雀巧也来了挽云轩,她往两人头上一看,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这可真有意思,你们真有缘,竟买了一样的簪子!”
肖华羞涩道:“大小姐别打趣我了,我哪儿有钱呢?簪子是人家送的。”
“只怕二少夫人的也是吧?”齐雀巧幸灾乐祸地说:“你们运气真好,夫君一视同仁、又会疼人,以后相处必然更和睦了。”
肖华红着脸不言声,江梦枕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想咳嗽、又怕被人笑话了去,只有强行忍着,憋得肺叶似乎都在发抖,每一根头发都像要燃烧起来,三千烦恼丝被白梅簪子挽着,那么轻盈的一片玉却沉重得好像能压断江梦枕的脖子,令他完全抬不起头来。
“齐哥哥带我去逛首饰店,也不忘给二少夫人买簪子,他对你可真好。”肖华的话里泛着酸意同时又在隐隐地炫耀,他年纪虽小却已懂了在感情中主动去拼抢劫夺,肖华如同一棵未经修建的小树、枝桠恣肆地乱长,人家看不惯他不守规矩,他也看不惯这些人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他就是喜欢齐鹤唳,根本不怕别人知道,即使当着江梦枕的面他也敢大声说出来——只怕不敢承认的人,反而是江梦枕。
江梦枕根本没力气和他们斗嘴皮耍心眼,只疲惫道:“我身体不适,两位先请吧。”
“我就说让你早做准备,你看看,为这种事气病了多不值当!”齐雀巧拉起肖华的手,“走,上姐姐那儿坐坐,瞧这小模样多招人疼,以后就是一家人,别跟我见外才好!”
俩人亲亲热热地走了,江梦枕终于把憋着气的咳了出来,他抖着手把头上的玉簪抽出来,明明是一样东西,那天看着是多么让他心软心疼,今天瞧着又是多么可恨可恶!齐鹤唳真是个好学生,他从他身上学会了“欺人太甚”,反手就十倍百倍地还给了他,江梦枕握着簪子深感屈辱,而让他更心凉的是,这份屈辱是他的丈夫刻意给他的。
一念之间、天堂地狱,江梦枕这才发觉,那件事在齐鹤唳心里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过去的,琉璃灯虽然碎了,那些碎片却一直扎着齐鹤唳的心,压抑的感情扭曲了形状,怨怼滋长、恨意丛生,现在齐鹤唳要把那些碎片挨个拔/出来,一块块刺回江梦枕身上,弄得两个人都是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傻男人,你老婆才会心疼你花钱,小三只会多要几个包包。
第44章 求而不得
十天后, 齐鹤唳以剿匪首功封了五品振威校尉,骠骑将军亲颁旨道贺、搂着齐鹤唳的肩膀和他称兄道弟。原来这骠骑将军其实就是青州刺史,他家是青州望族、世代为官, 身上虽兼着个将军的职衔,于阵中对敌、排兵布阵却完全是个门外汉, 这几年北蛮在边关屡屡侵扰犯境, 不少流民乱军涌入青州,一帮亡命之徒啸聚于山林, 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闹得民怨沸腾惊动了朝廷。
朝中下旨让他带兵剿匪, 骠骑将军硬着头皮招募兵勇,本觉得毫无胜算、必败无疑, 哪知道行伍中竟有个极有本事的年轻人,先是孤身潜入匪寨,受伤归来后又带回了许多情报, 骠骑将军与他详谈之后,发觉他竟通兵法,依其所言攻入山寨, 齐鹤唳枪挑匪首又立奇功。就连山匪会在大败后袭击村子,齐鹤唳也早就有言在先,只是骠骑将军手下的士卒望见杀红了眼的山贼不战先退, 终至村庄被屠。齐鹤唳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不要命的事, 骠骑将军的功勋荣耀全靠着他得来, 自然对他青眼有加。
“我在青州见你已觉得不俗,哪曾想你竟是尚书之子、侯府之婿!我朝武德不振,圣上因这次剿匪之胜龙心大悦,要留下一营青州兵戍守京畿、训练士卒, 我想着老弟你出身京城最合适不过,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没几分家世背景,如何做得了官?万望不要推辞。”
齐鹤唳抱拳道:“多谢将军提携。”
“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你有这样的本事、这样的家世,我看是前途无量!”
齐鹤唳没有接话,他知道自己是配不上这样的形容的,所谓的少年壮气其实只是意气之争罢了,他是和江梦枕赌气才去投军拼命的,他浴血拼杀时想的并不是国泰民安,而是如果他死在这儿,江梦枕会不会为他流泪、会不会为他诵经祈福,就像他过往的所有改变一样,齐鹤唳的人生轨迹与江梦枕息息相关——他不是为国为民的英雄,只是一个小心眼儿的、和夫郎置气的小丈夫。
五千青州兵驻扎在京郊,成了京畿戍卫营、羽林禁军之外的第三支驻军。一支屯驻在京城周围的精兵意味着什么,没人会不明白,齐鹤唳虽然只是个五品校尉,但这五千人不一定认得皇帝新派下来的三品监军、四品副将,却都知道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齐鹤唳若由羽林卫出身,依他这样的性格,只怕很难与那些世家纨绔打成一片,说不定还要被嫉妒排挤,而他在青州军中从兵卒做起,军中大都是朴实的底层汉子,只要你有本事他们就会信任你、拥护你、跟随你。
江梦枕又在齐府门口等着齐鹤唳回来,今日青州兵在京郊大练兵马,圣上亲去观看,江梦枕心中忐忑担忧,不知齐鹤唳表现如何。他知道夫君如今对他心怀芥蒂,但江梦枕自觉有错在先,唯有将委屈憋在心里,他想齐鹤唳大约是故意的,故意也弄了个救命恩人回来、故意与肖华亲密,他要江梦枕尝尝他受过的罪,否则怎么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即使猜到这是齐鹤唳的意气之争,江梦枕的感觉仍是难堪不已、堵心至极,他盼着丈夫早日消气,别再用这种伤人的方式和他闹别扭。
北风呼啸、日已西沉,几匹马踏着未化的雪终于出现在长街尽头,“嚯,看你家门口的这两个石狮子,就知道是高门大户了!”张哥是个直肠子大嗓门,“要不是老子身上也有了官职,还真不敢上门嘞!”
张哥、老李、瘦猴儿三人都封了七品副尉留在京中,他们是泥腿子出身,见了二品尚书的府邸心里已有些怯了,只觉得京城遍地是官儿,在家乡作威作福、鼻孔朝天的县太爷 ,给这些大人们提鞋都不配!几人缩手缩脚地下了马,瞧见朱漆大门旁边站着一个裹着白狐狸毛大氅的人,三人站成一排眼睛发直,瘦猴儿本觉得肖华已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哥儿,但和这人一比,简直是野草和鲜花、流萤与日月,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亲娘嘞,他...他是谁啊?”
张哥以为自己说的是一句悄悄话,其实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齐鹤唳板着脸平淡地说:“他是江陵侯之子、晋王妃之弟...”明显的抽气声传入耳中,他一字一字地接着说:“也是... ...我的夫郎。”
“你成亲了?”瘦猴儿脱口道:“为什么从来没提过?那小肖大夫怎么办?”
“当着人家夫郎的面,你胡说什么!”老李照着瘦猴儿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他向江梦枕拱了拱手,垂下眼睛不敢看他,结结巴巴地说:“实在是失...失礼了。”
“没事的,”江梦枕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你们是二少爷的朋友 ,也就是我的朋友,千万不要见外了。”
江梦枕的身份和容貌给了三人莫大的压力,他们谁也不觉得自己配与皇亲国戚做朋友,于是都低着头不敢接茬儿,江梦枕的话仿佛被北风卷到地上,显得好不尴尬。
“老李、张哥、瘦猴儿 ,你们来啦!”肖华突然从大门里跑出来,极熟稔地与众人打招呼,“哼,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怎么上次见过后,全没了消息?”
“小肖大夫,我们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呀!”三人见肖华撅嘴卖乖,全围着他嬉笑打趣,江梦枕是高高在上的、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紧张,而肖华却是与他们一样出身的人,说起话来自然放松许多。
江梦枕讪讪而立,他根本不认识齐鹤唳的朋友,肖华却是如鱼得水,与他们相处得分外融洽。他有些无措地看向齐鹤唳,他的夫君站在肖华身边,眼睛里只有所谓的救命恩人,仿佛根本没看见江梦枕的尴尬,他被刻意隔绝在外,所有人都围着惹人喜爱的肖华,包括他的丈夫。
在外面等了太久 ,寒风早把衣服吹了个透,江梦枕捂着嘴低咳了几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去聊吧,”齐鹤唳突然开口,引着三人往府中走,脚下不停地向江梦枕道:“你自己回去吧,我们聚一聚。”
“...好。”江梦枕低低应了一声,众人与他擦肩而过,肖华被簇拥着像个得胜的将军,瘦猴儿紧跟着肖华,老李勉强挤出一句“幸会”,张哥回头看了他好几眼,江梦枕猜不透那个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同情还是可怜?是在为肖华抱不平,还是在嘲笑他自取其辱?
这真是一次好没脸面的会面,分明他才该是站在齐鹤唳身边陪他应酬见客的人,那个位置却在众人面前被明晃晃地夺去了,谁也没觉得有问题、所有人都似乎乐见其成。江梦枕几乎迈不动步子,走了好久才回到挽云轩,他面上无光、身心俱疲,下定决心要与齐鹤唳好好地谈一谈,早些结束这荒唐的一切,让生活与感情重回正轨,否则真不知道齐鹤唳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自己又能忍耐到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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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怎么娶到这么个天仙似的夫郎?”酒过三巡,张哥大着舌头道:“这要是我的夫郎...嘿,真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稀罕!”
“你扯什么淡!轮得着你抱?”老李见齐鹤唳的脸色一下就黑了,赶紧打圆场:“说真的,你回头替兄弟们赔个不是,今儿在大门口,实在是没反应过来,怠慢了你夫郎... ...老张虽醉了,有句话却没说错,真是天仙般的人物,惊得我气都不敢大喘,生怕把他给吹坏了,兄弟真是好福气!”
“是么?”肖华酸溜溜地说:“不过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稀奇?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瘦猴儿哥,你说呢?”
瘦猴儿咽了口吐沫,“天黑了,我...我没看清。”
肖华还要说什么,瘦猴儿从桌下拽了拽他的袖子,用手指了指外头,没一会儿俩人就借故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老李斟酌道:“你既已有了那样的夫郎,那小肖大夫...”
“肖华只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蒙谁呢!”老张打着酒嗝说:“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嗝...他喜欢你,想嫁给你!”
齐鹤唳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从没说过要娶他。”
“吓!没想到啊没想到,小齐你竟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嗝...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话本子里都是这么演的,要我老张说,大不了你就把他收了房,反正你们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事,算是成全小肖的一片痴心嘛!”
“我成全他,谁有成全我呢?若是足够喜欢就能得到,那这世上再没有失意的人了,”齐鹤唳冷冷道:“何况,我平生最恨的事莫过于挟恩图报!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鬼话罢了,若我喜欢他,不用他施予任何恩惠,我为他死也愿意;若我不喜欢他,就算救了我一万次又怎么样呢?若救了一个人的命,就能得到他的心,我也不必这么烦恼了...”
老李压低声音说:“你若是无意,我看瘦猴儿对他有意思,那点子俸禄都花在小肖身上了...你不如早点和小肖说清楚,否则他会错意越陷越深,到时候就不可收拾了。”
“三个月之内,我会和他讲明白,现在就算我利用他吧... ...我从小就会骗人,向来不是个好人。”齐鹤唳捏着酒杯垂下眼睛,三年换三个月,他到底舍不得江梦枕难受太久,他只是想要江梦枕明白他的感受,把齐凤举真正从心里挖出去,唯有这样他们才能坦然赤诚地相爱相守。
齐鹤唳的主意打得倒好,只是他漏算了人心叵测、世事无常,一颗心历尽失望冷透了,就再也焐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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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齐是有夫郎的,”瘦猴儿抓耳挠腮地说:“你早知道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肖华忿忿地说:“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我救了齐哥哥的命,他对我又那么好,对他那个病秧子夫郎不过面上过得去罢了,你没看见今天在门口,他都不理他的!”
“他说过会娶你吗?你别傻乎乎地被骗了!”瘦猴儿急道:“别傻了,他的夫郎出身高贵、还长成那样,你哪里比得上人家,小齐能喜欢你什么?别做梦了好不好...”
“他都把我带回家里了,还能不要我吗!”
“说不定只是为了报恩,你会错意了!”
“哼,我看你就是嫉妒,你嫉妒我喜欢他!”肖华冷笑道:“原话还给你——齐哥哥出身高贵、还长成那样,你哪里比得上人家,我能喜欢你什么?别做梦了好不好!”
“你...你!”瘦猴儿气得胸膛起伏,攥着拳头道:“行!你好自为之吧!”
“慢着,先别走,”肖华叫住他,“我让你给我带的东西呢?”
瘦猴儿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把怀里的钱袋掏出来扔给肖华,“...这里有二百两。”
“怎么少!都不够我打点下人的!”
“嫌少?你怎么不找你的齐哥哥去要!”瘦猴儿盯着肖华皱成一团的小脸怒极反笑,“他是名门少爷,我是什么呢?”
“诶呀,你真生气啦...”肖华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我怕他看不起我 ,找他要钱好丢脸的,但这里花钱的地儿太多了,我没办法才找你的,瘦猴儿哥,你对我最好啦!”
“深宅大院真是吃人的地方,这才多久 ,我就觉得不认识你了...”瘦猴儿叹息道:“小肖,你想想我说的话,好不好?我们和他们从出生起就不是一样的人,你缠在这里面,能有什么好下场?”
肖华敷衍地“嗯”了几声,他早被幻想中的情爱与富贵迷昏了眼,听不进任何劝告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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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鹤唳一身酒气地回到了挽云轩,江梦枕一直没睡着,这时听到响动,忙披衣而起,追着齐鹤唳进了书房。
“我有话和你说...”他向齐鹤唳走几步,闻到扑鼻的酒味儿,成亲三年,江梦枕没见过齐鹤唳沾过一滴酒,不禁有些愕然地问:“你喝酒了?”
“当兵的人,哪儿有不喝酒的?”齐鹤唳自顾自地解去衣服,醉醺醺地说:“你是来质问我的?是,我以前是答应过你再不碰酒,因为我喝酒犯过错,可后来啊...后来我发现那也不算什么大错——洞房的时候你巴不得我不回去吧?酒是个好东西,一醉解千愁... ...愁啊,我烦心的事儿太多了,我的夫郎始终忘不了我大哥,我要事再不喝点酒,真要糟心死了!”
这大约就是酒后吐真言,江梦枕被他指责了一顿、又气又愧,索性也豁出去把话全都挑明,“我只是问问,谁又拦着你喝酒了?”他拽住齐鹤唳胸前的衣服,齐鹤唳把外衣扔了一地,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被他用手一拉,大剌剌地露出两片胸肌,江梦枕真恨不得在那漂亮健美的胸膛上狠狠捶上几下,“你干嘛老是不依不饶的!我知道错了,你砸了灯还不解气吗?我猜到你是在报复我呢,鸣哥儿...别和我赌气胡闹了好不好?咱们踏踏实实、好好地过,行吗?”
“...你出去,”齐鹤唳扭过头去不看他,“快点出去,不要碰我!”
江梦枕终于没忍住捶了他一拳,眼望见齐鹤唳身上长长的伤疤,又展臂抱住他的脖子,无奈又温柔地说:“我的二少爷、我的小相公...你真真让我一点脸面都没有了,还要这么低声下气地哄你... ...”他踮起脚尖在齐鹤唳唇边轻吻了一下,“你到底要怎么样,嗯?”
一连串的细碎的吻落在下巴和嘴角,齐鹤唳紧绷着一张脸,双手用尽全力交握在背后——不能回抱过去!不能被他略哄一哄,就又和以前一样一头栽进去,如同一条记吃不记打的愚蠢野狗!
往常的齐鹤唳,是绝对禁不住这样的暗示的,但他这次打定主意要让江梦枕知道厉害,无论有多么想要、多么动摇,都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凭着一股发狠的倔劲儿生生地忍下了冲动。
江梦枕见齐鹤唳梗着脖子不为所动,又讨了个好大的没趣儿,他主动去吻他、说尽了软话,未尝没有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意思,他抛下矜持主动求欢示好,却被丈夫狠心地晾着不碰,似乎对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江梦枕哪儿受得了这个,所有的血都往面上冲,脸上发红发烫、犹如火燎,几乎要烧穿了单薄的面皮,“你...要跟我杠到底了,是不是?”
“...出去。”齐鹤唳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江梦枕浑身一僵,缓缓地放下抱着他的手臂,臊得直欲把这两条丢人的臂膀斩了去。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他羞愤地转身急走几步,扶着门框垂头哑声道:“看我难受,你很开心吗?”
人终是去远了,齐鹤唳仰头向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手的指尖在微微发颤,江梦枕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几句话、一个拥抱就能动摇他的决心。但齐鹤唳打定主意不肯善罢甘休,看着江梦枕为他难受神伤,让他心里既痛苦又痛快,他感觉到一种扭曲的满足快慰,仿佛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白玉观音终于被他拉下神坛,被迫体会到凡人的求而不得。
齐鹤唳栽倒在床上,在醉意彻底来袭前强迫自己一遍遍去回想江梦枕的话——他想到江梦枕称他为“我的二少爷”、“我的小相公”,连胸口挨的一拳也觉得甜蜜;而后他又想到,江梦枕来哄他说不定只是因为“一点脸面都没有了”,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他——他刚才并没有说过喜欢他!齐鹤唳扬起的唇角垮了下来,他抱着枕头不满地嘟囔了一声,闷闷不乐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
如果别扭也是一种美,
不如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狠作一回!